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末尖銳如鉤, 堅硬似匕……」林禮不自覺摸一摸手中的碎月簪。這與尋常簪子形製無異, 簪尾光滑利落的很, 實在與鎖鑰閣所載的月無雙的簪子兩異——不過月無雙的簪子也是下落不明,這倒很耐人尋味了。


    畢竟碎月一開始裹著一層銀, 倘若遇見高人, 能讓當初作為武器的碎月簪改頭換麵, 也說不準。


    不自覺間,她又想起那日墜湖, 薛逸撚起碎月簪後的對她滲人的那個笑。他一句「同路人」, 讓她昏迷時做了不知做了多久的噩夢——倘若這簪子最初是月無雙的, 而月無雙又和魔教有牽扯,那便說得通了。


    林禮羽眉微蹙,隻是沒有依據的猜想罷了。但碎月簪的那分花影似的光澤,在她眼裏不知怎麽就帶了幾分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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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鼎上島的那天汪吟吟起了個大早,據說是在黎星若那兒聽說了九鼎的一位叫岑舉舟的弟子生的周正俊朗,便要去春山島上守株待兔。


    清如好奇九鼎的風貌,所以被汪吟吟忽悠上了船。汪吟吟得隴望蜀,還想再拐個林禮:


    「阿禮,九鼎山已經到了,日後要交手的。他們暗器這樣多,你不去提前打探打探敵情?」


    「得了吧,你看的是暗器?」彼時林禮手中裁雲正好劃出一個『笑春風』,她聞言嗤笑一聲,「昨天你誇岑舉舟的事情,可連顧驚濤那廝都知道了。」


    汪吟吟小臉一紅,卻還嘴道:「我聽聞這岑舉舟有世家風範,比喬明煦更勝一籌。江湖男子多有不拘小節的,這樣的很是難得——看看怎麽了?」


    卻沒等林禮開口,汪吟吟又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我是忘了,阿禮是不稀罕的。畢竟阿禮天天見呢。不過沒事,這幾日言大人上島去了,紅杏出一下牆無妨的,阿禮——」


    汪吟吟還沒說完,眼前人白袂飛起,裁雲三道劍氣便嘯了來。好在許清如聽汪吟吟說了兩句便知道大事不妙,於是幾乎在同時拽了拽汪吟吟的胳膊。幸而汪吟吟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連忙迴旋了去,才避開那銀光。


    「成語不要亂用。」林禮半晌出來一句。


    汪吟吟識時務,今天不能再說下去了,於是拉上許清如一溜煙便沒影了。


    林禮樹下淡然,摸一摸臉頰卻有一分燙。


    也許是心亂了,裁雲劃出的招式便少了章法。林禮賭氣似的一收劍,想著汪吟吟方才的話興許有幾分道理。這涅槃會裏同九鼎總是要交手的,何況她早便對歧歸路好奇——早做打量也好。


    思定卻又焦躁起來。顧驚濤這廝一大早便不知何處去了,兩位長老也不知去向。滄浪北島上的弟子要麽在練功,要麽扁舟一葉出去暢遊甌江了。抬眼便看到那胖瘦二人組和馬十一……罷了,還是自己去吧。


    春山島上,九鼎山來的人並不算多。照例是馮衡主位招待,一壺俠骨香過後,又將須臾陣召出來,請九鼎的弟子們看看其中玄妙。


    林禮便混在那習練場的人群裏,她有心避著站著岸邊第一線的汪吟吟和許清如,故而遠遠觀望著。


    與馮衡在一塊兒的,便是九鼎山掌門齊清狂。


    霽日以來,免不了有風言風語,左右還是在戳齊老當年的脊梁骨。而齊清狂置若罔聞,遇著涅槃會之類的事務,還是親身帶著弟子出來。


    這五大門裏,當屬他最年長。細細數來,應是已經過了古來稀的歲數,許多流言林禮聽著都覺得難聽。難為齊老這樣一個老年人,始終可麵不改色地受著——從某種角度說來,相當值得敬佩。


    至於當年霽日的事情,局勢相當複雜。林折雲又是不肯透露一句話的性子,林禮不好做決斷。


    她正想著,身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叫她:「可是小林姑娘?」


    林禮偏頭看見那頗有幾分西域顏色的麵孔:「沈先生?」


    「林姑娘可是來瞧一眼九鼎山?」


    林禮頷首:「沈先生也是?」


    沈復洲道:「我聽聞九鼎山山勢崎嶇,生了許多難得的藥材,很好奇。今日來見,卻覺得九鼎的暗器更加不同凡響,倒看得我沒心思找人探一探藥材的事情了。」


    「哦?」林禮順著沈復洲的目光看去。歧歸弟子雖然不善水上輕功,可竟然能向水中丟去飛鏢,接著飛身踩於其上,就這麽向須臾陣近身去。


    此外,更有鐵索鉤環,直接纏上那鍾型巨石,弟子生猛地直接攀登其上,雖然免不了被堵住,但頃刻間便有數根繩索纏上來——一眾弟子配合著一同進攻。


    須臾陣變化神速,瞬間便有數個巨石來堵。被纏住的鍾型巨石也「轟隆」一聲沉下水去,打了這些弟子個措手不及——不過相較另外三個門派,九鼎山能向內逼近不少。


    在這不止息的破陣中,林禮也瞧出了一些玄機。當九鼎弟子多、快到一定程度,便不是水下的巨石長出水麵,而是被纏住的巨石忽然沉下水去。換言之,他們逼退了巨石。


    那麽這巨石為什麽早不退去?早前的時候,還來得及變換。


    果然是有固定數目的!不論看上去如何神乎其神,其實都是在按一定軌跡移動而已。


    先前穿雲人少,南虞躊躇,玄羅焦躁,竟是讓九鼎來引出這個錯處。


    「林姑娘,你是在看那岑舉舟,還是安楠?」沈復洲冷不丁來了一句,將林禮從沉思裏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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