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那麽多,我曾經天真地以為早已被黎耀凡磨練得皮糙肉厚、百毒不侵了,萬萬沒想到時至今日竟被他一個小小的吻搞得麵紅耳赤、心亂如麻,這件事要是傳出去,絕對能排上我人生十大汙點之首。


    我越想越覺得不堪,漲紅了臉,走得飛快,從頂樓一路下到公司外麵的馬路邊,沿途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相信明天亞凡集團的八卦網絡裏又將會增加不少新的談資。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和黎耀凡的關係,真情也好,假愛也罷,那都不過是別人嘴中無關痛癢的幾句話而已。我所擔憂的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剛才那一幕讓我不得不承認,我已經對黎耀凡產生了嚴重的依賴,根本沒有辦法忽視他的一舉一動,那種被吻一下臉紅心跳的感覺,簡直像回到了十年前,甚至比十年前更甚,這讓我如何是好?


    “沈千星。”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我從一片混亂之中拉回了現實。


    “你是……鬼刀?”我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把頭發剪短了,穿了一件淺藍色的牛仔外套,陽光得像重新投胎了三次,我簡直不敢認他。


    麵對我的震驚,他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尷尬,悶哼一聲,算是應了我的問題。


    “你怎麽……這個樣子?”


    “別問了,跟我走。”他打斷了我的好奇。


    “走去哪兒?”


    “難道你忘了上次拜托我的事?”


    他這一說,我立刻想起來上次讓他幫忙調查黎耀凡車禍那件事,又驚又喜,迫不及待地問:“那件事查出來了?喂,你別走那麽快啊!”鑒於他不再回答我的任何問題,我隻好帶著滿腹疑惑,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就因為鬼刀一句話,莫名其妙地跟著他搭地鐵、坐公交、穿馬路……花了兩個多小時,來到了一條偏僻破舊的小巷裏,終於他停住了腳步。


    這一路上,無論我怎麽問,他都默不作聲,此刻我的耐心已經到達的極限,用尚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問他:“這回你該說了吧,那次的車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是不是有幕後指使?”


    “不知道。”他用簡單的三個字,潑了我一頭冷水。


    片刻的石化之後,我出離了憤怒,二話不說撲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就罵:“你他媽耍我玩呢?什麽叫不知道,不知道你不早說啊,跑那麽遠跟我說你不知道,你神經病啊!”我算看透了,估計全世界放棄治療的神經病全讓我遇到了。


    麵對我的憤怒,鬼刀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在意,隻是在我罵完的時候,低頭掃了眼我抓著他領口的手,淡淡地說了句:“放開。”


    這兩個字說得不響,卻帶著一絲寒意,略過我心間,竟讓我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頓時,我麵子上有些掛不住,隻好退開一步,稍稍冷靜了一下繼續問:“你到底什麽意思,大老遠把我帶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為了跟我說你不知道?我想你不是這種無聊的人,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沒錯。”他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被我弄皺的衣領,自顧自道,“你要我查的事我查不到,但是我從不拖欠人情,所以我查到了一件你肯定會感興趣的事。”


    “什麽事?”


    “黎中正。”他說出了一個令我震驚到無以複加的名字。


    黎中正,黎耀凡的父親,當年叱詫一時的商界精英,我父親曾經一手陷害過的摯友。雖然,他已經死了好多年了,但是就是因為他的死,讓我和黎耀凡之間有了一道永世無法磨滅的裂痕,而正是由於這道裂痕的存在,讓我想愛卻不敢愛,想走卻放不下,最後變成了今天這個畏畏縮縮、小心翼翼、極度敏感的我。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想到這兒,我苦笑了一下。


    “你怎麽了?”鬼刀對我的反應似乎有些詫異。


    “沒事。”我回過神,迅速調整了一下心情,隨即追問,“你查到了黎中正什麽?”


    “你跟我來。”他似乎並沒想把他所知道的立刻告訴我,而是又邁開了腳步,不過這次他沒走多久,而是走進了巷尾的一排老房子裏。


    我一邊跟著鬼刀,一邊四下觀察,比起這個城市中心的繁華,這裏真的隻能算是遺留地帶了,都是些兩三層樓的矮平房,牆麵斑駁脫落,一看就是有些年頭沒修繕了。其實對於這樣的地方,我跟母親算是再熟悉不過了,隻不過我實在想不通鬼刀帶我來這兒是為了什麽,又或者為了見什麽人嗎?他真有關於黎中正的消息嗎?難道是之前我一直想查的西貝?……


    腦海中湧出無數疑問,直到鬼刀帶我走進了一幢三層樓的矮樓,敲響了其中一戶人家的門。


    “誰啊?”屋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們是西貝的朋友。”鬼刀回答。


    果然是西貝,看來她十有j□j跟黎中正有關係了,說不定她真是黎中正的私生女,黎耀凡的妹妹。我這般想著,門已經被打開了,西貝的母親探出頭,目光落在我身上,臉色有些不對勁。


    “你……你是……”她的聲音帶著些顫抖。


    “伯母,你還認得我吧,上次在醫院裏我們見過的。”我故意提起上次在醫院的事。


    “認……認得……不……不認得……”她點頭又搖頭,心虛得甚至不敢用眼睛看我。


    如此表現,愈發堅定了我心中的想法,她跟黎中正一定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還想繼續打探下去,屋裏卻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鳳娟,誰在外麵?”


    “沒誰,你別管。”鳳娟朝屋裏應付了句,又轉過頭,壓低了聲音朝我們道,“小貝好幾天沒回家了,你們走吧。”


    “我們不是來找西貝的。” 一直在旁沉默的鬼刀忽然發話。


    鳳娟的眼神立刻變得警惕起來:“你不是來找我女兒,那你們來幹嘛的?”


    與此同時,西貝的父親也聞聲從屋裏走了出來,見到我們,那張被火燒過的臉孔變得愈發猙獰,毫不客氣道:“西貝不在家,兩位請回吧。”說罷,便拉著妻子要關門。


    忽然,鬼刀伸出一隻手,擋在了門框上:“我們不找西貝,我們是來找你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雙眼一直盯著著西貝的父親,兩人目光相對,頓時都沉默起來。這樣的場麵這讓我不由得感到奇怪,既然我們是為了黎中正而來,那目標肯定是西貝的母親啊,為什麽鬼刀的注意力反而都在西貝父親身上呢?這其中難道還藏著什麽秘密不成?


    場麵一時僵住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爭吵聲,由遠及近。


    “我說了不回家,你別拉著我!”


    “不行,今天是你生日,你必須得回家。”


    “不就是生日嗎,幹嘛非要回家過,你怎麽比我媽還煩,快放手,我不回家啊!”


    “上樓!”


    “我不要回家,董景珂,你再這樣我真的要跟你絕交了,我不要見我爸媽,我不要……”


    在這樣的爭吵聲中,阿珂拉著西貝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中,與此同時,她倆也看到了我們,短暫的錯愕過後,西貝那張寫滿了不情願的臉忽然變得欣喜若狂,甩開阿珂的手便朝鬼刀撲了過來。


    “鬼刀哥,你怎麽來了,你來看我的嗎?”十七歲的姑娘,就算再鋒芒畢露,見到喜歡的男人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感情,那滿心歡喜的聲音,聽得我都有些把持不住。


    可鬼刀的表情卻連變都沒有變一下,冷淡地吐出兩個字:“不是。”


    “你別想騙我,你來我家不找我還能找誰?” 話說到這兒,她忽然看見我,眼神立刻充滿了敵意,毫不客氣地問,“你是誰,幹嘛跟鬼刀哥在一起,你們什麽關係啊?”


    作為一個快奔三的女人,我竟然被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問懵了,正想開口解釋,手腕卻被鬼刀拉住了。


    “別理她,我們走。”他說罷,竟然打算拉我走。


    這下,西貝的反應更大了:“不許走!鬼刀哥,你為什麽每次都這樣,來都來了,為什麽見了我又要走,我到底有哪裏不好,你寧願拉著一個老女人的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老……女人?我的嘴角抽了抽。


    “過了今天我就十八歲了,我成年了,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我求你了! ”西貝的情緒有些失控,拉著鬼刀的手,低聲下氣地乞求著。


    她愛得這樣卑微,連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正想勸勸鬼刀,旁邊的門忽然砰一下被打開了,目睹了這一切的西貝父親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拽過女兒,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啪!” 一聲過後,周遭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了,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但這樣的沉默僅僅保持了數秒,片刻之後,被打的西貝回過神,情緒在瞬間如火山般爆發:“你這個瘋子,你憑什麽打我,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根本不是我爸,我爸早就死了,我忍你很久了,你這個惡心的醜八怪!”


    “啪!”


    又是一個巴掌,這回打人的不是西貝的父親,竟是從屋裏衝出來的鳳娟。這個看上去瘦弱,膽怯的女人,此刻正緊緊地抓著女兒的衣領,她的手掌發紅,大幅度地顫抖著,連同臉上的肌肉都微微地抽動,語氣激動地說:“你這個畜生,他是你爹,是你親爹!”


    “別說了,鳳娟,別說了。”一旁,西貝的父親過來拉住了妻子,他眼角的餘光朝我們這邊掃過,立刻又躲開。


    忽然間,我仿佛想到了什麽,可一下子又被西貝打斷了思路。在父母的輪番掌摑下,她此刻的情緒已瀕臨崩潰,捂著自己的臉,雙眼通紅,泛出淚珠,一步步地往後退。


    “西貝。”一旁的阿珂試圖安慰她。


    “滾開!”西貝狠狠拍開了阿珂伸過去的手,“別再裝假惺惺地裝好人了,我知道你們全都討厭我,想我死,我恨你們,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她說完,拔腿就跑。


    阿珂阻攔不及,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快追啊!”我來不及多想,拉起鬼刀也跟了上去。


    西貝跑的很快,一副要去尋死的架勢,可把我給急壞了,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太明白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心裏有多衝動了,如果這時候沒個人攔著,她真的很可能會做出讓自己和家裏人痛苦一輩子的事情,我必須阻止她。


    “西貝,你站住,別再跑了,伯父伯母不是故意的!”跑在前頭的阿珂好不容易抓住了西貝,急忙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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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聽幫他們說話,你別再跟著我,我真的很討厭你,你怎麽不去死啊!” 她說完,狠狠地甩開阿珂往前跑。


    這話太傷人了,阿珂愣在了原地。


    “別聽她的氣話,快去把她攔住!”我跑上前對他說。


    阿珂這才回過神,立刻又追了上去。


    這時西貝已經跑出了小巷,前麵的馬路亮著紅燈,可她卻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幾乎是同時,一輛轎車因為來不及刹車,高速朝她向她撞去。刺耳的車鳴聲在刹那間響起,驚呆了路上的所有人,包括西貝,她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飛馳的轎車朝她撞來。 說時遲那時快,追在她身後的阿珂毫不猶豫地衝上前,一把將她推開!


    “砰——”


    在巨大的撞擊聲後,阿珂的身體像失去了重量似的被拋到了空中,然後重重的落下。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現場一片混亂,我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看到一大片血跡,還有阿珂無法動彈的身體。


    平生第一次看到那麽多血,我整個人都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緊跟上來的鬼刀迅速脫掉外套,蹲□,包裹住阿珂正在流血的傷口,然後抬起頭冷靜地對我說:“快叫救護車!”


    被他這一提醒,我這才醒悟過來,急忙拿出了手機。


    這時,呆站在一旁的西貝終於緩過了神,瘋似地朝阿珂撲了過去。


    “阿珂!阿珂!你快醒醒啊阿珂!” 她已然哭成了淚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喊著阿珂的名字,可躺在地上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殷紅鮮血從他頭上的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浸透了鬼刀的外套。


    然後,西貝的父母也跟上來了,還有路人、肇事司機、救護人員……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將阿珂送去搶救。


    一路上,我聽見西貝不停地在哭:“被撞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你為什麽要這麽傻,為什麽要救我?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我會聽你的話,每天都回家,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你不能有事……對不起……對不起阿珂……我對不起你……”


    然而,再多的“對不起”都已經無濟於事了,阿珂最終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在被送進搶救室僅僅一個小時之後,負責搶救的醫生便麵色沉重地走了出來,宣告了他的死亡:“對不起,病人傷的實在太重,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咯噔一下,與此同時,一直在搶救室外焦急等待的西貝因為受刺激過度,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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