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霆看到這一切,默默的換了一個新的棉球,不顧餘安憶的想法,固執的按在餘安憶的傷口處。


    「不用」兩個字到了嘴邊,餘安憶卻沒不能說得出口。不知道過了多久,血終於不往外流了,霍雲霆似乎鬆了口氣,輕聲問:「疼嗎?」


    餘安憶輕輕搖了搖頭,他打了止痛針,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隻是,緩了好久,麻醉的效果漸漸過去,餘安憶艱難開口:「我,我想出去看看。」他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發聲有些艱難:「護士說這一瓶液輸完了就可以出去了。」


    聽著餘安憶有氣無力的聲音,霍雲霆沒有拒絕,他不知道從哪推來一把輪椅。


    餘安憶正愁要怎麽上去,結果霍雲霆直接走上前,抱起餘安憶,放到了輪椅上。


    餘安憶呆滯了一下,卻怎麽也想不明白霍雲霆為何會做到這種地步,他和霍雲霆是真的不熟,而且他身上也沒有什麽價值了。


    醫院公園裏,餘安憶看著翠綠蓬勃的樹木,盡力的扯出一個笑容來,他扭頭和霍雲霆講:「真好看。」


    霍雲霆忽然握住餘安憶的手:「對不起,我這些日子一直在……」


    餘安憶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還沒聽見接下來的內容,就突然吐出一口血來。


    霍雲霆嚇壞了,顧不上其他,直接抱起餘安憶往病房裏跑。


    「對不起呀!」餘安憶看著霍雲霆著急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不忍心。血液卻不停的往嘴裏流出來,餘安憶聲音很輕:「對不起啊,最後讓你看到了這些,我不想的,我不……」


    聲音徹底停住,霍雲霆腳步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病房裏跑……


    沒過多久,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沖霍雲霆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餘先生的情況很不好,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也許活到現在,死亡……死亡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解脫吧,起碼他走的時候是笑著的,請節哀順變。」


    餘安憶聽到了醫生的話,他知道自己死了,他的意意識也正在一陣一陣的消失,就在他以為自己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不知去往何處的時候,又逐漸開始清晰起來。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發現自己身體逐漸變的透明,漂浮在了空中,他甚至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身上血跡已經被擦了,身上的衣服也從醫院的病號服換成一件他特別喜歡的睡衣。


    餘安憶沒忍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這樣才對,他就算走也要走得舒舒服服的。


    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餘安憶就想去別處看看,但是飄了五六米左右後,就發現自己行動受製了,仿佛隻能在周圍一片活動。


    嚐試了無數次後,餘安憶發現自己是被困在了霍雲霆周圍,這可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他死後沒有去地府,沒有消散,而是被困在了名義上的丈夫身邊。


    餘安憶仰天嘆了口氣,這叫什麽事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死前的病痛折磨消失了,他現在輕飄飄的,隻覺得舒服。


    飄不到遠處,餘安憶隻能跟在霍雲霆身邊,他想起臨死前霍雲霆對他做的種種,心裏感激,忍不住靠近,想看看霍雲霆現在正在幹什麽。


    看著霍雲霆冷漠的打電話安排著自己的後事,餘安憶鬆了口氣,這才是他認知裏的霍雲霆。最後陪在他身邊已經是一個神奇的事情了,他死之前看到霍雲霆眼中的悲傷害怕,肯定是假的!


    後來,他的身體從醫院運到了霍家,餘安憶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擺放好以後,所有的人都被趕了出去,直到霍雲霆鎖上了門,餘安憶悄悄靠近,關門做什麽?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霍雲霆走到床邊看著他,目光深沉,仿佛蘊含著極大的情緒。


    餘安憶有些不自在的扭過頭,怎麽感覺霍雲霆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呢?


    可那是霍雲霆,說出去能嚇哭小孩的霍雲霆,情緒從不外露的霍雲霆。


    但不管餘安憶怎麽想的,隻見霍雲霆蹲下身來,仿佛對待什麽珍寶般,輕輕扶起餘安憶,抱緊了懷裏。


    餘安憶心裏跟著一痛,霍雲霆的感受好像和他共通了,他感覺到霍雲霆現在,非常,非常痛苦。


    盡量無視掉這種感覺,餘安憶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上的感覺竟然也傳到他這裏了,他全身好像被一種溫暖的感覺包圍著,溫和的讓餘安憶想哭。


    臉上傳來一些濕意,餘安憶疑惑地看了過去,卻發現霍雲霆眼角淚水劃出,而後嚎啕大哭起來,跟個小孩子似的。


    餘安憶差點驚掉了下巴,同時有些慌亂。


    他和霍雲霆結婚幾年了,雖然接觸不多,但從來沒有見過霍雲霆這個樣子。


    一些一直被忽視的記憶也湧上心頭。


    生前因為害怕,他對霍雲霆一直是躲避的,生怕惹得他不開心,怪罪到自己身上,畢竟傳言中的霍雲霆是個隻憑心情做事不講道理,手段很辣的人。他不敢惹也惹不起。


    而他不去找霍雲霆,霍雲霆幾乎也不會主動搭理他,隻會每個月給他一定數量的生活費,即使餘安憶一分錢也沒有動過。


    甚至霍雲霆會在每個月裏都回家一趟,和餘安憶一起吃一頓飯。以前餘安憶總是想不明白霍雲霆這是在幹什麽,但是看到現在的霍雲霆,餘安憶好像懂了,他摸了摸心髒的位置,什麽都摸不到,卻有些難受,他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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