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若曦咬牙站起來,瞧清楚不遠處的地麵上痛苦呻吟的端木賜白衣染雪少了條右臂,她懵了。


    她怕蘇旭受傷,結果端木賜傷成這樣。


    “我傷的人,我會負責,你先擦擦臉上的血。”蘇旭經過三年磨礪,變得更為沉穩,拿出紙巾遞給於若曦。


    即使端木賜的家世會帶給他很大麻煩,甚至使他受到極為嚴厲的懲罰,他也不會為此慌亂。


    捅了簍子,該來的,總會來。


    慌亂也好,著急也罷,於事無補。


    “你……你快走!”


    於若曦回過神兒,萌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讓蘇旭逃。


    蘇旭緩緩搖頭,三年前,他還是個卑微少年時,惹出亂子都不屑逃,更何況如今他的是一名軍人。


    畏罪潛逃。


    軍人最大的恥辱。


    承擔他該承擔的責任,才不辱沒龍魂,不辜負段叔叔。


    “你……”


    心急如焚的於若曦不知該說什麽。


    蘇旭看出於若曦挺在意他,笑了。


    其他人反應過來,紛紛伸著脖子瞅少了條胳膊的端木賜。


    學生會委員張豐掏出手機打電話聯係學工處、保衛處。


    “那小子胳膊是怎麽沒的?”


    跆拳道社一男生心驚之餘小聲問同伴。


    另一個男生小臉煞白,顫聲道:“我……我也沒瞧清楚,感覺他像是一拳打在炸彈上。”


    其實,大禮堂內,不僅僅這倆男生覺得剛剛發生的血腥一幕匪夷所思,大多數人想不明白怎麽回事兒。


    “老三,這……這怎麽辦?”


    朱斌、劉飛快步走到蘇旭身邊,焦急看著蘇旭,沒因蘇旭傷人就對蘇旭敬而遠之,算得上重情重義。


    蘇旭瞧著劉飛朱斌,道:“放心,沒事。”


    廢掉端木賜一隻胳膊,能沒事?


    朱斌、劉飛對視,認為蘇旭是故作輕鬆。


    孫菲菲站在不遠處,不知所措瞧著蘇旭。


    蘇旭重傷端木賜,搞得地麵上血跡斑斑,孫菲菲有些怕蘇旭,沒敢湊過來。


    孫菲菲的表現,並未令蘇旭心寒。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


    更何況他和孫菲菲連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若曦,為什麽?”


    端木賜以一隻手支撐起上身,坐在地上,痛苦凝視於若曦。


    “對不起……”


    於若曦麵對少一條胳膊的端木賜,很內疚很難受,兩個男人因她而打架,一個失去胳膊,另一個也不會有好下場。


    她害了兩個人,淚水淌落。


    十幾個人先後衝入大禮堂,有老師有保安。


    地麵上的斑斑血跡以及碎骨碎肉令走進來的老師保安心驚肉跳。


    為首的學工處副處長郝老師臉色連變,當他看到端木賜少了一隻胳膊,腦子嗡的一聲,差點急暈過去。


    西南戰區no1的外孫,西川最大國字頭企業掌門人的孫子,在校內被人廢掉,必定引發軒然大波。


    且不說傷人者會怎樣,川大從校長到學工處、保衛處,都得擔責。


    郝老師心裏叫苦不迭。


    另一位老師著急忙慌吩咐保安將端木賜送到川大醫院。


    幾個保安要去找擔架。


    “我自己能走。”


    端木賜站了起來,斷臂處猶在淌血。


    蘇旭不得不承認此時的端木賜很爺們兒。


    “我送你去醫院。”


    於若曦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走到端木賜身側,攙扶住端木賜。


    端木賜知道於若曦攙扶他,純粹出於愧疚,不參雜別的情感,他仍深情凝視於若曦,道:“若曦,不要自責,是我用右臂弄傷你,即使老天不這麽懲罰我,我也絕不會原諒自己。”


    “端木,別這麽說。”


    於若曦又落淚,心亂如麻。


    端木賜扭頭瞧蘇旭,道:“這次你贏了。”


    蘇旭明白端木賜什麽意思,意思是還有下次。


    在眾人默默注視下,於若曦攙扶著端木賜,一步步走向大禮堂出口,臨近出口,於若曦忍不住回頭瞧蘇旭。


    她擔心蘇旭。


    蘇旭廢掉端木賜一條胳膊,得承受怎樣的後果,她難以想象。


    蘇旭微微一笑,看著於若曦端木賜走出去。


    “你居然還能笑出來!”


    臉色鐵青的郝老師怒視蘇旭。


    蘇旭扭頭瞧郝老師,一言未發。


    “把他帶到保衛處,然後聯係治安局。”


    郝老師喝令保安。


    幾個保安上前控製蘇旭。


    “郝老師,蘇旭不是故意傷害端木賜,是端木賜連續出手打蘇旭。”朱斌急了,替蘇旭鳴不平。


    劉飛道:“老師,禮堂裏有監控探頭,您可以調監控錄像。”


    兩人不去想為蘇旭說話會不會惹禍上身。


    蘇旭感動。


    “為行凶者開脫,你們也好不到哪去,以後別犯事,不然川大絕對容不下你們!”郝老師怒斥朱斌、劉飛。


    朱斌還想說。


    蘇旭以眼神製止朱斌,不想連累舍友。


    幾個保安控製住蘇旭,把蘇旭帶出大禮堂。


    劉飛、朱斌為蘇旭惋惜,心裏很不是滋味,讀大學這四年,他們可能再也見不到蘇旭。


    舞台前。


    孫菲菲神色變幻,可見她心情很複雜,最終輕歎一聲,人生中又多了一個留給她深刻印象的過客。


    在場的人,幾乎都認定蘇旭再也不會出現在川大校園內。


    “你們都留下來。”


    郝老師環顧經曆整件事的學生。


    上百人詫異,膽子小的女生,更是忐忑不安。


    “這是要幹嘛?”


    胡凱小聲問張豐。


    張豐道:“我猜是要封口。”


    “封口?”


    胡凱皺眉凝視張豐。


    張豐道:“大學裏出了事,比如學生跳樓自殺,女生遭強bao,學校會要求當事人或目擊者守口如瓶。”


    胡凱若有所思點頭。


    當今世道,紈絝大少雇人踐踏規則,大不了撒把鈔票消災免禍,草根窮人冠一怒維護尊嚴,多半慘淡收場,報應連連,而大學生一旦背上故意傷人的罪名,失去的不僅僅是幾年的自由,還將失去天之驕子的大學生身份。


    這是窮學生承受不起的災難。


    時隔三年再次走入治安局的蘇旭卻不慌不亂,做了一份筆錄,隨後被治安局的人帶到一間空蕩蕩的審訊室。


    審訊室正麵牆壁貼一串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蘇旭坐在椅子上,平靜麵對牆上這一行字,等待暴風雨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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