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們紛紛恭喜他,給他敬酒,他心情很好,來者不拒,很快就喝醉了。


    以往的他,不相信任何人,大大小小的宴席,從來不會讓自己喝醉,哪怕是睡覺,也會保持三分警惕,自從遇到南雲,這是他第三次醉酒。


    他覺得很舒暢,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


    宴席結束,南雲把他送回房間安頓好,隨後去了萬山那裏。


    南雲把胡光宗圈養猛獸和送走那些女人的事說了,問萬山現在該怎麽辦。


    “帳冊到手了,玉芙蓉卻走了,咱們怎麽出去?”


    萬山對這一臨時變故也有點措手不及,想了想說,“玉芙蓉雖然走了,那個送果蔬的還是要來吧,隻要他來,咱們就有出去的可能。”


    “你有什麽好辦法?”南雲問。


    “到時候讓耗子去和他搭訕,趁他不注意把人放倒,拿到他的車鑰匙,咱們就能走了。”萬山說。


    “就這麽簡單?”南雲有點不敢相信。


    “最簡單的最有效。”萬山說,“關鍵是要保證他今晚一定會來。”


    “這誰能保證?”馮浩說,“即便他能來,咱們也不知道是幾點,萬一在他來之前,胡光宗去了書房呢?”


    “這個交給我,我來纏住他,實在不行,晚上吃飯時再把他灌醉。”南雲說。


    “灌醉是個好辦法,那家夥酒量真不行。”馮浩說,“剩下的問題就是送果蔬的幾點來,來幾個人,萬一不止他一個人,想放倒就沒那麽容易,還有就是怕甄管家安排人給他幫忙卸貨。”


    “現在想太多沒有用,總是有計劃外的東西。”萬山說,“你們不用擔心,隻要他能來,我就有辦法能走。”


    南雲見他說的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來,沒再多問。


    三人又聊了幾句,馮浩問南雲,“昨天晚上你腿上的傷是怎麽弄的,不會是真的被蛇咬了吧?”


    “哪有那麽倒黴,次次被蛇咬,是我自己用一種植物的刺紮破的,那刺是三角形的,所以看上去和蛇咬的一樣。”南雲說。


    “臥槽!”馮浩咧咧嘴,想想都替她疼,“你怎麽想到的這個辦法?”


    “以前我被這種刺紮過。”南雲說。


    “你人生經曆可真豐富。”馮浩讚歎,“關鍵演技也好,我都差點信了。”


    “那是。”南雲得意道,“奧斯卡也欠我一個小金人呢!”


    “是是是。”馮浩附和,“反正我是服氣了,這才幾天呀,就哄得老胡同誌一心一意要娶你了……”


    “嗯!”南雲重重清了清嗓子。


    “嗯什麽嗯?”萬山翻眼皮說,“我沒那麽容易生氣。”


    南雲和馮浩紛紛撇嘴,表示不信。


    “不過說實話,這兩天我挺難受的,總覺得自己是騙子。”南雲說。


    “這怎麽能叫騙呢,這是計謀,兵不厭詐,知道不?”馮浩安慰她,“香港那個無間道你看了吧,你要想著咱們幹的是正事,是為民除害的,懂嗎?”


    “得了吧,把無間道都搬出來了。”南雲隨手抓過桌上的煙盒,抽一根點上,說,“無間道是互相騙,可是老胡並沒有騙我,從頭到尾都沒騙。”


    “所以你覺得於心不忍是嗎?”萬山問。


    南雲點點頭。


    “我能理解。”萬山說,“當年我在部隊,也做過一次臥底,和一個毒梟做朋友,他待我比親兄弟還親,有危險的時候總是擋在我前麵,我也曾一度覺得自己太卑鄙,最後他被抓的時候,大罵我沒良心,後悔自己看錯人,我為此消沉了很久。”


    “後來呢?”南雲問。


    “後來我們中隊長,也就是現在的局長,他去勸我,他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是你要想想他犯下的罪,他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對他憐憫,就是對生命的不敬畏,對正義的不堅守。”萬山說。


    南雲無奈一笑,“這種高調,誰都會唱,但事情輪到自己身上,就沒那麽容易拿得起放得下。”


    萬山說,“那你就想想餐館裏那些待宰的動物,被敲掉頭蓋骨的猴子,被一槍打爆腦袋的母猿,那隻抱著你不撒手的小猿,昨天晚上被圍剿的金錢豹,今天被關在地下室不見天日的老虎獅子,還有杜蘭阿姨的女兒,以及你不知道的別的受害者,想想你的憐憫到底該給誰!”


    南雲怔怔地看著他,一幕幕畫麵像電影在腦海回放,半晌,釋然一笑,“好吧,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正義感。”


    “是你本身就有正義感。”萬山說,“相信我,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姑娘。”


    南雲撲哧一聲笑了,“你這是誇我,還是做戰前動員?”


    “都是。”萬山說,“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再堅持一下,咱們就勝利了,好嗎?”


    “好!”南雲點點頭,“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什麽事?”馮浩在旁邊插了一句。


    “跟你們去東北。”南雲說,“你歡迎嗎?”


    “臥槽,真的假的?”馮浩躺倒在床上,四肢朝天舉起,說,“我雙手雙腳歡迎你!”


    南雲哈哈大笑,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開始期待著她的北上之行。


    萬山也慢慢勾起唇角,心裏隱隱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時間能快點,再快點。


    他已經很久沒有親近她了。


    南雲估摸著胡光宗醒來的時間,提前去了他的臥室,怕他醒來一個人去書房。


    剛到臥室門口,正好杜蘭從裏麵出來,手裏拿著一把水果刀,上麵紅紅的。


    南雲嚇一跳,壓著嗓子問她,“你幹嘛?”


    “我就是切了個火龍果。”杜蘭說。


    南雲拍拍心口,說,“嚇死我了。”


    杜蘭笑起來,“放心吧,有你們幫忙,我不會搭上自己性命的,你不是說過嗎,好人手上不應該沾染血腥。”


    南雲被她乍然一笑給晃了眼。


    這麽些天了,杜蘭是第一次笑,她的笑看起來有些僵,也許自從失去親人,她就再沒笑過。


    這一刻,南雲覺得萬山說的很對,再值得同情的凶手,也還是凶手,我們的憐憫,不應該給那樣的人。


    “玉芙蓉走了,我們今晚要走的話可能會很麻煩,到時候還要拜托你幫忙周旋。”南雲說。


    “好,我知道了。”杜蘭說,“我會盡力相助的。”


    兩人沒再多言,杜蘭離開,南雲進了房間。


    胡光宗還在睡,呼吸輕淺,眉眼安祥,俊朗的臉上還有醉酒的紅暈,怎麽看都不像是快要四十的人。


    也許他是謊報的年齡,南雲想,但是不能否認,他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這麽好看的人,怎麽就做了壞蛋呢?


    南雲看著他,方才激起的一腔正義,又開始動搖起來。


    不管怎麽樣,終究是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來生,但願我們能換一個身份相逢!她在心裏默默說。


    胡光宗醒來的時候,看到南雲手拄著腦袋在他床邊打瞌睡。


    他沒有吵醒她,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她可真是好看,身形好看,眉眼好看,連頭發絲都好看。


    這麽好看的人,很快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他感覺像是在做夢。


    但願這夢永遠不要醒,不要醒。


    這時,南雲手一滑,頭猛地向前栽下去,胡光宗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南雲受驚,睜開眼,看到胡光宗近在咫尺的臉。


    “宗哥……”她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


    胡光宗瞬間動了情,拇指撫上她的唇,迷離的聲音喚她,“秀兒,我想親親你……”


    南雲忙從他掌心撤離,起身退後。


    胡光宗的眼神變得黯淡,“秀兒,你在排斥我?”


    “沒有。”南雲用袖子擦了擦嘴,“我怕我流哈喇子惡心到你。”


    “哪有什麽哈喇子,秀兒是最幹淨的。”胡光宗笑著起身坐在床沿,對她伸出手,“過來坐。”


    他穿著黑褲白襯衫,領口敞著,袖口隨意翻卷,白皙的手腕,手指修長,加上臉上的紅暈和溫潤的笑,不經意間就散發出無人抵擋的魅力,讓人心旌搖曳。


    南雲沒忍住,眼淚下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流淚,但那淚就像決堤的水,一發不可收拾。


    “怎麽了秀兒?”胡光宗嚇壞了,快起身去看她,鞋都沒顧上穿。


    南雲不說話,隻是哭。


    胡光宗幫她擦淚,怎麽都擦不幹。


    “秀兒,別哭了,你哭得我心疼。”胡光宗說,握住她的手捂在自己胸口。


    南雲這才清醒了,把手抽出來,胡亂在臉上抹了抹,止住眼淚。


    “到底怎麽了?”胡光宗問,“是不是怪我唐突你了?”


    “沒有,不是……”南雲說,“我就是發神經,你不用管我,過一會兒就好了。”


    胡光宗悶聲笑,調侃她,“是不是因為要嫁給我這個大帥哥,喜極而泣?”


    南雲噗嗤一笑,又想哭。


    你這個大帥哥,你幹什麽不好,非要犯法!


    南雲調整好情緒,洗了把臉,哄著胡光宗去園子裏逛了一下午。


    晚餐時,三人心照不宣地給胡光宗勸酒,打算再次把他灌醉。


    想著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離開這裏,三人都有點心神不定。


    南雲的腳在桌子底下直發抖,心跳也亂了節奏,感覺時間過得特別煎熬。


    胡光宗眼看著就要醉了,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接完電話,整個人都精神了,興奮地對萬山說,“從東北來了一車好貨,已經到了庫房,走,我帶你們去開開眼界,順便認個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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