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快步迎上去:“語姐怎麽還在?”


    花語嗔她:“怎麽,我不能等等你啊?”


    “怎麽會?”宋晚驚呼,“語姐能等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花語被她瞪大的眉眼逗樂,笑著拍了宋晚一下:“你這丫頭,人小鬼大!”


    宋晚抿著嘴樂,“我就當語姐是在誇我好了。”


    花語忍笑,對宋晚的觀感更好了。


    不得不說,能爬到花語這個位置的人做人都很有一套,隻要她想,就能讓你感到如沐春風。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著話,花語走在前麵,越過拍戲的場地,帶著宋晚到了休息的地方。


    劇組租借的這個場地並不大,所以幾個主要角色的椅子都是相隔不遠。


    宋晚恰好挨著花語,但花語的另一邊,卻是影帝淩陽。


    還沒坐下,兩人就看到淩陽躺在椅子上,臉色不太好看。


    “淩陽,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聽到聲音,淩陽睜開眼看了過來,對上花語關切的雙眼露出笑容:“我沒事,隻是……”他瞳孔一縮,發出一聲驚呼,“宋小姐?”


    花語愣了一下,忍不住回頭看向宋晚。


    宋晚心中尷尬,麵上卻不動聲色:“淩影帝好,我是劉婭的扮演者宋晚,還是個新人,以後影帝可以直接叫我宋晚。”


    花語這才恍然,“剛才和宋晚聊得太開心,我都快忘了你們還未正式認識呢。”


    淩陽也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稱呼有些不合時宜,勉強笑了笑,“既然如此,宋晚你也不必客氣,以後就叫我淩大哥好了。”


    花語又笑了起來:“什麽淩大哥,聽起來好想你們多熟似的。還是叫淩哥吧,大家都這麽喊!”


    現在娛樂圈捕風捉影的事情多了,宋晚一個小新人,必須要處處謹慎才行。


    淩陽心中一凜,也跟著改口:“你看我,以後就叫我淩哥吧。”他解釋到,“最近在看一部武俠劇,一下子沒改過來,還是淩哥聽起來更習慣。”


    宋晚沒什麽意見,從善如流地改口,“淩哥好。”


    淩陽點點頭,笑得勉強。


    花語以為他是真有哪裏不舒服,語帶關切:“我記得等會兒我和宋晚那場就是最後一場戲了,反正跟你也沒有關係,你要真不舒服,不如先到休息室去休息?”


    因為錢複喜歡勤奮的演員,不止一次在公眾麵前說,希望演員在沒拍戲的時候坐在一旁觀摩其他演員是怎麽演戲的,了解其他演員的優點彌補自己的不足,所以隻要是錢複拍的戲,裏麵的演員全都乖得像鵪鶉,就算沒戲也一定要坐在一旁看,就算不能讓導演有個好印象,也不能讓他在心裏給自己記上一筆。


    像是淩陽這樣的情況,自然要更加注意。


    但他的醜態卻才被宋晚看到,此時他實在不願麵對宋晚,起身跟她們點了下頭,“我確實有點不舒服,就先回休息室休息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腳步匆匆,落在花語眼裏總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不由疑惑,轉頭問宋晚:“我們有那麽可怕嗎?”但她落在宋晚身上的目光,卻帶著直刺心底的探究。


    宋晚坦然回到:“可能是我太可怕了吧。”說罷,她還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花語皺眉,難道是她想錯了?


    但錢複沒給她時間再去細想,舉著喇叭一聲大吼:“演員就位,各部門就位,別磨磨蹭蹭的,馬上開拍!”


    兩人相視一眼,走到鏡頭前找好自己的位置。


    “第一場第五幕,action!”


    偌大的書房內,柳融坐在書桌後,臉上細紋顫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


    就在剛才,劉婭出現在柳婉父親的麵前,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殘忍,直接把柳婉身世的秘密捅到了他麵前。


    她帶著笑,“柳老爺,很感激您替我的父親養育了這麽多年女兒,但我卻十分想念妹妹,希望可以帶著我的妹妹回家。”


    柳融卻被這個消息砸得渾身驚顫,猛地起身,卻眼前一黑,雙手抓著書桌,身體搖搖欲墜。


    劉婭笑著,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柳婉也是她的姐妹,當然也要過著和她、和她其他姐妹一樣的生活——


    朝不保夕,低如微塵。


    做她們父親手上的一柄刀,他手指所向,便是她們揮刀的方向。


    柳融不信:“我不信,口說無憑!你來曆不明,敵友不明,不過是你空口白牙,我不會信……”


    劉婭什麽都沒說,隻是從懷中掏出半塊瑩白溫潤的玉佩,笑著放到了柳融的麵前。


    柳融隻覺得眼前一片白霧,過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雙手拿起桌上的玉佩:“不,這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他抓起玉佩一把摔到了地上,“哢嚓”一聲,那半塊玉佩碎得不成形狀。


    但他心中的怒意卻並未消散,他恨!


    柳融如何不恨?這半塊玉佩的另一半,他幾乎日日得見,就掛在他夫人脖頸上,就連歡愛時也不曾取下!


    他也曾疑惑問詢夫人,卻得到那是夫人母親遺物的回答,如今想來,他被那個水性楊花裝模作樣的女人騙得好苦!


    飾演柳融的老戲骨全身都開始發抖,臉上青筋縱橫,猙獰又可怕。


    但直麵他凶悍氣息的宋晚卻似毫無所覺,仍舊看著他,平靜到詭異的氣息將她和對方割裂開來,分隔成兩個世界,不留一絲縫隙。


    一人猙獰低吼,渾身散發著暴戾的氣息;一人卻低眉淺笑,氣質出塵仿若九天而來。


    “爹!”柳婉推開書房大門,拿著情郎祁泱送來的定情信物,興奮地跑到柳融的麵前。


    柳融猛地轉頭,雙目暴突,聲音如刀:“你來幹什麽?”


    柳婉心中一跳,意識到父親此時狀態不對,不免害怕。但她畢竟不是後來經曆大起大落,早已練就一雙能看破人世煩擾的通透眼眸,窺破人心底最深處秘密的第一女公子,此時她還僅僅是一個被全家捧在手心裏的千金小姐,有一點刁蠻,有一些任性,但卻單純得嚇人。


    想到父親以往對她的疼愛和縱容,還是笑著來到柳融身邊,抓住他的衣袖撒嬌:“是祁郎差人給我送了玉佩,我就想問問,我們的婚事定在何時……”


    “啪——”


    柳婉捂住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爹,您為什麽打我?”


    柳融看著柳婉,原本覺得可愛的眉眼,此時卻覺得刺眼無比。他揪住胸口,不停地喘著氣,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果然和她母親一樣,不知廉恥!賤種!


    柳婉並不知柳融心中所想,見他難受,不免升起一股擔憂:“爹,您怎麽了?”


    “他可不是你的爹,妹妹。”


    一道聲音突兀地在書房內響起,柳婉這才注意到書房內除她和父親外,竟還有第三個人。


    她倏地回頭,對上一張和她極為相似的臉。


    “你……”


    “妹妹,我是你的姐姐劉婭,來接你回家。”


    她笑得動人,落在柳婉眼中卻如同地府爬出的惡鬼,猙獰可怖!


    明知是在演戲,花語仍舊忍不住往後仰了一下,好在最後憑著多年演戲的經驗驚醒,沒有讓這場堪稱完美的表演ng重來。


    但她心底卻怦怦地跳個不停,臉色也被嚇得白了足足一個色號。


    “好,過!”錢複大呼一聲,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和原本氣質儒雅的中年文士形象相去甚遠,乍一看,都不太敢認。


    但這又確實是錢複在片場時的狀態。


    好在宋晚見多了拍戲時就像人格分裂的導演,驚訝一會兒後就恢複了正常。


    花語走在宋晚身後,捂住胸口,眼底滿是不敢置信。


    剛才她竟然被宋晚的眼神給震懾住了,真的產生了宋晚會把她拖入地獄的恐怖感覺。明明宋晚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她很確定,她就隻是站在那裏,仿佛隻是看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而已。


    但就算這場戲已經結束,她看到宋晚的背影時也還有些心有餘悸。


    花語忍不住捂住了臉,真的好可怕……


    她的助理急忙端著一杯茶跑到花語身旁:“語姐,喝點茶吧。”


    花語勉強笑了下,接過茶杯一陣猛灌,仿佛這樣就能祛除心底的驚恐一樣。


    助理已經跟著花語好幾年,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但此時周圍全是人,他根本不敢多問。


    花語對著他搖搖頭:“沒事。”


    飾演柳融的那位老戲骨笑嗬嗬地走到宋晚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好丫頭,聽說你是第一次拍戲?就你這本事,那就是祖師爺賞飯吃,以後好好拍戲,差不了!”


    宋晚一怔,滿心複雜地搖頭:“孫老好,不過,我不是第一次拍戲。”


    祖師爺賞飯吃?當然不是,雖然有點天賦,但她的演技卻是和其他人一樣,從底層小角色慢慢磨出來的。


    對方愣了下,“不是?你以前還拍過什麽角色嗎?”


    錢複走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哈哈哈哈,宋晚你就別謙虛了,劉婭不過是你第二個角色,還有一定的層次深度,你能演成這樣,完全擔得起孫老的評價!何況你的第一個角色不一樣被周齊誇獎演技好有靈氣?我看啊,你這天賦還真就隻能是祖師爺賞飯吃,這麽多年我就沒見過第二個天賦能和你相提並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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