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證據,空口白牙,憑什麽洗脫席家的汙名。


    燕北臨頷首:「自然。」十餘年而已,總還有知情的臣子內侍活在世上,更何況,「朕可以讓先帝親自下詔,替席家平反。」


    1101:「哇,這豈不是讓老皇帝當著天下人的麵打自己的臉,承認自己做錯?看來這對父子當真沒半點親情。」


    耐著性子,燕北臨問:「如何?」


    「若還有其他條件,一併提。」


    「陛下多慮,「席家幼子」的願望,從始至終,都隻有這一個。」搖搖頭,席冶意念微動:「係統。」


    裝著救命藥的小瓷瓶借著衣袖遮掩,無聲落進他的手裏。


    沒有刻意收斂對主角的牴觸,席冶淡淡,將瓷瓶丟了過去:「此藥能解百毒,信與不信,全憑陛下一念。」


    燕北臨沉默。


    他此行並非單槍匹馬,禦醫跟隨,自有辦法分辨。


    來去匆匆,他明明相信了席冶的「預言」,卻沒再多追問所謂「天命」一句,仿佛洛少寧,是他唯一一次的破例。


    這世上,除了少寧,他過分貪心的妄念,其餘的,人定勝天。


    1101摸摸下巴:「怎麽辦,我開始有點喜歡這次的主角了。」


    席冶幽幽:「哦?」


    下一秒,陸金的大呼小叫適時響起:「將軍!暖鍋幹了!快滅火!」


    1101:!!


    它收回剛剛的話。


    主角果然還是很討厭。


    第108章


    小小一座桑幹城, 竟住了個將軍,又藏了位新帝,就算真說出去,怕是也無人相信。


    正因如此, 向來愛八卦的陸金差點沒把自己憋瘋, 皇帝丟了,燕京竟未傳出一點消息, 那位甚至還買下了將軍隔壁的院子, 大有要久留的意思。


    席冶卻清楚,燕北臨沒走, 完全是因為洛少寧的身體再禁不得折騰,等毒素除盡,對方自然會快馬加鞭, 趕回去參加登基大典。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正式離開前, 這兩位主角,竟又第三次敲響了他家的大門, 專程來告別。


    燕北臨約莫是被硬拽來的, 冷著臉,自帶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被他小心護著的洛少寧則裹得嚴嚴實實, 麵色比剛穿過來時的席冶還蒼白,唯獨眼睛格外有神。


    「沒想到,我真的會來求席公子,在瀕死之際, 」大病未愈, 他音量極輕, 難掩虛弱,眸中卻有笑意,「無論如何,總歸該道聲謝。」


    經此大難,他比初來桑幹城時少了幾分跳脫,氣質上,也更接近一般文臣謀士給人的印象。


    懷裏抱著隻充當毛絨暖爐的兔子,席冶冷淡:「不必。」


    各取所需而已,他沒打算和主角攀交情,也不需要什麽感激。


    席家滅門之禍擋在中間,饒是陛下當年隻是個孩子,身上亦留著先帝的血,自以為理解席冶如此態度的原因,洛少寧沒再糾纏,閑話家常般,轉移話題:「顧將軍呢?怎麽沒見他與你一起?」


    意料之中地,青年的眉眼軟和了些,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下意識的反應:「演武場,練兵。」


    「那真是不巧,我們急著趕路,恐怕沒機會和顧將軍道別,」輕咳兩聲,洛少寧緊了緊領口,「知恩圖報,天命之事,少寧定不會外泄。」


    席冶:「無妨,我隻能看到他登基。」再往後,作者沒寫,他更懶得費心力,折壽去推算。


    席冶口中的「他」,說的自然是主角攻,並未計較青年的失禮,燕北臨冷哼:「好一個無妨。」


    「朕亦無妨,朕不信命。」


    若信命、認命,此刻躺在天牢裏的「逆賊」,便是他自己。


    席冶:「哦?不信,那陛下為何頂風冒雪,來找席某?」


    燕北臨:「……」


    「想必是為了洛公子,」故作恍然,席冶笑盈盈,「原來在陛下心中,洛公子如此珍貴,窮盡手段,也要救他一命。」


    回答他的,是標準的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1101嘰嘰喳喳,先是驚訝,接著又樂出了聲:「他他他、耳朵紅了誒,現在的攻怎麽都這麽純情?」


    洛少寧卻仍沒放棄,被人拽走,還不忘提高音量:「席公子,除夕之前,必達所願。」


    「有緣再會。」


    最後幾個字,被吹散在清冽的晨風裏。


    從有記憶起,席冶還沒和主角這般「友好」地道過別,獨自在門邊站了一會兒,他垂眸,摸摸兔子柔軟的、重新長出絨毛的脊背,轉身,回了小院。


    而燕北臨的動作也確實爽利,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自古以來便有慣例,整理卷宗時,發現幾個冤假錯案,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很快,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席父貪汙一案重見天日,以往遍尋不見的證據證人,忽然如雨後春筍,俯拾皆是。


    短短數日,席冶就從淪落風塵的罪臣之子,變成了受盡無妄之災的小可憐,席府上下百餘條性命,則讓百姓對一息尚存的太上皇失望至極:


    如此多疑、拿人命當兒戲的君王,怎能比得上新帝?


    被動替主角攻刷了波聲望,席冶毫無意外,若燕北臨不這麽做,他反倒覺得,對方沒資格坐那把龍椅。


    作為席府僅剩的後人,他本該回京,叩謝天恩,順帶重開科舉之權,但約莫是洛少寧在其中幫了忙,藉口「席冶」身體抱恙,又臨近年節,免去一眾瑣碎環節,省了他兩地奔波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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