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劍第五?定山河!


    電光火石的剎那聞戰把自己的煉炁灌進了蘇錦蘿的命械裏,惹來了蘇錦蘿的炁府本能地反抗——這樣一來少年等同引導出了女孩的靈息,兩人的煉炁合作一處、同時爆發,悍將在淩空根本閃避不及,生生被震退了數丈有餘!


    聞戰的袖袂迎風怒張而起,替兩人擋住了撲麵而來的刀風——刀風凝成了千萬璀璨的星屑,仿佛驟雨一樣擊打在袖袂之上,居然撞出了金屬轟鳴般的巨響!


    兩相角力間競迸出磅礴的氣勁,蘇錦蘿被推得砸進了聞戰懷裏,聞戰不耐煩地嚷嚷道:「把你頭髮拿開!吃我嘴裏了都——」


    蘇錦蘿愣愣地問:「……你什麽時候練了刀槍不入的神功?」


    這一瞬間女孩的語氣近乎是乖巧的,聞戰也跟著愣了一下,隨即一翻白眼:


    「傻狗,有種玩意叫鐵雲裳,專門擋這個的。」


    ——這是臨行前薄燐拋給他的玩意,雲雀做的「鐵雲裳」。穿上去跟尋常衣裳沒什麽兩樣,隻有在拔刀動手時才顯出它抗拒一切遠程攻擊的性能來:除了悍將的刀實打實地砍在聞戰身上、或者刀風近距離地刮到聞戰,鐵雲裳都能替他輕而易舉地擋下來。


    ……哦,蘇錦蘿記起來了,是了,他找到了之前那個偃師姑娘,還帶她在辰海明月大鬧一場,一夜之間思慕聞戰的女孩子都失戀了。


    蘇錦蘿冷冷地嘁了一聲,雕刻著鷹翼的臂鎧狠狠撞開了聞戰,女孩提/槍縱身躍起,紅色長翎隨著女孩的旋身掃出烈烈的兩尾,一道清越的鳳唳震開了飛揚的塵沙,蘇錦蘿從亂雲飛瀑一樣的槍影裏迭遝而來一點凜凜的寒星——


    這一撞差點把聞戰的肺給頂了出來,少年在身後追著大罵:「你有病啊!!!」


    蘇錦蘿怒道:「少跟我說話!」


    本將軍才不跟狗男人一般見識!


    狗男人大罵道:「誰他娘的想跟你說話!」


    不想跟狗男人一般見識的蘇錦蘿一般見識道:「我回家就休了你!」


    「……」聞戰奇怪地掃了她一眼,「哈?」


    ——你在說什麽豬話?


    蘇錦蘿眨了眨眼睛,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對,從頭到尾,隻有她一個人把婚約當回事罷了。


    .


    .


    蘇錦蘿還記得當時拆開聞戰的來信時,自己滿心滿意地要回復什麽:她昨夜剛剛跟著封老元帥在關外參加了赫骨人的婚禮,新娘一身火紅色的騎裝,在白馬背上反身彎弓如月,颯爽得仿佛北地來去自由的朔風。


    ……她也想這樣。


    然後她打開聞戰的包裹,聞戰寄了她之前要的紙鳶過來,附上的書信倒是沒有畫滿一張紙的王八,少年凜冽飛逸的漢字端正地列在雪白的信紙上:


    他認識了一個時家的女孩子,後者不知用了什麽偃師的技藝,居然讓他站起來了。聞戰還不知道時家女孩的名字,也不知道怎麽開口詢問,——聞戰繞著時家女孩嘮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最後收筆得出個結論:


    我要娶她。


    當時蘇錦蘿展開信紙胡亂塗了個狗爬的「恭喜」,又覺得這樣太過潦草,沒有塞北的豪放義氣。她又往包裹裏尋了些邊關粗糙的糖果,又想到時家姑娘出身江南,脾胃嬌嫩,吃不慣怎麽辦?


    多餘。


    糖果是多餘的,回信是多餘的,她蘇錦蘿也是多餘的。


    她是封元帥從戰場上撿回來的畏兀兒人,人還摸不到馬背的時候就已經隨著義父上了疆場。蘇錦蘿擊過戰鼓、舉過大纛、斬過敵酋,她的人生裏是樓船的夜雪、戰地的黃花、邊關的冷月,聞戰卻偏偏能從她一身的鋼筋鐵骨裏,拽出柔軟又糾纏的小兒女態來。


    ——可惜太多餘了。


    從那以後,蘇錦蘿就再也沒有回過聞戰的信。聞戰又往邊關寄了幾封信,通通石沉大海,少年便也不再寫了。


    兩人自此斷了聯繫。


    .


    .


    嗒。


    汗液順著悍將的下顎滴進腳下皸裂的青石板上。


    冷的。


    他身懷絕學,卻落草為寇,已經很久沒有戰得如此痛快。這對少年少女顯然是一對兒,少年的內息比少女更加深厚,少女的硬功比少年更到火候,一柄江南軟劍,一桿塞北長/槍,居然逐漸打出了章法。


    悍將難得走了神:


    如果當時我沒有離開,是不是我和伶蕪也能像他們一樣?


    就算是死了,至少在閻王簿上,兩個人的名姓是連在一起的。


    ——可惜人生有幾個如果呢?


    悍將挑起了眼神,越過十幾丈的街道,望向被秦老照看的伶蕪。伶蕪的臉色白得厲害,女孩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成光影和微塵。


    伶蕪似乎是感覺到了悍將的視線,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們的眼神跨過了火辣的艷陽、飛揚的塵沙、飈射的鮮血、廝殺在一處的匪寇與民兵,跨過了將近十年的光陰與歲月,重新交匯在了一處。


    伶蕪張了張口——


    「停手吧」。悍將認出了她的口型。


    悍將記得他們當年也是這麽有默契,當時清嘉三屠的餘波未過,皮影張的後人被大肆屠戮,悍將作為張家最後一個男人,背著當時年紀尚幼的伶蕪逃命。當時隻要悍將一個眼神,伶蕪就知道躲起來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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