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曼曼決定做個不厚道的打工人,落座後荀嘉明讓她點單,她簡單點了沙拉、牛排(並且在心中懷疑這種荒郊野外的會所,賣到488一塊的牛排會不會是合成牛肉),便主動開口拜託,「嘉明哥,麻煩幫我保密,我不是故意拍陽總失態的樣子。是我小姐妹擔心我晚歸,還要送醉酒老闆回家,我就拍個照片,告訴她陽總已經醉倒了,沒必要太擔心。」


    這是個很好的藉口,荀嘉明似乎完全聽信了,他被逗樂了,「看來陽仔花名在外,沒什麽信譽度啊。」


    「哪有,我朋友不認識陽總的,就是小心沒大錯吧。」


    這一關算是過了,金曼曼也鬆了一口氣,見荀嘉明似乎對她的緊張感到疑惑,她坦然說,「陽總是我們工作室的大客戶,帶了不少case過來,我初出茅廬,為陽總做事,也有些瞻前顧後——伴君如伴虎呀。」


    荀嘉明大概很少和真正的社畜女孩來往,以他的身份,哪怕和上層中產家的女孩吃飯,都算是在接觸底層了,金曼曼發覺,外島的少爺有一些特點,不知是不是老錢家族的共性,他們和真正的社畜是很隔離的,永遠體麵,永遠風度翩翩,荀嘉明即便穿著一次性雨衣,也不會顯得狼狽,他們身上一些低消費的單品,隻是親民的保護色。


    不像是林陽,他也很有錢,但他身上仍有一些底層的東西沒有褪去,偶爾,他也會流露社畜的狼狽。但荀嘉明大概連『社畜』的意思是什麽都要專門學習,他從小就成長在自己的圈子裏,和金曼曼一起吃飯,或許已經很破圈了。


    所以,他對金曼曼流露的情緒,總要品味一下,也因此興味盎然,像是見識到了什麽新鮮的人間疾苦,「這麽忐忑嗎?那不如來幫我做,保證你收入不減反增。」


    「這樣的offer是沒誠意的,你又不知道我原本賺多少。」


    「但我知道別墅監修可以賺很多。」荀嘉明有富家子弟特有的天真,他覺得什麽有前景,便一股腦往裏投資,「不如我來投你,我們成立個公司,一年隻要做三四單都能賺很多啦!你不知道,大陸這邊的別墅,建築質量真的有係統性問題,我們家在外島的房子已經一百多年了,報修沒有這裏的新房子多,這裏的別墅和港島比,沒有便宜到哪裏去,維護費和歐洲那邊的古堡差不多。怎麽看,這行都大有賺頭。」


    金曼曼不至於被這點空頭支票就迷昏頭,她笑著說,「專做別墅監工的話,我會折壽的,有錢人太多,要求還都稀奇古怪,最重要不是個個都和嘉明哥這樣爽快,拖單不付款家常便飯,官司打不起呀。」


    最重要的是,荀嘉明能給她帶來什麽林陽沒有的資源嗎?貴公子頭腦一熱,他的律師團隊不會由著他隨便撒錢,成立公司的條條框框,金曼曼恐怕也撈不著什麽便宜,不如維持現在的模式,還能找機會往服裝設計上靠。


    荀嘉明贊成金曼曼的觀點,「曼曼,你不像是才畢業,為人處世很成熟——如果不是偶然翻到那張照片,我不知道你還有調皮的一麵。」


    金曼曼要解釋自己拍照的動機,荀嘉明也要解釋自己為何不退出程序,這是在公事交際之外的對話,如果荀嘉明隻是客戶,他根本沒必要解釋什麽,但客戶之外他又是什麽身份呢?他沒有說,似乎隻是在等待她的界定。


    「那也不是調皮啦。」


    金曼曼無力地說,「是……嗯,安全意識濃烈。」


    荀嘉明便被逗笑了,他是很輕易能被金曼曼逗笑的,「ok,很合理,那如果能讓你選,你想要做什麽工作?」


    金曼曼不能回答『不工作』,因為不工作也是一份工作,尤其是和荀嘉明這麽說,更像是一種暗示,她認真地想了一下,「如果我的腦子夠用的話,我想做碼農。」


    「什麽是碼農?噢,coding。」荀嘉明有點詫異,「為什麽是編程?」


    因為編程不像是繪畫、服設,不需要金主,說出來不像是暗示,現在又吃香,被她隨意抓來當藉口。金曼曼說,「因為我從小就很嚮往暴富後躺平,做一個程序,高價賣掉然後財富自由,似乎比中彩票要光彩一些,雖然機率是差不多的。」


    她吐了下舌頭,「窮人對金錢的貪慾。」


    這頓飯的節奏或許不像是荀嘉明預想的那樣,金曼曼並沒有盡力展示自己極好的那一麵,也沒有破罐子破摔,用自己的貧窮、陰暗麵來攻訐僱主,這種示弱其實也是婉轉的獻媚,又或者是精神操控的開始。她也不像是荀嘉明以前所有的女伴,隻要他流露一點相關的意思——又或者什麽意思都沒有流露,她們便迫不及待地黏了上來。


    荀嘉明是不需要追女仔的,從小到大,他總是處於一個合適的社交環境,所有人都很清楚他是誰,他為溝女做的所有努力就是拿起手機打一個電話,隨後一切便進入了auto模式,他隻需要適當地表明需求就可以了,不是沒有女孩子試圖操控他,但迄今為止,沒有什麽人成功過,荀嘉明從來沒喜歡過一個女孩子到非她不可的程度。


    金曼曼當然也遠遠沒夠到非她不可的邊,但她的確是第一個走鋼絲走得這麽好的女孩子,荀嘉明當然也遇到過完全不叼他的女性,已婚的,搞拉拉的,完全是工作上有交集的,他清楚地知道,隻要不叼他的錢,完全可以不叼他的人。


    不過,金曼曼很愛錢,而且在掙他的錢,卻又仿佛並未被任何人的金錢打動,這就很有意思了。荀嘉明想,她一定沒有男朋友,也不希望別人認為她有,而且她似乎也真的並沒在追求陽仔,但是,她也沒有在追求他。荀嘉明對她的私人事情這麽感興趣,這在國外,在外島,都是希望進一步發展的暗示,但金曼曼都回答得很隨意,她在談論的是自己的幻想,而不是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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