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在落霞關受過何家奶奶的提點以後,她不敢將這簪子戴著,也不敢隨意將之放在哪個包袱裏,便撚了一個珍袖袋,貼身藏在袖口裏。


    薛逸攥著這小巧玲瓏,碎開袋子,將碎月的墨白直收眼底。


    他的眼底動了動,竟然沒顧林禮裁雲的劍光,將碎月簪對著月光和火光反覆查看。


    「我不知道薛師傅還有奪人所好的習慣!」林禮見身後無憂,一劍「回雪」伸了來。


    薛逸狡猾,故意攥著碎月,在她跟前比劃,鬧得她一時竟不知如何下手。


    「林姑娘,不用急著動手。」他陰惻惻地笑了一下,「我們原是一路人。」


    林禮晃了神,什麽叫,我們是一路人?


    就是那瞬間的慌亂,瞬間的雜念,讓薛逸有了可乘之機。


    他調動氣息,缺月掌法再次上手,直向林禮推來——


    林禮反應過來時,竟然差了一步,腳下三抄水沒能踩住。


    她竟被那一掌逼得落了水。


    薛逸陰惻惻的笑容留在風裏,隻身遁入黑暗。


    尹信在岸上已見端倪。他記得,她是不會水的呀。


    與此同時,將方恨少抗上岸的嶽為輕也發覺不對了,湖麵上一時竟然沒了聲響。


    「吟吟,小禮她會不會水!」他向汪吟吟吼了一聲。


    「不會呀,我倆都不會呀——」汪吟吟幾乎快哭出來了,「沒教過——」


    嶽為輕再入水中時,尹信已經一頭紮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1.讓我看看,是誰國慶不放假還在更新?


    2.明天可以去看臨姐了,開心


    3.三號回家,不更新


    4.各位寶貝國慶快樂!!!


    第34章 引靈


    四遭仍然是漆黑的, 不見一點星子和火把映出來的光亮。


    這是何處?舒秀湖麵上嗎?林禮環顧四周,卻什麽也看不見。


    方恨少、惑人、師叔、岸上的尹信和汪吟吟……一切有形之物不知何時通通灰飛煙滅,隻剩黑夜之中連自己也看不見的身軀。


    我……這是在哪兒?林禮緩緩走了幾步, 卻發現自已腳下也不是水麵,自己腳踏的不知為何物。


    倏忽間, 一道白光閃過,薛逸的腦袋好似根鋼釘, 突然從無邊的黑暗裏鑽出來,指著林禮, 陰惻惻地來了一句:


    「同路人!」


    林禮下意識地探向腰間,卻發現空無一物。她的怒目震懾不了薛逸, 反而勾起他猙獰的一笑。


    「後生自梅州孤鴻山遊歷至此,先前從未聽說過『蒼煙』二字。薛師傅這句話, 後生可不敢認。」林禮往後稍退, 沉著聲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薛逸仿佛洞穿她的心思,大笑一聲:「孤鴻山?你是生在孤鴻山的嗎?」


    接著,他將手中那抹墨白向林禮擲來, 林禮本能上前去接, 卻什麽也沒能觸碰到。


    碎月簪霎時消失, 向前撲去的林禮也沒能抓住薛逸。薛逸的臉拉長、扭曲、變得支離破碎,接著也徹底消失。林禮這一步向前, 直接陷了下去。好像遇上了極高極險的山崖, 失足從上邊跌下來。


    這層黑暗過後, 是更深的黑暗。


    她伸手,什麽也抓不住。最後隻能聽任身子往下墜, 粉身碎骨也好, 卻怎麽也墜不到底。


    那樣無力的瞬間, 她腦海想的全是:


    她那素未謀麵的父母怎麽會留下碎月簪?銀子封住的更大的秘密,到底指的是什麽?


    她怎麽會和薛逸這樣的邪魔外道是同路人?


    忽然,腰上傳來一陣溫熱,似乎是人的體溫。


    她好像被強有力的手臂托住,沒有再墜下去。


    她好像聽見風過鬆林的聲音,卻不是孤鴻山的雪鬆。


    ……


    天色漸曉,舒秀湖上那艘雕花船早已燒得麵目全非。火光遇曉光不敵,羞愧至死不知何時滅去。血雨腥風被黑夜捲走,舒秀湖上好像從未經歷過一夜的廝殺,平靜如初。晨間的水號子如舊,貨船早早下灘,對於水家來說又是反覆到無聊的一天。


    蒼煙樓仍然佇立,沒人注意到側麵一道長而可怖的裂痕。曉看紅濕處,樓身氤氳於水汽之中,仙家氣派依舊。除了昨夜裏的兵家和廝殺過的雙方,誰也不知道換了人間。


    隻是不知樓中弟子經此一遭,此後命途幾何。


    匯市今日沒有開張。葉泰初連夜約談三巨頭的消息不脛而走,許多大戶在夜裏就得了消息,伸長著脖子等著天明,觀望這形勢如何。這些個能在匯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傢夥到底造出什麽孽來,值得這樣興師動眾。這對此後匯市股票的漲跌會有什麽影響?自己早市該收什麽?


    任是誰也沒能想到,這三個人壓根沒出州府,連同匯市也是直接關了。


    問起,隻是答道官府有令,封禁數日。


    此刻,啟州樊香樓。


    淺色的幔帳攏著,穿金繡著吉祥紋樣。一位年輕姑娘杏眼緊閉,膚色卻不似幾個時辰前那麽蒼白,血色一絲絲慢慢爬上來,叫看著的人一點點把心放下去。


    隻是不見醒。


    汪吟吟夜裏不曾歇下,如今在房裏焦躁地踱著。已經按照指示,將林禮腹腔中的水全部壓出來了。大夫明明說不妨事,怎麽好幾個時辰過去了,人就是不見醒?


    汪吟吟急的一跺腳,轉身就要再去找大夫。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的響動,是實木床被拍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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