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充足的臥室裏,薑楠初側身即將入夢,感到身側溫潤的水汽襲來,她翻身過來,手被他握住,吻印上額頭,這是睡前的必修課,感覺溫暖清新。


    當傅澤楷醒來時,發現薑楠初不在身邊,不由覺得奇怪,他下意識的走向書房,看到薑楠初正在努力地謄寫詩集,那麽厚的詩集,要抄寫到什麽時候?


    “你醒了,林姐已經把早飯做好了。”薑楠初聽到聲音,抬頭看到他正伸頭看自己。


    “這是你的暑假作業?還是兼職?”傅澤楷皺皺眉,他真的不希望她再做什麽兼職了。


    “興趣而已。再說了,手抄本也不能賺錢了不是?”薑楠初笑笑,把鋼筆擰好,走過來陪他下樓吃早飯。


    “聽林姐說你昨天出門一整天?”傅澤楷將煎蛋優雅的切成塊,他不喜歡流質的蛋黃,這點或許是跟薑楠初小時候嚇唬他半熟的雞蛋上還有小雞的靈魂附體有關係。


    那時候他在國外長大,吃的多是西餐,那時候薑楠初看到他吃流質的雞蛋,便捉弄他有了這套理論,害他那天都沒再碰煎蛋。


    “嗯,昨天去看了爸爸媽媽。”薑楠初想也沒必要隱瞞。


    “下次我們一起去,別總是一個人去。”傅澤楷將自己的煎培根給了薑楠初,他知道她喜歡吃。


    “我這些夠了,你還要上班,肚子會餓的。”薑楠初將培根還給傅澤楷,沒接他的話。


    結婚前,她曾經隱晦的說過一次去看母親的事,但是在傅澤楷驚愕的表情裏,她看到了明顯的抗拒與為難,或許這個完美天使還不能接受人世間的黑暗角落,她也不願意勉強他,幹脆後來再也不提。


    “下個月1號,我們一起。”傅澤楷拿著手機翻日曆說道,不管怎樣,他既然選擇了現在的生活就必須麵對。


    “等我把詩集抄好再去吧。”


    “那是給媽媽的?”傅澤楷放下手機,有點錯愕。


    “媽媽老花了,看不清楚書上的字,我怕給她眼鏡有危險。”薑楠初低下頭,她說不下去了,幾年來很少在人前示弱的她,已經不習慣說些讓自己都會湧淚的話,但是在他麵前,終究還是卸下了武裝。


    “其實你如果有需要,我有出版社的朋友可以特製。”


    “不用了,我想用爸爸的筆記寫給她。”薑楠初低下頭,手執叉子的手不自覺的抹了把眼角,不經意的一句話讓她終於流出眼淚,也讓傅澤楷再無胃口用餐。


    “我去上班了。”傅澤楷用雪白的餐巾擦擦嘴角,起身離開,好似逃離。


    薑楠初今天沒課,想到那天傅澤楷開車時冰涼的手,天冷了是該給他置辦些冬季的衣物了。拉著李小可走在奢侈品牌雲集的商場裏,李小可驚異於薑楠初對品牌的輕車熟路,這裏有很多牌子並不是她能在時方雜誌上看到的,但是薑楠初卻能輕易說出這是哪裏哪裏的,那是什麽風格的,她跟她在一起時從來沒見過她這一麵,看來是她曾經徹底拋棄了自己的過去。


    兩人逛了一個上午,買了幾袋子東西,都是給傅澤楷的,薑楠初最中意的是那雙羊皮黑手套,極軟的材質,戴著手上便如同溫水撫肌而過,她想他戴著肯定會很舒服很貼心吧。


    李小可笑著問:“你就不給自己挑幾件?”


    薑楠初笑笑:“以後再說吧,走吧,我請你吃飯。”


    “薑楠初?”一個細細的聲音,似乎是捏著嗓子說話的女聲從旁邊傳來。


    薑楠初轉頭,看到一個故人。


    “上次琦琦告訴我在酒會上看到你了,我還想著找你玩呢。”曾經的曾經的故人,馮玉笑著走過來,天還不是特別冷,已經是一身華貴的皮草加身,下身露著雪白的腿,超越膝蓋的軟皮黑靴,有些姑娘真是越冷越願意露肉。


    “馮玉啊,真是好久不見。”薑楠初笑笑,曾經她以為跟她是感情好的姐妹,結果家裏一出事兩人的姐妹情誼就立刻結束,真是滄海一聲笑,姐妹多可笑。


    “好多年都沒在這個商圈看到你了呢。”馮玉笑笑帶著些嘲弄。


    “是啊,本想去意大利定做的,要不是傅澤楷急著用手套,也不會在這裏買,免得尺寸有差,戴著不舒服。”薑楠初不以為意,笑著說。


    馮玉一聽傅澤楷眉毛一抖,挑著嘴角,“難得你這麽多年不來這種地方還能輕車熟路的買東西。”


    “是啊,父母□□的好,從小知道也不用現學現賣,就像我出生就用dio


    的繈褓被子,對了好像還送你了呢,其實那是我媽在國外買的限量版,她看你媽那麽愛不釋手,就算再舍不得都顧著同學情誼送你了呢。”她本不想這麽說她,隻會拉低母親的檔次,這些事情母親從來不跟她說,都是老保姆碎碎念的,她小時候不以為意,覺得一條被子而已,那麽小她也用不上了,沒想到居然也能成為她還擊的手段。


    馮玉眼神中出現隱忍的怒氣,她家屬於暴發戶一類,是後富起來的,難免被這種大戶人家的女孩子嘲笑,薑楠初比她大2歲,從來沒說過她,她也就跟著薑楠初玩,心裏卻是很嫉妒她處處受人追捧,看她被傅澤楷拒絕的體無完膚,她心裏也暗爽,試著對傅澤楷暗送秋波,被薑楠初發現當時就想除之而後快。


    這時有個男人從後麵走過來,“小玉,原來你在這裏啊,我試好衣服出來你……”


    薑楠初定睛一看,居然也是故人,還是曾經對她獻殷勤的故人:“章玨啊,你們倆玉湊在一起也真是門當戶對呢。”


    章玨抬頭一看,激動又羞澀的神色呼之欲出,“薑~薑楠初,你……”


    “章玨,走了。”馮玉拉著章玨的手臂要走。


    “薑楠初,有空到家裏來玩啊!”章玨戀戀不舍,被馮玉一句“你不走我走!”給嚇得灰溜溜跟她走。


    “好啊,我叫上傅澤楷一起四人約會啊。”薑楠初大聲回應,便看到兩人身形一滯,章玨一臉哀傷,馮玉立刻黑臉。


    薑楠初拉著呆愣在一旁的李小可轉身朝反方向走,饒是李小可平日裏牙尖嘴利的也被剛剛劍拔弩張的女人之戰嚇了一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能不丟薑楠初的人,現在就剩她倆了,她終於找回自己的意識,叫著:“你以前那朋友圈就這副德行?”


    “笑貧笑娼,自以為高貴典雅。”薑楠初無奈的搖搖頭,真正脫離的那個圈子,才看得清,想想覺得好笑。


    “我隻能,嗬嗬!”李小可笑笑,見識了這個她才知道,她曾經以為薑楠初軟弱,尖酸刻薄的罵她的自己在真正的薑楠初麵前簡直弱爆了!


    “再回到這種生活,你開心嗎?”


    “沒什麽感覺,這個圈子就是表麵和氣,誰好誰壞,各自心裏清楚著呢。”薑楠初淡淡的說,轉念又神采飛揚,“不過有我老公在,他們隻有羨慕嫉妒恨的份,看看剛剛兩個賤人的表情。”


    兩人拉著手笑作一團,蹦蹦跳跳的去吃大餐,傅澤楷拉她回到她曾經生活過的圈子,她就算不再喜歡,也會因為有他在而自在逍遙。


    晚上傅澤楷回來,她獻寶一樣送給他手套和衣服,他迫不及待的試穿試戴後,款式和牌子都是他平常穿的用的,他知道她肯定下了很多功夫研究他的喜好。


    看著她嘖嘖的在旁邊誇他帥,忍不住抱過來□□一番,不管她在他懷裏叫“衣服要弄皺了!”


    本來約好下個月1號一起去看母親,薑楠初還很期待,沒想到還沒到這個月底,薑楠初接到了療養院的電話,說母親闌尾炎發作,已經送到附近的醫院,需要家屬過來簽字手術。


    薑楠初在手術室外,終於下定決心打電話給傅澤楷,她聲音顫抖,帶著恐懼,透著焦慮,醫生說因為發現比較晚,腸子有些黏連,雖然闌尾手術隻是微創,但並不是100%薑全。


    她是醫學生,知道其中的厲害,也知道並不嚴重,卻在空蕩蕩的搶救室外的走廊裏異常的孤獨寂寞,她想既然傅澤楷是她的丈夫,他就有義務來陪她,如果因為他會覺得麻煩,不願意擔負妻子癲狂的母親,那麽隻能說他們的婚姻是多麽的脆弱。


    她在心底中陰暗的心理和強烈的想要依賴的心情激烈鬥爭的同時,撥出了號碼,在傅澤楷二話不說讓她在醫院等他時,她的恐懼終於落下帷幕,隻剩下無助的淚水奔湧而出,她才知道,原來她的恐懼居然來源於傅澤楷的拒絕。


    薑楠初擦擦眼淚,從包裏拿出筆記本和詩集,把筆記本放在椅子上,擰開鋼筆,蹲在地上繼續抄寫,這樣的書寫讓她可以鎮定下來。


    短短一周她已經抄寫了百首詩集,筆記本眼看也要用完,她想母親醒來若能看到,一定會非常開心。


    可是寫來寫去總是寫錯字,越寫越亂,隻好停筆,看著雪白的牆壁默默的發呆。


    當傅澤楷趕到時,本以為會看到薑楠初極度傷心的可憐樣子,卻看到她正蹲在地上,臉上的落寞那麽顯而易見,如同曾經的他。少年的他因為家庭的關係極度叛逆,動不動就跟家裏人冷戰,離開家便是這樣一副神情,孤獨落寞,如同汪洋之中的絕望。而那時的她卻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逗他笑開解他,對他說就算大家都非議你我也會對你好。


    那時的他無法接受她的好意,隻覺得她在諷刺自己,推她於千裏之外,後來他常想,那時候若是他能不要這麽叛逆,他的少年時代至少還有她這縷燦爛,她後來的淒苦至少還有他可以依靠。


    他快步走過去,薑楠初聽到聲音,抬頭,抹了一把臉上暈開的淚水,陽光從傅澤楷的身後映射過來,讓逆光中的他看起來高大,足可以阻擋她所有的視線。她撐著座椅起身才發現雙腳已經麻痹,無處施力,一把撐在了牆壁,接著被傅澤楷抱在懷裏。


    “情況怎麽樣?”從市區到這裏,少說也開了40分鍾的車子。


    “不知道,不知道…..”薑楠初搖著頭,手裏捏著病危通知書,話語裏無法掩飾她的焦躁和不薑。


    “你看你這個樣子,我真擔心你以後怎麽做外科醫生,千萬別讓我在手術台上趕上你主刀。”傅澤楷帶著她坐下,擦幹她的淚水。


    “胡說些什麽,你以為手術台是隨便躺的嗎?”薑楠初哽咽的嬌嗔了他幾句,其實她對傅澤楷的懷疑不過是她自己內心的自卑在作祟,薑楠初歎息一句,放鬆了被他握在手裏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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