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婦人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片刻,道:“是我多心了。隻是……你現在有妻子了,我希望你自己也可以好好的過下去,不要打擾婉姚他們的生活。”


    婦人的交代,皇甫夜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我知道了。”


    以前的她,可是把皇甫夜視作至親,可是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她自己的家人。


    皇甫夜心裏忽然有些失落,可是這失落卻仿佛是早就預料到的一般,並不覺得難過,反而理所當然!


    “安小姐是個好人,現在大家都見麵了,話都說開了,你跟安小姐好好過日子吧,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見過她的,是個不錯的姑娘,你可不要再辜負她,錯過了!”婦人又說道。


    皇甫夜眸光深深的睨了婦人一眼,苦澀一笑,道:“我從來都不會拋棄別人,隻有別人不需要我,拋棄我……”


    婦人聽著皇甫夜的話,心裏有些難受,一時間接不上話來。


    皇甫夜又是一聲歎息,頗為難受的說道:“算了,都已經是過去了,你們說的對,現在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不能夠勉強。隻是你的身體……我很擔心!”


    “不用擔心,就算到了天堂,我也不會孤獨啊!”她平靜無比的看著皇甫夜:“我今天夢到哥哥了,他說要來接我,讓我準備好呢!”


    婦人口中的哥哥,說的,便是顏晨的父親,顏老爺子。


    “你夢到他了?”皇甫夜的臉上,終於見到了一絲笑容。


    婦人看著皇甫夜笑,自己也跟著笑,隻是這笑容裏,帶著一絲絲的慈愛,讓皇甫夜很不習慣。


    這麽多年,他都是孤家寡人,還真是不習慣這種長輩式的感情。


    “是啊,他說要來接我,我就知道……我肯定活不久了。婉姚那丫頭不肯服輸,你幫我勸勸她,不要做無謂的功夫,讓我安靜的去就可以了……她很聽你的話,我說的,她也不聽了,孩子大了,總是就有了自己的主見。”婦人笑容裏帶著一絲絲的苦澀。


    “我知道了。”皇甫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害怕嗎?如果害怕的話,我可以去拿鳳凰石,說不定還來得及……”


    “不必了。”她連忙搖頭,對皇甫夜笑道:“生老病死,各有天命,老天爺注定我這個時候死,我就活不到明天,何況,你不是最不讚同什麽違背自然定律的事情嗎?活在世上就是受苦,我是個自私的人,讓我早點跟哥哥去享福吧!”


    她的話,讓皇甫夜喉頭哽咽。


    隻是,奇怪的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過。


    他點點頭:“好,我尊重你的意見。”


    “你打算要個孩子嗎?”她看著皇甫夜沉聲說道:“你太孤獨了!”


    皇甫夜先是一怔,隨即搖頭苦笑:“不要了,你知道,我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所以……不如不要。”


    “那安小姐她……同意嗎?”婦人有些擔憂:“你單身那麽多年,總要找個伴兒,可是沒有女人能夠忍受沒有孩子的啊……”


    “她如果愛上了我,我會把我的秘密都告訴她的,等到那個時候……隻怕她會比我更不想要孩子。”皇甫夜苦澀一笑,對婦人道:“她是個善良心軟的人。”


    “是嗎?”婦人點點頭,道:“那就好。”


    兩個人自此便沉默下來,無話可說。


    “你先回去吧,我過世的時候,你就不要來了。”婦人又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最不喜歡這種生老病死的場麵,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勉強來了,這樣的話……我心裏也會不好受的呢!”


    “我知道了。”皇甫夜點頭。


    “福伯呢?他老人家如何了?”婦人問道。


    “福伯也退休了,你知道的,他老的不行了。現在……是他的兒子,新的福伯來皇甫家伺候。”皇甫夜道:“他倒是跟你一樣,不讓我在他過世的時候去道別。”


    “哦……是啊,你看,我到了天堂,有那麽多人陪著我,我一點都不孤獨,可比你好多了!”婦人淡淡一笑,道:“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但是我還有幾句話想跟安小姐說,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我去叫她進來。”皇甫夜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牽住婦人的手,然後彎腰,在她額頭淺淺的落下一個吻:“那麽……再見了!”


    婦人的眼睛閉了閉,鬆開皇甫夜的手,壓下眼眶裏酸澀的淚意,點頭說道:“嗯,再見。”


    皇甫夜出來的時候,站在門邊深吸了幾口氣,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原來到了這個城市,他反而變得平靜了。


    一切,都變得平順坦然起來!


    沒有想象中的難過,或許是因為心裏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吧。


    人來最難過的,莫過於突發的悲哀,最害怕的,莫過於未知的危險,像這種早就預料到的悲劇,其實也沒那麽難以接受。


    “你出來了?看過老夫人了?”安小琳手裏捧著花,還有一個果籃問皇甫夜。


    “嗯,你進去看看吧,她說……有幾句話要交代你。”皇甫夜道。


    “她要見我?”安小琳有些驚訝。


    “嗯,你去吧!”皇甫夜點點頭。


    “哦,好吧。”安小琳見皇甫夜似乎很是支持的樣子,想來自己是真的需要進去看看老夫人,也就不再猶豫,轉身往裏走去。


    推門走了進去,看到老太太梳理整齊,坐在病床上,身後墊著軟枕,很是吃喝的笑容,跟適才狀態判若兩人,此刻的她,像極了安小琳第一次見麵時她的表現,讓人很是欣賞意外。


    安小琳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對著老太太笑道:“夫人,我給你買了一把花,還有一點水果,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黃玫瑰,很漂亮啊!”老太太笑道。


    安小琳點點頭,把花束放在床頭櫃旁邊,笑著說道:“夫人,我覺得您特別的優雅美麗,就像黃玫瑰一樣溫婉動人!”


    “瞧你,嘴.巴真甜,怪不得他會喜歡你。”老太太笑道。


    安小琳一下子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皇甫夜,便垂頭不好意思的笑道:“夫人別說笑了,我們雖然結婚了,可是感情不是很穩定呢……”


    “是嗎?可是我看出來了,他很喜歡你,你們也很適合呢!”老太太看著安小琳,深深的打量了半晌,才微笑著說道:“安小姐也很漂亮,年輕就是好……”


    安小琳有些不好意思的別了別頭發:“夫人過獎啦,婉姚才是真的漂亮呢。”


    聽安小琳這麽一說,老太太便神色認真的睨著安小琳,一字字說道:“他們已經是過去式了,你不必再介意婉姚的事情,不然會影響你跟皇甫夜的感情,不過……現在你們都說開了,以後心裏沒了芥蒂,感情自然而然就會好起來的。”


    安小琳怔了怔,隨即點頭:“你說的對。夫人,你很不放心皇甫夜吧?你放心吧,他不會找你們家人的麻煩的!”


    “我的擔心好像真是有點多餘了。”她苦笑一聲,對安小琳道:“安小姐,我沒別的事,就想跟你說皇甫夜是個好人,好好跟他在一起,你會幸福的,婉姚跟他早就已經過去了,這不可能再成為你們之間的阻礙。”


    “我知道,謝謝你了夫人!”安小琳道,對於她再一次的重複,也沒有厭煩。


    心裏想,她還真是關心童婉姚,都病危了,還要把她的事情都交代好,安排好。


    安家她那個名義上的奶奶比起來,就讓人有點惡心了!


    “安小姐,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幾天,讓婉姚帶你們看看濱海市,我這裏不用照顧,這個城市很漂亮,北方的城市是沒有辦法比的,倒是天堂島……勉強說的過去。”她有些神往的說道。


    大約是一個彌留的老人,對這個美麗的城市有濃濃的卷簾吧。


    可是聽了她的話,安小琳心裏卻十分的奇怪:“夫人也去過天堂島嗎?”


    “我沒去過啊!”她搖頭說道:“那種地方,不適合我這樣的老人家。隻是……婉姚去過,她跟我說的。就是因為喜歡天堂島,所以才選擇了一個氣候更好的濱海市居住啊!”


    原來如此。


    “夫人,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安小琳道。


    至於玩不玩的,她估計皇甫夜沒什麽心情吧,她也急著要回去實驗室做研究,就是童婉姚,說不定也要回去皇城辦公。


    “嗯,安小姐,記住了,一定要好好的幸福下去,如果我死了,會在天堂保佑你們的!”老夫人看著安小琳嚴肅的說道。


    安小琳怔了怔,跟著點頭說道:“夫人,謝謝你。”


    退了出去,皇甫夜站在長廊上的一處窗戶前,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出來了?”安小琳走到他的身後,剛想著該說些什麽,他就回頭看著安小琳問道。


    “嗯。出來了,我們……還要在這裏呆下去嗎?”安小琳問。


    “不了,來探過病就可以了,安小琳,我們回去吧!”皇甫夜道。


    “你如果要留下來給婉姚幫忙,我是不會介意的……”安小琳覺得,皇甫夜就這麽要走了,似乎總覺得有點簡單,簡單的讓她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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