孫紹祖正被南安王世子拉著跟賈赦說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世翁,這是我一位好友,姓孫名紹祖,原是金陵孫家的子弟。說起來和你們家也有淵源。”南安王世子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摸樣,二十幾歲的年紀,臉色透著極不正常的青白色,眼睛下麵還掛著兩個大大的腫眼泡。


    他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拽著孫紹祖的袖子,繼續向賈赦介紹:“他前幾年在江南讀書,我也是那年到揚州玩兒的時候認識他的,你別看他年紀小,這玩樂的道道可一點都不比人差。”說完他像是想起了揚州瘦馬的萬般風騷,麵帶淫色的嘿嘿笑了兩聲。


    “他前些日子剛剛進京,我幫著花五百兩銀子捐了個把總。如今在京西大營裏王大胡子手底下當差。前兒說起來你們家東府裏賈珍大喜,他也想來見識見識。隻是品階太低,怕是明日你們宴請官員的帖子發不到他那裏。就來求了我,我就把他帶來了。”說完將孫紹祖向前拉了一把。


    要說賈赦聽了這樣一段話到底聽進去什麽,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三個詞,金陵孫家,揚州瘦馬和五百兩銀子。雖然他其實隻對玩樂的方麵感興趣,不過麵子上的事還是十分會做的。


    “金陵孫家確是我們家的舊交,隻是後來太爺進京為官就短了聯係。”賈赦擺了一副長輩的麵孔朝孫紹祖道:“不知你是孫家哪一支?”


    孫紹祖笑著抱拳行禮:“家父是孫家直係正支,家字輩的,名家櫞。”


    賈赦聽了摸摸胡子,想了想:“你父親是不是字潤梁,後來娶了金陵永邑劉家的女兒的?”


    “正是,家母乃是劉家旁支。”孫紹祖露出欣喜的表情:“原來侯爺還記得!”


    賈赦笑笑:“記得,記得,我還和你父母有過一麵之緣。那個時候,你還沒出世呢!”


    一邊南安王世子早已拿起酒壺自己斟了一杯酒,聽了這話笑道:“那敢情好,這人呐,就得多搭話,多走動,這不,攀上舊了不是?”


    孫紹祖趕忙朝南安王世子行了個禮,笑道:“多虧了世子帶我進來,這才和侯爺說上話。”


    賈赦見這孫紹祖確是賈家的舊識之子,而且又和南安王世子交好,還是個官身,開穿戴也是個有錢人,便放緩臉色笑道:“既然是故人之子,就不要叫侯爺這麽客氣了。你與璉兒年紀相仿,也是同輩,不如就按世交子侄稱呼。”


    孫紹祖忙行禮稱世翁。


    賈赦受了禮,轉頭命人喊了賈璉過來,吩咐他好好招呼孫紹祖,自己拉著南安王世子到一邊喝酒去了。


    孫紹祖是見過賈璉的,如今再一見麵,不免就想起那日楠木車裏坐著的鵝蛋臉小姑娘。仔細看看,和這賈璉還真有幾分相似。記得賈赦是有個庶出的女兒的,那小姑娘莫不是他的庶女不成。


    賈璉對孫紹祖的印象倒也不錯,就見他一襲月白色的箭袖,腰間係一條玄色鑲了玉石的腰帶,顯得身形挺拔。再看他長得劍眉星目,一管挺直的鼻子,笑起來一口白牙。與平時所見的紈絝子弟並不相同,心中又添了幾分好感。


    相互見禮之後,兩人論了齒序,孫紹祖比賈璉年長兩歲,賈璉便拱手道:“不知孫兄表字為何?”


    孫紹祖搖搖頭:“我們習武之人哪來的表字,我爹娘去的也早,並沒有起過表字。”


    賈璉不妨提起人家的傷心事,忙笑道:“這也沒什麽,沒有表字的人多了去,那我就稱你為孫大哥了。”


    孫紹祖笑著點頭:“這樣就很好,我看你也是個性情中人,我倆就不必學那些咬文嚼字的人物了。反倒這樣舒服些。”


    賈璉便先帶著孫紹祖向賈珍敬了一杯酒,道了恭喜。隨後便拉著他在自己那一桌坐了,將他一一向人介紹了。席上全是京中公侯府中的少爺,見這孫紹祖長相不凡,又肯伏低做小的說話,不一時,便與他說笑攀談起來。


    天香樓上,蕭氏和鄭氏倒也沒有繼續在言語上爭鬥。太夫人,汝南王妃,婉婷郡主與她倆個共坐一席,尤氏雖身份不夠,但到底是主人家,便和楚夫人一起陪著坐在席上。一桌人說著閑話,倒也熱鬧。


    尤氏單為迎春她們幾個女孩子開了一席。永勤伯邱家的兩個姑娘,威遠侯魏家的一位表姑娘,再加上惜春和安念彤。幾個小姑娘都不喜歡看戲,卻因為是第一次見麵相互之間有點不好意思,便都耐著性子看了一出。


    等到第二出開始的時候,安念彤第一個忍不住哎呦了一聲:“這勞什子真是沒意思,不如咱們自己說話的好。”


    魏家的那位表姑娘看上去已有十四五歲,聽了安念彤的話拿袖子捂了嘴撲哧一聲笑起來:“我還以為隻有我不喜歡呢,原來妹妹也不喜歡。”說罷還朝安念彤眨了眨眼。


    這一下桌上的幾個女孩子都嘻嘻笑了起來,邱家的兩姐妹還相互推將了幾下。迎春笑道:“原來大家都不耐煩看這個依依呀呀的東西,咱們不如就聊天的好。”


    魏家的表姑娘見席上隻自己最大,便帶了個頭笑道:“威遠侯夫人是我的姨母,我原姓趙,小名玥春。不知妹妹們怎麽稱呼?”


    安念彤聽了指著迎春笑道:“這可巧了,姐姐的名字和她們還真像呢。”


    趙玥春聞言看向迎春,迎春笑道:“我在家行二,小名迎春。”說著拉了坐在身旁的惜春道:“這是我四妹妹,惜春。”


    惜春有點害羞的朝趙玥春點了點頭。


    “哎呀,那可真是巧呢!”趙玥春拍著手笑起來。


    就剩邱家兩姐妹沒出聲,這會兒見大家都看著她們,穿粉色衣裳的小姑娘大方一笑:“我叫文萱,這是我妹妹文靜。”


    接著又論了一通年紀,趙玥春毫無意外的最大,惜春最小。幾個人又姐姐妹妹的叫了一通,你推我搡的哈哈笑起來,惹得太夫人那一桌的人都朝這邊看。


    汝南王妃指著孫女笑道:“瞧瞧,就屬她們熱鬧。比咱們聊得還高興呢!”


    太夫人笑起來:“小姑娘家家的,最是沒有煩惱的時候。我呀,有時候看見她們那麽高興,心裏也舒服的很。”


    話一說出來,在座的人都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在家的時候,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一出嫁,要服侍公婆,照顧丈夫,對外要與各府社交走動,對內要打足精神對付那些圍繞在自家丈夫身邊的小妾姨娘。年紀大了,地位穩固了,又開始擔心兒女,總之就是操不完的心。像這種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也隻能在這些小姑娘身上看到了。


    到底是小姑娘,幾個人沒說幾句便熟絡起來。於是便不再聽戲,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交談了起來。


    原來趙玥春是來京城待嫁的,說起這個其他幾個女孩子都有點不太自然,反倒是趙玥春自己大大方方的笑著將備嫁在家的一些趣事拿出來說。


    “唉,有那麽多的繡活要做,雖說有針線上的人。可到底好些東西是要自己做的,每日裏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針,拿起的就是線。連我最喜歡的詩集都好久沒有翻過了。若不是今日妹妹家裏有喜事,我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出門透透氣呢!”趙玥春嘴上埋怨著,眼裏可滿滿的全都是喜意。


    迎春隔著桌子看著她,都能感覺到她從心裏露出來的歡喜。想必她的未婚夫家是個好的,心裏如意才能有這樣的笑容。


    安念彤扭頭對迎春笑道:“咦,說不定夏函姐姐也是這樣的。”


    嗯?這個倒是沒聽說,迎春奇道:“怎麽夏函姐姐定親了?”


    安念彤神神秘秘的笑道:“嘻嘻,我也是聽我娘和祖母聊天的時候偷聽到的。”


    唔,怪不得楚夫人說這次丁家會在京裏待一段時間,原來丁夏函定親了。不管丁大人是否留在京裏,丁夫人大概都要在京中替女兒備嫁的吧。若是輪到采買嫁妝,還是京中方便些,各式新奇的東西也多些。


    迎春正想再八卦一下丁夏函定的是哪一家,突然感覺肚子咕嚕了一下,本想不理的。可是不想卻又隱隱痛起來。心中不由得暗暗後悔早上喝的那一碗羊奶。早知道就聽錢媽媽的,那羊奶涼了不喝就對了,這會兒偏偏不舒服起來。


    她左右看看,見桌上的幾個人都在聽趙玥春講笑話。便伸手招過跟在身後的鳴蟬,低聲道:“我肚子不太舒服,你在這裏幫忙招呼,讓鴛鴦跟我去解手就是了。”


    鳴蟬一聽忙問道:“姑娘沒事吧?”隨即又想起迎春早上吃的東西,帶著了然的語氣道,“可是那碗羊奶?莫不是喝壞了肚子吧。要不奴婢去跟珍大奶奶說一聲,請個大夫來瞧瞧?”


    哪裏就那麽嚴重了,迎春駭笑。鳴蟬也太過緊張了些,再說,東府今日宴請,就算要看大夫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煩尤氏。


    迎春搖搖頭,笑著安撫鳴蟬:“早上貪嘴喝了那一碗羊奶,有點不舒服。沒什麽大事,你好好在這裏幫著招呼,有鴛鴦跟我去就行了。我去去就回來。”說罷朝眾人告了罪,又交待了惜春幾句,便留下鳴蟬伺候,帶著鴛鴦下了天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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