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妻呀,生前人緣一定很好的。”守陵人跟在慕寧遠身後,笑嗬嗬的說道,“這不,這大過年的,已經好幾撥人來看過了。在你之前才有一個小姑娘離開呢,看起來,像是他們的女兒。”


    慕寧遠猛的停住腳步:“你說什麽?”


    “啊……”守陵人被嚇了一跳,“什麽……”


    “剛剛,有人來過?”


    “是啊,估計就半小時之前吧。”守陵人不解的摸摸自己的腦袋,“漂漂亮亮的,我見過幾次,據說是夫妻兩的女兒……不過這個女兒說真的,還不如那些長輩的勤快呢,我這一年到頭,見不到她幾次!”


    慕寧遠腳步一抬就想追上去,然後腳尖剛轉了一個角度,他的身子就僵硬的停住了。


    已經過了半小時,他要去哪裏找她?


    他甚至不知道苗淼打算在這裏停留多久,今天按理說應該是她上班的日子了。


    “她……一個人來的?”


    “是啊,就一個人。我看年紀也不小了,咋還沒結婚呢。”


    慕寧遠頓了一下:“你怎麽知道她還沒結婚?”


    “我猜的啦。像是這種日子,要是她結婚了,丈夫怎麽可能讓她一個人來啦,雖然她一年來不了幾次,但是每次看著都孤零零的,老可憐的……說回來,你和那對夫妻是什麽關係啊?是親戚嗎?”


    慕寧遠的表情平靜,走上台階,遠遠看到了苗淼留下的那瓶酒,腳步頓住,許久,才開口:“我是他們的……晚輩吧。”


    和苗淼離婚,他竟是連自己出現在這裏的理所當然的身份都找不到了。


    “是嘛,以前沒看到過你呢。”守陵人笑笑,“諾,就是那裏了。我先回去了,你有什麽事兒就叫我一聲。最近來上墳的人多,鞭炮聲也多,你別嚇著了。”


    慕寧遠“嗯”了一聲,抬腳,緩緩走過去。


    他一早就知道苗淼父母的事情,卻是第一次這樣真切的看著兩人的照片。墓碑上是兩人的合照,兩人並肩站著,笑容安寧,看得出來是極斯文有禮的夫妻兩。


    苗淼以前的性格,應該是受父母的影響很大。


    之後她的性格變化,大抵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照片上的女性和苗淼有五分相似,苗淼應該是綜合了夫妻兩人的優點,所以才那麽精致漂亮。


    “對不起。”


    慕寧遠站在墓碑前,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淺淺吐出這麽一句話。


    這句遲來了好多年的抱歉,終於在物是人非的時刻,說出口。


    慕寧遠在當天下午就趕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調查苗淼最近的動向。


    遠在某外某個會議上的容睿接到了手下的匯報。


    “慕寧遠最近在調查苗小姐的事情。”


    “攔下來。”容睿淡定自若的開口。


    “攔下來?”屬下遲疑,“這種攔的程度……”


    “一絲不漏,不能讓慕寧遠查到任何消息。”容睿的音色猶如最絲滑的大提琴琴聲,緩緩在寬敞的酒店房間彌漫開來,“我要讓苗淼,徹底從慕寧遠的世界消失。”


    “可是以慕寧遠的手腕,這事兒怕是有點困難。”莫餘站在容睿身邊,也有點遲疑,“再說苗小姐的行蹤也不是我們能控製的。”


    “誰說不能?”容睿勾唇,“我可沒有打算要限製苗淼的人身自由。隻是她目前沒有打算離開她剛布置好的新宅子,我要的隻是不要被慕寧遠發現那棟宅子的存在而已。這種事兒你們都辦不到?”


    他語調輕柔,尾音卻帶著數不盡的危險。


    莫宇的背上冒出陣陣冷汗,低著頭不敢多看容睿一眼,聲音篤定:“主子,屬下明白了。”


    容睿懶洋洋的“嗯”了一聲,雙手搭成拱塔形狀,看著落地窗外麵的景色。


    若是苗淼一直留在那座城市,每天兩點一線的上班下班,那他要動手著實有點困難。


    但是誰讓苗淼主動回了老家呢?


    那種偏僻的,老舊的,連買個汽車票都不需要實名製的地方。


    想要截斷慕寧遠的一切訊息來源,實在太容易。


    容睿眯著眼睛,一想到慕寧遠就要徹底從自己的世界消失,心情就無端的好了一些,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在麵對今日嚴峻的會議時,心情大好,一揮手,就讓了兩個點的利潤。


    價值數十億的項目,就這麽輕飄飄的,被他拱手讓出了利潤。


    也讓莫宇再一次體會到,自己這位主子,做事情到底是有多隨心所欲。


    年初九,慕寧遠得到了手下的消息。


    苗淼自會計事務所辭職,行蹤不明。


    慕寧遠當即捏斷了手中的鋼筆,麵無表情的自厚厚的文件中抬起頭:“你說什麽?”


    秘書看著慕寧遠陰沉的表情,腳有點軟,還是咽了口口水,聲音顫抖:“我們調取了從年三十之後苗小姐周圍的所有監控,但是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將所有能得知她去向的監控都破壞了。汽車火車和飛機場那邊的旅客出入記錄我們也調查了,統統沒有。”


    慕寧遠的表情木然。


    秘書見慕寧遠一直不做聲,腦袋垂得低低的:“我們懷疑,是苗小姐故意隱藏了自己的行蹤。”


    不,不可能是苗淼。她遠遠沒有這樣的能力。


    能夠做到這一切的,並且和苗淼息息相關的人隻有一個。


    容睿。


    所以,苗淼是已經決定和容睿在一起了嗎?


    慕寧遠的心底一片死寂。辦公室寂靜許久,就在秘書眼看著承受不住過於沉悶的氣氛想要落荒而逃的時候,慕寧遠再度開口:“你再幫我查個人。”


    “誰?”


    “林淺,苗淼的朋友。她現在應該在苗淼的老家。”慕寧遠垂眸,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好的,我立刻去辦。”秘書抹了一把汗,終於離開。


    慕寧遠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文件末尾,他簽字一半,筆尖狠狠的劃破了紙張,他再沒下筆寫任何多餘的筆畫。


    天色從明亮到灰暗。


    電話鈴聲在空蕩寂靜寬闊的辦公室響起,刺耳,突兀。


    慕寧遠的視線微微轉移,接起電話。


    “很遺憾要讓你失望了。”電話那頭的男子聲音無奈,“你要查的那位林淺,我剛出手打算調查,就被人明目張膽的攔下來了。”


    “藏區南家家主的人,我可不敢動。”


    南家。


    慕寧遠的眼珠微微一動,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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