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殘雪的腦袋裏有了短暫空白。


    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哀求,殘雪的心一下子縮緊了,緊張地想伸手摸自己的肚子,卻發現雙手被緊緊綁在了床上。


    “骨葬!骨葬!”殘雪無助地叫著那個一直默默陪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的名字。


    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接著傳來陳書韋冰冷的譏諷:“沒想到視人命如草芥的冷血殺手也有眼淚!真是讓我意外呀!”


    殘雪雙眼空洞地看向陳書韋所在的方向:“對!我是殺人惡魔,但這就是我的生活。從小不知父母是誰的我,一直被師父收養,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看其他殺手殺人。殺人對我來說,不過是與生俱來的任務而已!”


    “直到我長大,懂得了人情冷暖,才知道生命的可貴。所以我拚死脫離了‘暗閣’,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可惜老天和你都不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


    “改過自新?”陳書韋覺得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有給你殺死的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嗎?就算你脫離了殺手組織,依然還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在不停殺人,對吧?


    “我兩次救你,都是在你剛殺人之後吧?他們不過是不小心得罪了你,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就是你改過自新的結果嗎?”


    “更可笑的是,你身上的血腥味曾讓我生疑,但我還傻傻地相信你是個善良的女孩。”


    “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我?”殘雪感覺到下.身的濕潤,那是血液,也就證明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沒了,於是失控地吼道:“殺了我呀!讓我去陪我的孩子!”


    “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陳書韋伸手掐住殘雪的下巴,“你殺了我的父母和弟弟,三條人命,想用你的一條賤命就抵消嗎?別癡人說夢了!”


    陳書韋溫熱的呼吸噴在殘雪的臉上,卻讓她覺得如刺骨的寒風:“這是你欠我的!你給我好好活著,我要你一輩子痛苦地生活在失去孩子的煎熬中!”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殘雪側臉甩開陳書韋的手,“就算你強行給我做了手術,我的生死依然由我掌控!”


    “隨你!”陳書韋直起腰,轉身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你若死了,我隻好把賬算在骨葬和半睡身上了!也許你還不知道,他們為了求我回來救你,已經注射了我研製的毒藥。要是你死了,他們會生不如死!”


    “陳書韋,你這個魔鬼!陳書韋……陳書韋……”房間中傳出殘雪撕心裂肺的叫聲,聽得骨葬的心也跟著一起碎了。


    楚生靠在牆上,看著渾身散發著儒雅氣質的陳書韋,有些不敢相信之前聽到的對話:“這樣對待殘雪,你可真夠狠的!”


    “不這樣說,她撐不過手術!”陳書韋不想多言,前往院長辦公室,和眾多醫院腦科權威專家商討為殘雪手術的事宜。


    手術在三天後進行,這期間殘雪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也沒說過一句話,如陷入了沉睡的公主。隻有感覺陳書韋來查房時,她的睫毛才會微微地顫動幾下。


    在推進手術室的前一秒,殘雪突然握住骨葬的手,用沙啞的聲音說:“一直都是你在保護我,現在輪到我了!”


    就這簡單的一句話,讓骨葬淚濕眼眶。除了十年前殘雪被陳書韋刺中,他急得大哭後,這是骨葬第二次落淚。但他知道,有了這句話,殘雪一定會挺過來的。


    陳書韋親自主刀為殘雪做手術,經過緊張的五個小時,終於成功地取出了壓迫著視神經的腫瘤。


    手術後,殘雪陷入了昏迷,雖然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在恢複,但一直不見醒來。


    骨葬不分黑夜白晝地守在殘雪床前,寸步不離。但在第三天時,因為抵不過這一個多月來日夜不眠不休的操勞,暈倒了。


    等他醒來,竟然不顧醫生的勸阻,拔掉手上還打著的點滴,就要去找殘雪,卻被楚生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我的巴掌都躲不過,還想照顧殘雪?”楚生彎腰揪住骨葬的衣領,“殘雪我們會照顧!如果不想讓她醒來就看到你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給我好好在這兒呆著!”


    楚生見骨葬還想抗議,直接一掌劈暈了他,並要求醫生在骨葬打的點滴裏加上安眠的藥水,讓他好好地休養。


    沒有骨葬的時刻守護,蕭雲不放心殘雪,於是和張淩請了假,每天都來照顧他。


    有好幾次,都被蕭雲撞見陳書韋呆呆地站在殘雪的病床前,眼神專注而深情地盯著殘雪蒼白的小臉。可一旦發現有人,他又恢複冷漠的表情,匆匆離開病房。


    等殘雪恢複知覺,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六天後。在得知殘雪蘇醒的那一刻,陳書韋就收拾行禮,回了英國。


    手術後的殘雪,似乎已經忘記了那個傷她至深的男人和在她肚子裏存活了兩個月的小生命,絕口不再提。


    隻是她眼裏時不時閃現的哀傷,讓骨葬知道她並沒有遺忘,而是將心思深埋了。


    殘雪的身體恢複得很快,腫瘤切除後,視線也慢慢清晰起來,半個月後醫生就宣布可以出院了。


    回到別墅,骨葬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每天堅持給她按摩雙腿,陪她做複健。殘雪自己也很努力,強忍著痛苦訓練,最終站了起來。


    可她對骨葬的態度卻越來越冷淡,不再有夫妻間的親昵,反而客氣得像陌生人。


    明顯感覺到殘雪的疏離,骨葬不置一詞,依然用自己全部的愛與關懷包容著她。


    一天,楚生出門後,殘雪故意說想吃原來所住出租樓門口那家小店的豆腐腦。可等骨葬把豆腐腦買回來時,殘雪卻沒了蹤影。


    骨葬瘋了似的四處尋找,卻一直沒有消息。無奈隻得打電話給李彬,希望他能派人幫忙尋找。


    此時的李彬剛把蕭雲抱到床上扒了個精光,可還沒來及的深入探討人生時,就聽到手機大叫:“骨葬來電!骨葬來電……”


    一聽這聲音,李彬的小心髒都能擰出苦汁來了。這幾天他是守著心愛的女人做和尚呀!


    楊瀟那個無恥的家夥知道蕭雲要和李彬一起住,竟然厚著臉皮也跟著搬來了,還說自己沒地方落腳,要李彬收留!


    我勒個去!堂堂逍遙門的扛把子沒地方住?那麽大的‘逍遙巔峰’要改成豬圈呀?


    李彬是一千個不願意,可楊瀟是一萬個堅持,最後二人同居就變成了三人雜居。李彬精心布置的愛的小窩也變成了他修行的地方。


    楊瀟那叫一個盯得緊,好幾次李彬半夜偷偷起來,想摸進蕭雲的房間,可每每還沒敲門,楊瀟那警察叔叔抓到賊似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最可氣的還是,這家夥不但不交房租水電費,還吃裏扒外地將他們的情況告訴了張淩。


    張淩立馬打發了隔壁的租戶,自己搬了過來。每天不僅打著順路的旗號,和蕭雲一起上下班,還死乞白賴地天天來這兒打諢,讓李彬和蕭雲獨處的時間徹底為零。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張淩要陪客戶,楊瀟要處理事情這個百年難遇的好機會,李彬連晚餐都沒心思吃,打算先吃了蕭雲再帶她出去好好浪漫,可老天就是不讓他稱心如意。


    要是其他人,李彬絕對不理,事後還得踹上來電者幾腳,可骨葬是自己真心認的兄弟,又豈能不管?


    抱歉地吻了吻蕭雲的額頭,李彬爬起來接通了電話,一聽說殘雪失蹤了,也跟著急了起來,連忙打電話給鬥魚,讓他帶人四處尋找。


    “我想我知道殘雪在哪兒?”蕭雲穿上衣服,隨意梳理了一下淩亂的發,就拉著李彬衝下了樓。


    來到市二醫院那片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舊住院樓,蕭雲一眼就看到了呆立在瓦礫堆中央的殘雪。


    得到消息趕來的骨葬長呼一口氣,走到殘雪身後溫柔地說:“殘雪,我們回家吧!天黑了,你身體還沒恢複,別凍壞了!”


    見殘雪無動於衷,骨葬心裏如刀割般疼痛,他頓了頓,捏緊拳頭,似乎用了全身的力量才說出這句話:“回去吧!陳書韋有東西讓我轉交給你。”


    雖然殘雪沒吭聲,但她回頭看了骨葬一眼,然後默默地走出了廢墟。


    “這是陳書韋要我還給你的東西!”回到別墅,骨葬拿出當年殘雪殺了陳書韋父母和弟弟,又插進陳書韋肚子裏的匕首。


    殘雪接過這把依然還殘存著血跡的匕首,眼淚忍不住落在了刀身上。


    骨葬心疼地看著殘雪,想伸手為她拭去淚水,卻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那個觸碰她的權利。


    將一份《離婚協議書》放到殘雪手中,骨葬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陳書韋並沒有給我和半睡注射毒藥,他說那些話隻是想讓你活下去。”


    “他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受到‘夢魔’毒素的侵蝕,就算不拿掉,也會胎死腹中,所以才給你做了人流手術。”


    “其實他一直在關心你!現在我給你自由,簽了離婚協議,去找他吧!”


    殘雪低頭撫摸著匕首上刻著的‘絕情’二字,聲音裏滿是自嘲與落寂:“我殺了他的親人,還有什麽臉麵去找他!他將這把‘絕情匕’還給我,就是告訴我,從此絕情斷義,再不相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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