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


    貌似枯坐冥想的蘇昊,身子猛地一顫,睜開眼。


    剛才他睡著了。


    睡夢中,家人、愛人、知己不斷出現,為他哭泣,為他悲痛,最後是他葬身在熊熊火焰中的畫麵,很清楚,很真實。


    不能死!


    他在夢中呐喊,然後醒過來。


    原來是夢。


    蘇昊如釋重負,並非怕死,他是見不得親人愛人知己為他痛不欲生。


    這夢是不是預示著什麽?


    蘇昊忍不住胡思亂想。


    牢房的門顯現,沉香再次走進來,帶著兩名隨從,這兩名隨從雙手托著的木盤上,擺滿瓶瓶罐罐。


    沉香看著蘇昊,道:“你剛才好像做噩夢了。”


    “我夢到天界動蕩,天庭覆滅,諸仙隕落,血流成河。”蘇昊笑意玩味回應沉香。


    “大膽!”


    沉香下意識厲喝。


    蘇昊伸懶腰打哈欠,之後又揉了揉臉,懶散後仰,躺在地上,頭枕著雙手,翹起二郎腿,對沉香道:“我都敢刺殺天後,說一兩句不中聽的話,不算什麽吧?”


    “你……”


    沉香語塞,怒視蘇昊。


    “想殺我,就動手。”


    蘇昊言罷,微眯雙眼,頗為享受哼著曲。


    “接下來每一日,我都會讓你生不如死。”沉香幾乎咬著牙說話,恨到極點。


    蘇昊道:“別說每一日讓我生不如死,就是讓我飄飄欲仙,我也不會屈服。”


    飄飄欲仙?


    沉香蹙眉,不懂蘇昊在玩什麽梗,扭頭以眼神示意兩個隨從動手。


    第二次逼供開始。


    折騰整整三個時辰,沉香放棄。


    這之後,連續數日,沉香入天牢逼問蘇昊,用盡了手段,一無所獲,最後不得不向天後請示該怎麽辦。


    彌羅宮。


    觀雲台上。


    沉香提心吊膽。


    辦事不利,受罰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天後視為無能,失去天後恩寵。


    “既然這樣,那就殺了吧。”


    天後冰冷話音回蕩。


    沉香躬身稱是。


    天後這個決定,在沉香意料之中。


    被廢帝選中,又被純元仙尊看重,這樣的小角色,必定有特別之處,一殺了之,最為穩妥。


    天牢。


    身著黑衣的獄卒押著蘇昊,一步步向前。


    “小子,走出這裏,你就要上刑台,有什麽遺言?”走在最前麵那領頭的獄卒扭身問蘇昊。


    蘇昊沒吱聲。


    領頭的獄卒最看不慣蘇昊這樣的裝x囚犯,懶得再問,與四個同伴將蘇昊押出天牢,登上刑台。


    天牢的刑台,與天界其它刑台不同。


    它是一座八卦台,中間的陰陽魚上,立著形似丹爐的八卦爐,這八卦爐高一丈有餘,個頭不小。


    沉香站在八卦台邊,蔑視被獄卒押著走上八卦台的蘇昊。


    “天牢也煉丹?”


    蘇昊漫不經心調侃沉香。


    沉香麵無表情道:“這八卦爐煉的不是一般丹藥,主藥是金仙的血肉、仙骨、神魂,不過今天這一爐丹品質必定極差。”


    蘇昊瞧八卦爐,想到兒時看過的神話故事,笑了,自語:“看來大鬧天宮的,都得進八卦爐裏走一遭。”


    “大鬧天庭,罪大惡極,當然得受死,你以為你能例外?”


    沉香誤解蘇昊的話。


    蘇昊沒搭理沉香,繼續盯著八卦爐,吳大師筆下那猴子主角光環加身,進了八卦爐不但沒死,還變得更厲害。


    他呢?


    “混蛋,你終於要遭報應了!”


    趙柯的聲音傳來,打斷蘇昊思緒。


    蘇昊扭頭瞧趙柯,不禁皺眉,即便被趙柯咒罵,他依然在擔心趙柯,畢竟趙柯曾無微不至照顧他數月。


    “不用擔心,她隻是來觀刑,而且這是她主動提出的要求,說要看著害了她的混蛋怎麽死。”


    沉香冷笑瞥蘇昊。


    蘇昊微微一笑。


    “你這混蛋,馬上就要死了,還笑?”


    趙柯怒斥蘇昊。


    蘇昊欲言又止,趙柯不知他真實身份也好,起碼以後不用為她犯下的錯痛苦自責。


    “時辰到了。”


    牢頭現身,提醒沉香。


    天牢的牢頭修為遠勝沉香,但沉香是天後心腹,時辰到,是否行刑,得由沉香拍板做決定。


    “開爐!”


    沉香發話。


    “開爐……”


    八卦台上下,十數名獄卒齊聲喊,聲音激活八卦爐台和八卦爐,刻在八卦爐和八卦台上的紋路、符文,變亮發光。


    蘇昊皺眉,這八卦台是一座陣台,高深莫測。


    八卦爐的爐蓋緩緩飛升,炙熱氣息湧出。


    撲麵而來的炙熱氣息,使蘇昊覺得像被架在火上烤,曾煉化混沌火種的他,難以想象八卦爐中的火,是什麽火,這麽厲害。


    若非八卦台的重重禁製,已令從八卦爐中湧出的熱流大大降溫,這熱流足以瞬間熔掉真仙。


    爐蓋飛升三丈,懸空不動。


    “去吧!”


    牢頭伸手要推蘇昊。


    “住手!”


    辛玥聲到人到。


    蘇昊扭頭瞧辛玥。


    “我想知道,被我視為唯一朋友的男子,到底有著怎樣的真麵目,我不想被這疑問一直困擾。”


    辛玥道出來此的目的。


    蘇昊苦笑,取掉易容神器,露出真麵目,可能會刺激到趙柯,不現出真麵目,又會帶給辛玥永久困擾。


    “殿下……”


    沉香想勸辛玥別太執著。


    “將死之軀,確實該顯露真容。”


    天後悠遠冷漠的聲音傳來。


    沉香趕忙閉嘴,下跪。


    天牢內,所有守衛獄卒,無論身在何處,都在這一刻叩首。


    薄如蟬翼的“易容神器”突然脫離蘇昊麵龐,落在蘇昊腳邊,這是天後所為,她要打消女兒的疑慮,讓女兒真真切切認識蘇昊這徹頭徹尾的騙子。


    易容神器落在蘇昊腳邊,蘇昊的體型外貌,不斷變化,最終恢複他真正的樣貌。


    趙柯掩嘴驚呼,難以置信盯著蘇昊。


    蘇雲等同蘇昊。


    這真相,對於趙柯而言,極為殘酷。


    親手害死自己喜歡的人,這種痛,痛徹心扉。


    “怎麽會是你……”


    趙柯淚水淌落。


    另一邊,辛玥神情呆滯,相較陳可先前的反應,猶有過之。


    “殿下不值得為這卑賤陰險之徒壞了心境。”沉香以為辛玥太過憤怒才會這樣,便出言安慰。


    “對不起。”


    蘇昊也以為辛玥怒極,又一次誠懇道歉。


    “是他,竟是他。”


    辛玥發癔症般呢喃,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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