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把最後一塊觸媒石藏進座台的縫隙,手法天衣無縫,他早年是街上的「三隻手」,現在想來,和塞亞的邂逅真是改變了他的一生。


    是那個人帶著他走出汙水橫流的窄巷,為他指點了星空的廣闊,讓他認識了斐麗……


    不過人與人的差距,也是那麽大。


    他曾經開玩笑地在酒後對那個男人說:「誰能賣我一對翅膀,我給他一百萬裏昂……賒的。」


    蛇骨恨死了自己喝醉也不會胡言亂語的性格,發次酒瘋多好,把酒杯朝塞亞臉上丟過去,告訴他自己有多麽妒恨他,再扇自己兩個耳光了結,那就不會有今天的懊喪,既愧疚,又遺憾。


    人的一生如果隻能在地上爬,那麽至少有放縱一次的權利吧。


    乞討的手臂抓住了他的鬥篷下擺,蛇骨滿以為自己會冷酷地離去,可最終他嘆口氣,扔下他袋裏所有的金裏昂——臨死做做好事吧。


    乞丐被這筆從天而降的巨款驚呆了,走出一段路,蛇骨才暗罵自己昏頭往回走——給那麽多錢,那不是做好事,而是坑死人。


    一枚金裏昂掉在他頭上,接著是更多……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頭頂大笑,帶著讓他昏眩的自由與朝氣。


    「塞亞!」


    披著破舊披風的黑髮青年在斷裂的圍牆上快活地笑著,他還是老樣子,一點不講形象,教皇的戀人毫不在意地扮乞丐!


    蛇骨堅決不承認一剎那他的眼圈有點發熱。


    「你怎麽在這裏?」


    「那你又在這裏幹嘛呢,老朋友?」塞亞跳下地,意味深長地笑道。蛇骨頓時冷靜下來:「你旅行到這裏了?還真是居無定所,四海為家。」


    這兩句很傳神的「成語」是當年這個朋友的自稱,還有個「針灸」的古怪稱呼。


    黑髮青年微笑著走向他,輕輕拉了拉他的領口,不用扯開就能感覺到肌膚上歸一會的詛咒刺青。


    「你該向我求助的,坷爾。」


    許久沒聽見的舊稱莫名地打破了一層心理隔閡,蛇骨焦躁地揮開他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眼前出現好多星星……真的好像他嚮往的一百萬金裏昂啊。


    蛇骨呆呆坐在地上,一邊臉頰高高腫起。


    「你真的中年癡呆了嗎?」一拳毆過去的塞亞不爽地道,「我本來也懶得理你這個青少年叛逆期和更年期混著來的傢夥,是你家斐麗求我。」


    「斐麗!」蛇骨一個激靈,大喊。


    「是啊。」塞亞攤開手,「你要是這麽死了,我就可以接收你美麗的妻子,和一群免費的孩子。」


    「去死!」蛇骨沒好氣地道——這個朋友會做這種事才怪。


    他總算找回被沖昏頭的理智,盤腿坐著,無形中鬆懈下來,用正經的口氣道:「塞亞,你牽扯進這件事,會使得時鍾城對上麻煩的敵人。」


    「你真以為我出什麽事,女王陛下會管?」塞亞冷冷地道。


    蛇骨抿緊唇,內心某個長久以來被嫉妒蒙蔽的角落敞亮開來:「抱歉,塞亞。」


    黑髮青年受落了他的道歉,尋思道:「果然,讓你重操舊業,偷渡和小偷小摸的敵人,就是歸一會吧。」沒辦法像他這麽輕描淡寫,聽到那個名稱的瞬間,蛇骨不禁全身發抖,臉如土色。


    「行了,不過就是歸一會的一場套布袋打老鼠行動。」


    隻有你能用「不過」形容歸一會。蛇骨腹誹。塞亞反而露出無奈之色:「你要是能發揮正常,早就注意到一些蛛絲馬跡,也不會這麽被動。」


    塞亞認為,一個人的謀略和他的眼界心態很有關係,老是窩在一個小角落,心理上把自己局限住,當然闖不出去。


    這個宇宙的潛在法則是力量,博奕也不過是浮麵的遊戲,真正的棋盤從來在強者的舞台和星空之上。


    蛇骨突然暴怒起來,「塞亞,不是誰都能像你一樣,斬斷一切!」


    塞亞冷淡地道:「那就少在心裏對我偷偷抱怨,有種早點罵我啊。」


    蛇骨苦笑:「也罷,我是比不上你,你連教皇那種情人都能舍下了。」


    「閉嘴!」塞亞額冒青筋。


    蛇骨一愕,看出他激動的原因,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塞亞?依路安那對機械教皇舊情難忘,這會成為全世界的一大新聞。


    塞亞咬了會兒牙,克製將他揍一頓的衝動——對一隻腳在棺材裏的傢夥不能太過分。


    「你還有足夠的日子好活,混蛋。」踩了這個笑不停的傢夥一腳,他道,「如果羅切斯特身上還有人性,那就是茱麗亞夫人。他不會讓這顆凝聚了她和她姐姐夢想的行星成為一顆凍結的死星,隻是要解決弗裏奧一班首腦。而下一步,估計就是徹底占領冰島法師協會了。」


    蛇骨鬆了口長氣,隻要不是斬盡殺絕就有餘裕,他也能猜到塞亞會怎麽救援他。


    「回去後扮得像點,別露出馬腳。」塞亞有點擔心他今天情緒浮動太大,到時控製不住。


    「別小看我。」蛇骨懶懶揮了揮手,好奇地問道,「對了,你怎麽會在希歐琴?真的斐麗通知你,你就這麽快趕來了?」算算時間,無論如何趕不及。


    「也是湊巧,我幫艾娜和伊恩來這裏辦事,然後斐麗就聯繫我了。」


    「你幫他們辦事?」蛇骨咂舌,「塞亞,你真的想當保姆了?」黑髮青年有些煩惱也有些認命:「嗯啊,甩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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