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瑋峰的堅持下,慕白被送到醫院急診室檢查了一番。


    值班醫生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臉上似乎掛著一副小題大做的表情――還好他沒有說什麽過份的話,否則慕白真擔心以杜瑋峰現在的“非正常”狀態,會不會和醫生發生爭執,那才真是宓郊伊四亍


    到了慕白家樓下,慕白不等杜瑋峰過來給她開車門,自己搶先下了車,即使一瘸一拐的也要自己上樓――整個一副逃難的模樣,生怕杜瑋峰要再抱她下車上樓。


    也許是聽了醫生的話,杜瑋峰沒再堅持,和慕白道別,開車離去。


    慕白望著他的車離去,覺得有點怪怪的,這家夥看起來,有點心神不寧。難道會是女朋友和他分手的緣故?


    慕白搖搖頭,對他來講,分分合合早已是家常便飯,應該早就習慣了吧?


    或許,他是有什麽事不開心?


    慕白想想,覺得應該有可能,當下決定等過幾天他的狀態好點了再問問他,說不定他會主動找自己呢,誰叫自己是他的“垃圾桶”呢。


    慕白笑,隻是這次,少了點自嘲的成份。


    慕白上樓進了房間,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離開,忘了給佟飛打招呼,忙打電話給他,卻無人接聽。


    看看時間,他應該是正在演唱。


    慕白無奈,隻好改成短信。


    “真抱歉,剛才走的急,忘了和你打招呼。明天我有課,後天你陪我一起去辦案,沒問題吧?如果沒問題,到時候我叫你。”


    收起手機,慕白疲憊的倒在沙發裏,動都不想動。


    她的目光落在了電腦上。


    她將兩個人一年多來的聊天記錄全部轉換成word文件,竟然有近百萬字……一有空,她就一點一點的看著,重溫著,這一切,既真實,又虛幻……


    是的,她沒有勇氣去麵對。


    她不相信兩個素未謀麵的人,能夠隻靠文字就產生愛情,並把它轉化為現實。


    她現實、她理智,可是她的心卻在唱反調。


    多少天沒和silence聊天了?五天?還是一周?


    silence很少在線留言,他一如既往的全天掛著機。


    可是,她開始學會躲避,學會隱著身登陸,看他的頭像,沉默,然後下線。


    慕白閉上眼睛,覺得有點累。


    也許林黎說的對,自己真的該談場戀愛了。


    談戀愛?和誰談?


    季成顥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惜他心有所屬。


    慕白突然笑,不知道自己主動和老媽說,要她給自己安排相親,她會是一個什麽表情?


    *** *** ***


    忙碌的生活可以使人暫時忘卻煩惱,這話一點都不假。


    慕白帶著還未完全恢複的腳腕,與佟飛一起,投入到王保柱交通肇事案件之中。


    她不知道趙誠為什麽會看出這個案件有問題,因為案件的表麵上毫無破綻。如若不是老夫婦告訴她,兒子逃回家時,曾帶了10萬元錢,才讓她有所懷疑,因此發現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問題。但究竟是不是,還需要自己多方調取證據。


    不知道是不是全球變暖的緣故,這剛剛進入6月,就成了酷暑。


    慕白頂著烈日,帶佟飛一趟趟的穿梭於法院、王保柱所在的汽車修理廠、事故現場……一次次的見目擊證人、一次次的會見王保柱……


    佟飛將頭發束了起來,盡管如此,別人見到慕白帶著他時仍會有些詫異。也許是習慣了別人的眼光,他臉上從來沒有什麽不自在,依然一片淡漠,隻是跟著慕白,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隻是冷眼瞧著。


    他看著慕白的傷腳一瘸一拐,看著被調查者的不配合甚至出言不遜,看著慕白的耐心勸解和不厭其煩,看著慕白的臉一點點曬黑……


    一周,七天。


    慕白廢寢忘食的工作了一周,終於有了結果。


    王保柱果然是替人頂罪。


    事故發生那天,是他剛剛來修理廠打工的第三天。


    他在家的時候,別說汽車,連拖拉機和農用三輪都沒有開過。


    剛到修理廠,他連汽車上都有什麽東西尚且說不清楚,更不要說是肇事的那輛車是最新款的進口車。


    他拿回家的10萬元,是修理廠的幕後老板――某政府機關一個副處長給的。當時,是他開的車,那天喝多了酒,看見新款車,一時興起……


    慕白和佟飛整理完所有的材料,已是晚上9點鍾。


    慕白拿起檔案袋,對佟飛說:“走吧,我們現在去法院。”


    佟飛愣了一下:“現在?這麽晚早下班了。”


    慕白笑:“別人會下班,但趙誠一定在。”


    ***   ***   ***


    趙誠果然還在辦公室。


    他看完慕白的材料,長長的鬆口氣。


    “太好了。明天我就和檢察院協調,讓他們撤回起訴。”


    慕白無奈的問了句:“不可以直接判無罪嗎?”


    趙誠苦笑:“很多事我也身不由己,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涉及到法檢兩家的關係問題。我們也隻能盡自己的全力,去給當事人一個公正。”


    趙誠歎口氣:“其實,王保柱終究還是可能被追究責任,隻不過罪名不同而已。”


    這回輪到慕白苦笑:“那也沒辦法,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


    這時,佟飛突然插了句話,這是他接觸這個案件以來第一次插話,倒讓慕白和趙誠頗為意外。


    “既然他早晚要接受懲罰,何必費這麽大勁?”


    “這位同學”,趙誠一直相信,佟飛就是慕白的學生,所以,說起話來,也有點象對自己的學生一樣。“你學法律你要知道,對於我來講,這隻是我手上幾百個案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我可以輕輕鬆鬆,全當什麽都沒有發現的去判,案件也不會出錯。但是,對於被告人來講,一個判決,影響到的就可能是他的一輩子。別說刑事案件了,就算是民事案件,有的表麵看起來也許隻是寥寥的經濟利益,但實際上,一旦不公正,影響到的則是當事人對法律的信心,對公正的信心。甚至可以這樣說,他對法律喪失了信心,緊接著會影響到他周圍的一群人,而這一群人,可能會影響到更多的人……對於王保柱來講,最終的結果,可能都是接受刑事處罰,但是性質完全不同。如果當交通肇事判了,那麽,真正的罪犯就逃脫了懲罰。下一回遇到什麽事情,他依然會去踐踏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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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白沉默著。


    佟飛略一思索,又問道:“有那麽多人都在敷衍了事,甚至徇私枉法,你一個人,做了豈不是也白做?”


    趙誠搖頭:“我承認,哪裏都有害群之馬,即便是我,有時候也會做出一些妥協。但是,法律是我的底線。我做了,就多一分希望,至少可以使我經手的這些案件的當事人相信法律,這樣,能是白做?”


    佟飛低頭,若有所思。


    慕白看了看他,微笑,轉頭對趙誠說:“走吧,一起吃宵夜吧,全當是慶祝一下。”


    趙誠搖頭:“算了,明天有個一案十八人的盜竊案開庭,我得好好看看卷。”


    慕白皺眉:“你吃晚飯了嗎?”


    趙誠笑:“怎麽沒吃,吃過了。”


    “又是方便麵?”慕白問。


    “方便快捷,多好啊。”趙誠笑。


    看趙誠態度堅決,慕白也不再堅持。


    和佟飛一起出門,她拐到附近一家蛋糕店,買了些麵包火腿,出門之後,想了想,還是走到門口飯店,要了份蛋炒飯和玉米羹,打包裝好,回頭又向法院走去。


    佟飛伸手接過袋子:“我去吧。”


    慕白看看他,點頭。


    慕白看著他的背影,臉上慢慢有了笑意。


    *** *** ***


    兩個人來到夜貓的時候,正趕上演出即將開始。


    佟飛進去準備,慕白疲憊的坐進吧椅,趴在吧台上不願意動。


    林陸從裏邊出來,剛好看到慕白,笑道:“怎麽樣?案件順利嗎?白白從我這兒拐了個苦力,也不說付個報酬?”


    慕白笑:“我付給他的報酬,也許是你最想看到的。”


    林陸愣了一下,隨即醒悟了過來:“真的嗎?”


    慕白聳肩:“我隻是說也許。”


    林陸笑:“就為了這個‘也許’,我今天敬你一杯。”


    說著,不由慕白拒絕,走進吧台開始調酒。


    慕白看著他的手熟練的拋動著器具,上下翻飛,不多時,一杯色彩繽紛的雞尾酒呈現在慕白麵前:“放心,知道你酒量不行,這是低度的,一杯醉不了人。”


    慕白端起杯子,看那一層一層顏色分明的液體,從上之下,由淺至深,晶瑩剔透,象層層疊疊的水晶。


    “這個,叫什麽名字?”


    林陸笑:“專門給你的,還沒起名字,我也就不賣弄了。”


    正說間,林陸的笑臉上突然多了些內容:“還真準時,你的學長每天都這個時候都來報到。”


    慕白一懵,隨即扭臉。


    杜瑋峰已經走進酒吧。


    “什麽意思?你是說他每天都來?”


    林陸狐狸般的笑:“是啊,自從你們倆那天吵架後,他就天天來。”他停頓了一下:“而且,每次都是一個人。”


    慕白突然想起,這一周自己忙昏了頭,他打了幾次電話約自己吃飯,自己都說沒空。


    他,不會是來這裏找自己的吧?


    還沒等慕白想通,杜瑋峰已經直奔吧台而來。


    他看著慕白,笑:“終於逮到你了。現在找你可真不容易啊,是不是還得通過秘書預約?”


    “你找我有事?”


    “沒事都不能找你?”


    “沒事找我幹嗎?”


    “你還欠我一頓飯,什麽時候還呢?”


    “小氣,你還怕我賴了不成?”


    “當然怕,現在這社會,欠帳的是大爺。”


    “放心,我絕對不會是大爺――充其量,也不過是大娘。”


    “慕白,你占我便宜?”


    “我占你便宜?你要真喊我大娘我還怕把我喊老了呢。”


    “喂,你的嘴什麽時候能饒人?


    ……


    兩個人一來一往的鬥著嘴,慕白不知不覺的把林陸調的那杯酒喝幹了。


    嗯,味道似乎還不錯。


    臨走的時候,慕白突然間覺得,林陸是個騙子。


    這酒的度數高不高她不知道,但是喝不醉人,肯定是假的――因為,她醉了。


    ***  ***  ***


    杜瑋峰送慕白回家。


    不知是疲憊,還是酒精的作用,慕白在路上睡著了。


    到了樓下,杜瑋峰看著熟睡的她,不忍心叫醒,索性熄了火,等待。


    這幾天,他有點走火入魔。


    以前,他和慕白除了通電話,見麵次數並不算太多。有時候一兩個星期也未必能見上一麵,大家也都習慣了。


    不知為什麽,自從那天慕白受傷他送她回去之後,突然間每天都很渴望見到她。


    他打電話約不到她,就天天到夜貓守株待兔,就連林陸那異樣的目光都能奇跡般的忍了。


    今天晚上見到她的一刹那,竟然有些激動。


    他不是沒有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夥子,他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難道自己真的是喜歡上慕白而一直沒發覺?


    這個答案讓他自己也有些震驚,難以接受。


    ……


    慕白睜開眼,有些迷茫,但,幾秒鍾後她就反應了過來。


    看來,那酒醉得快,醒的也快。


    “你醒了?”杜瑋峰看著慕白那剛剛睡醒時帶點慵懶的微笑,心頭忽然莫名的悸動了一下。


    “哦,到家了是吧?那我回去了,你開車小心點。”慕白伸手開車門。


    “明天,我送你上班。”杜瑋峰的話不經大腦,直接溜出了口。


    “呃?”慕白一頭霧水。


    “你的車在夜貓沒開回來,明天我送你上班。”杜瑋峰給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哦,好吧,先謝了。”


    “bye!”


    *** *** ***


    慕白上樓,進屋,突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一個問題――自己的學校在西邊,他的公司在東邊,他幹嗎要南轅北轍的來送自己?自己大不了打車去學校啊。咳,算了,他想送就送吧,省得說自己不識好人心。


    慕白如同往常一樣洗浴,擦幹頭發,坐在電腦前。


    開機,上線,隱身登陸□□。


    剛上線,就聽到“滴滴――滴滴――”的聲音,隨著響聲,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是silence,窗口裏隻有四個字


    “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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