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青那個瞬間觸覺特別靈敏:走在最前麵的那隻腳剛踩在地上,另一隻腳正在抬起間,那句話使得剛剛抬起的那隻腳在空中逗留片刻,在之後,緩緩落下,腳踩在用碎石鋪成的小徑上,從碎石縫偷偷鑽出來小草被踩的窸窸窣窣的響。


    走在前麵的韓司佑停下腳步,苗小青也停下腳步。


    苗小青還沒做出任何反應。


    就看到韓司佑風一般地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她伸出的手落在半空。


    緊跟著小跑幾步,“司佑,你要去哪?”


    回答她的是周圍樹木沙沙作響聲,是得這裏看起來幽閉森然。


    很快她看都那輛載著她回來的車衝入夜色中,苗小青有種即將失去的預感,她追在車後跑了幾十米遠,呆立在原地,木然鬆著他離開。


    很久很久以後,苗小青一直記得當時場景,韓司佑眼裏根本看不到他,在接到那通電話之後,他失去所有冷靜,不顧一切的樣子,讓她心悸。


    之後,她失去一切關於韓司佑消息。


    她從陳毅那裏得知,公司所有事情交給葉辰全權處理,韓司佑近幾個月行程全部取消,他宣布休假半年,至於去了哪裏,陳毅耐不住苗小青軟磨硬泡才透露,韓司佑離開時讓他幫忙訂了張去紐約機票。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苗小青對這個地方特別敏感。


    韓司佑不喜歡她查找那些過去,苗小青隻有靜靜等待。


    她進了劇組,連續拍戲兩個月,忙著出席代言活動,忙著新歌宣傳,忙著進修,忙著背台詞,她忙著不去想關於感情的事情。


    她是在兩個月後的某一天,見到韓司佑。


    那是一個天氣很好中午,苗小青跟著劇組出外景,臉上畫著冷豔的妝容,拍完鏡頭之後,她的助理告訴她有人找,她換好衣服出來時,就在馬路邊看到身子斜靠在車上的韓司佑,看到她後,他朝她笑了笑,“嗨!”


    “嗨!”


    苗小青笑的很牽強。


    她裝作不知道,把碎發別在耳朵後麵,邁著歡快步伐走過去,“你怎麽現在才來看我?”


    韓司佑推開她的手,眼裏帶了歉意,“小青,我們去那邊談談吧。”


    他看了對麵的咖啡廳一眼。


    苗小青說,“好啊!”


    街道盡頭,有一家爬滿翠綠藤蔓的咖啡館,夕陽如暗黃燈光一樣暈染在牆壁上,散出幾分寧靜氣息,苗小青坐在一個靠窗角落,透過清晰透明的落地窗可以慵懶地看著街道上過往匆匆的人們,卻不被嘈雜的喧囂聲所圍繞,取而代之的是優雅緩慢的輕音樂。


    苗小青品嚐這苦澀的咖啡,看著窗外人流,回頭看向對麵的坐著男人,“咖啡好苦!”


    “多放幾塊糖好了。”他說。


    苗小青低頭,攪拌著咖啡,“哦,那你幫我放吧。”


    他往杯子裏放了兩塊糖,輕輕攪拌後遞給她,他做這些動作有種說不出優雅,賞心悅目。


    苗小青嚐了口加過糖的咖啡,甜絲絲的,“嗯,這裏咖啡還不錯,以後我們經常來好不好?”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應。


    他坐在那裏宛如被凝固在時間雕像,時間久到苗小青不安起來,她隻好轉過頭看向窗外,一邊喝咖啡緩解心中那份躁動。


    “小青,我們分手吧!”他淡淡地道。


    苗小青攥緊手,她笑著抬頭,“為什麽,司佑,給我個理由!”


    她很乖,沒犯任何錯誤。


    他說,“你很好,值得擁有更好的!”


    苗小青此刻很平靜,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問他,“你怎麽知道我還遇到更好的?”


    他說,“我不愛你,苗小青,去找個愛你的人吧,這樣下去對你也是一種耽誤!”


    他的側影落在玻璃床上,若隱若現,苗小青看著這張清俊的臉龐,幾個月不見,他瘦了許多,卻顯得精神抖擻許多,他的眼底不在是一片寂寥,顯得神采奕奕,充滿希望。


    “司佑,這些都不是理由,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愛我,可我還是覺得很幸福,你不是我,所以你根本不了解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是快樂的。”


    “對不起……”他的聲音聽著有些遙遠,帶著低沉,“她離開後,才發現自己從沒好好待過她,我隻是在你身上練習而已,我不該那樣自私的。”


    苗小青問他,“那你學會了沒有?”


    “嗯。”


    他十分抱歉道。


    “我們好聚好散,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你是個好女孩。”


    他說話的語氣特別溫和,韓司佑從座位站起來,準備離開。


    “司佑!”苗小青叫住他,她對著他背影柔聲道,“我來的時候沒有開車,你送我回家吧!”


    事實上,她的助理有開車過來,隻不過找一個借口而已。


    “好!”


    車停在樓下,苗小青又對他道,“司佑,上去坐一會吧,一會就好!”


    他很配合地上樓,苗小青給他準備了開水,她進了臥室。


    出來時,她穿著長裙,那件床裙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在燈光下烘托達到若隱若現的效果,提著裙擺一般的長發擱在胸前,就這樣苗小青站在韓司佑麵前。


    她身上這件長裙,是他們遇見時第一次穿的間。


    其實,苗小青剛畢業那會,跟所有人一樣,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靠著給人伴舞換取薄弱的酬勞,每天還要早起晚歸,她遇見韓司佑那天,也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她一個人走在街頭,正因為惹上麻煩而苦惱,每個行業都有它的潛規則,隻因為她不願意遵守,打了對她動手動腳的開發商,麵臨失業的境界。


    她想,要是那時候沒有遇上韓司佑,她也許會跟同行許多人一樣,最終會半推半就地走上那條不歸路。


    那時她警惕度已經很高,發現有輛車跟蹤她幾條街之後,光那輛車價錢估計她這一輩給人伴舞都掙不到那麽多錢,也不知道是什麽心理驅使,她轉過身主動走向那輛車,車窗降下時,韓司佑就坐在裏麵,他說,“你的裙子很漂亮!”


    其實,那條裙子很廉價。


    後來,她能買的起昂貴的裙子,以前的那些衣服早就不穿,唯有這條長裙一直存放在她衣櫃裏,完整保存著。


    “司佑,我同意分手,但是!”顫抖的聲音說出:“我們明天在分手,我今晚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話讓韓司佑抬頭看著他。


    漆黑的眸子毫無波瀾,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底凝結著的是雪光,冰冷。


    苗小青顫抖的厲害,她鼓足勇氣,“我希望要走我第一次的男人名字叫做韓司佑。”


    而不是其他的男人。


    苗小青手指一鬆,那件鬆垮垮的長裙從她身上滑落,那件長裙下麵空無一物。


    她的身體在韓司佑眼裏就像空氣,他的目光越過她落在背後牆上,然後又重新收回目光,“苗小青,不要因為你剛說的蠢話,讓我把那一點好感轉變成厭惡,性,代表不了什麽。”


    他的眼角帶著嘲諷,語氣冷漠,“你是不是覺得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想讓我記著你,當有人提起苗小青這個名字,就會想到,這個女人我認識,她把第一次給了我,那感覺很美好,如果你是這樣想的,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糟透了!”


    苗小青想反駁,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說出藏在她心裏最深處的念想:記住我的淚和痛。


    他停頓了會,說,“對我而言,那隻是一層膜而已,沒什麽值得惦記。”


    滑落在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回苗小青身上,韓司佑給她穿的,她還呆立在原地,她木然地問,“你是單純不是想碰我,還是之前那些女人你一概沒碰過?”


    “有區別嗎?”


    “有。”苗小青說,“給我一個徹底死心理由。”


    “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韓司佑沒有回頭,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的,苗小青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那是一個很沒美好的夜晚,那時他們已經交往又一段時間,他主動親吻她,一邊吻住一邊迫不及待伸進她衣服裏,他的指尖帶著魔力般,在她身上到處點火,來自於氣息所傳達出來的渴求。


    就那樣他們纏綿到床頭,揚起頭,讓她意亂情迷,她明明感受到他欲望,卻在千鈞一發的時候,他突然停止動作,從她身上起身,手去抓擱在一邊睡衣,睡衣披上修長的身體移動著,往浴室門口,打開浴室門,動作一氣嗬成,快的連苗小青都沒反應過來。


    之後,在也沒有了後續……


    “韓司佑!”苗小青叫住那個正打開門離開的男人,“講講你和岑可欣的過去吧,告訴我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講完後我不會在纏著你。”


    深吸了口氣,她又接著道,“不然,我會親自找她問清楚!”


    韓司佑停下腳步。


    “你想聽什麽?”


    “你為什麽分開呢?”苗小青問,“既然那麽愛,為什麽還要選擇放手?”


    這一刻,苗小青不斷告訴自己,她不是在心疼他,隻是想找一個讓自己心死的理由,或許聽完了,她就沒有遺憾,以後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如果沒有遇見該多好。


    韓司佑的目光越過窗戶看向某個遠方,思緒漸漸走遠,他喃喃著念了遍,“是啊,為什麽最後還是選擇放手了呢?”


    他的記憶快速回到了三年前,不願被想起的記憶,再次衝開枷鎖,洶湧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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