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川將人虛虛扶上一把,溫聲道:「孫老快請起吧,明日早朝恢復,朕擬一道旨派您過去,您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最多後日便要啟程了。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同長樂說,需要的藥材、棉布之類,最好是今晚便擬出單子,明日長樂也好吩咐人去辦。」


    「是,陛下考慮周全。」


    孫太醫起身後作揖行禮,後匆匆道了句「告退」後便離了明聖宮。


    待院裏又隻剩他們四個,風榣和雲邪見沒別的事,也一同告了退。


    -


    大家都走後,段長川一直心神不寧的。


    原本兩人在屋子裏,一個看書,一個刻木頭,恬靜安然……誰能想到,淮南一個消息便將這份安靜亂了個徹底。


    白素也覺得事情有一些棘手。


    淮南的疫情目前看來,應該還沒有發起來,一切還來得及。先快馬加鞭,將書信遞給那邊百沐宮的弟子,不管是不是瘟疫,都按照疫情的防治來做。待孫老過去親自坐鎮之後,事情就簡單多了。


    現在病菌剛出現,對人類還不適應,傳染率暫時不會高到很離譜的程度。古代的交通又不便利,哪怕這裏的醫學儲備和醫療條件都很差,最多也不過兩個月,隻要方法對了,什麽樣的瘟疫都能按死。


    兩個月……


    如今已是四月的下旬,待她真的需要出發時,段長川應該已將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


    方太醫肯定已經回來,有方太醫照看,問題應該不大。


    但這隻是一方麵。


    白素最擔心的,是段長川的心理問題。孕期的omega極其依賴alpha,當初少年總是無意識地夢遊去找她,就是這個原因。


    現之所以沒有出現問題,是因為她一直在用信息素安撫。


    很難想像,如果她離開兩個月,段長川會發生什麽事。


    她不想自己的omega在自己不知道的夜裏,偷偷在被子裏難過地哭……


    可另一邊,卻是淮南活生生的,無數條人命。她少去一日,也許就會有無數條原本可以活下去的生命、原本可以治好的人,在這場瘟疫裏喪生。而每一條生命的背後,都將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兩人在院外坐了好一會,各懷心事。


    一直坐到日頭西斜,院裏的溫度漸漸降下去,少年才終於抿抿嘴唇,小聲地開口:「白素……朕有一些冷……」


    白素當即回過神來,連忙扶人起來。


    脫了外衣罩到他身上:「對不起,方才想事有些入神。先回房。」


    少年看看身上的紅衣外袍,張張口……最後又閉了起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下午的申時過半,外麵的天還很亮,但屋裏已經開始有一些些的暗淡。


    長樂看出他們有話要說,幫忙點了桌上的蠟燭,便貼心地為他們關了門,自己候到了門外。


    「朕其實……覺得你該去的。」少年回身,同她說:「你可以確保自己不會被感染,對嗎?」


    從理論的角度來說,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深入到疫情的風險區,還能擔保自己百分百全身而退。


    哪怕是在醫療與防護方麵都尤為頂尖的情況下,防護的概率依舊達不到百分百。


    白素從來不做自己保證不了的擔保。


    可是麵對少年的詢問,她卻遲疑了。


    她要去的,是瘟疫的風暴中心,如今已經有人死亡……而她的omega,問她能不能回來。


    「你不能保證……」


    少年見她一直遲疑,難過地垂了眸子。


    白素抬手,撫撫少年的鬢髮,耐心同他解釋:「寶貝,任何瘟疫、任何一個人,都不能保證能全身而退……」


    【所以,這個承諾我不能給你。】


    他沒有說話。


    可是,酸酸澀澀的梔子香味,從後頸溢出來……吸進鼻腔的每一口,都像是帶著眼淚的鹹濕味。


    他真的,好難過。


    「寶貝……」她無奈地叫他:"真的沒有那麽兇險,我隻是去附近的行宮,又不是直接進到城裏。況且現在是不是瘟疫都還沒有定論,如果不是瘟疫,我也不用去了,你現在難過不就虧了?"


    原本是安慰的話,結果說著說著,少年睫毛輕輕地一眨,淚珠就落了下來。


    !!!


    連忙把人抱到懷裏。


    「我不去了,你別哭……我給孫太醫寫一個錦囊,把可能出現的問題都列出來,讓他帶過去就是了。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少年不說一句話,隻抱著她的手臂,越來越緊。


    間或聽見低低的吸氣聲。


    那聲音細細小小的,聽的人心都要揪起來。


    段長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道理他都想得明明白白,也知道自己哭起來都是無理取鬧。


    孫太醫那麽大的年歲,都願意不遠萬裏地過去,還要帶上許許多多的弟子。每個人的背後,都是一個家庭……身為皇族、天子,他更應該以身作則才是。


    可是,眼淚卻像是完完全全的不受控製一樣,怎麽都停不下來。


    那是一種,從生理上離不開的不舍。


    他不能失去白素。


    alpha的手,輕輕拍在他背,伴著暖融融的芍藥香。


    段長川就這樣任由她抱著,平復許久之後,才終於從她懷裏退出來。


    少年眨眨濡濕的眼,嘴唇抿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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