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罩布翩然落地,露出的,是一張冶豔妖嬈的臉。那張臉,是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男生女相,尤其是那雙桃花眼,上勾的眼角極是嫵媚,帶著股妖氣。


    “公主將一個形似額駙,卻並非額駙的男人帶進這宮闈來,不是**後宮是什麽……”景寧唇角噙著笑,掛了淡淡的嘲意,眸光莫測。


    左右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尤其是在看到那男子真容後。


    圖佳滿臉鐵青,一陣白一陣紅的,咬著牙,硬是從嘴裏擠出了句話,“本宮與你無冤無仇,你卻逼我如此——”


    事到如今,還不懂麽……


    “公主這是說的哪裏話,臣妾不過依規矩辦事,若是公主是清白的,大理寺的理正自然會還公主一個公道。隻是……”


    景寧說及此,俯下腰,湊近她的耳朵,唇角含了一抹疏冷地笑意,“隻是公主為何要帶一個假額駙進宮,天知,地知……可公主謀的好布局,到頭來,卻瞞不過太皇太後的火眼金睛……”


    她說罷,抬頭看她,了然地看見圖佳的瞳孔縮了一下;那抿得齊整的鬢角已經淩亂,垂下的發絲,被冷汗黏在額頭上,擋不住滿眼的愕然,驚恐……


    沒有冰冷的囚室,也不是陰暗的地牢。


    圖佳被囚禁的地方,是在南三所,宮裏頭最荒僻幽靜的一處宮殿。當初純妃呆的是倒數第三間,而圖佳就被關押在最裏頭的那個耳房裏。


    狹小的屋子,低矮的房梁,土磚砌成的屋子裏,陰冷,潮濕,都已經是六月初的天氣,卻沒有一絲暖意,反而冒著陰嗖嗖的涼風。


    耳房門外,是凶巴巴的嬤嬤;門內,是蓬頭垢麵的公主;


    圖佳從沒受過這樣的待遇。


    餓著肚子,蜷縮著腿睡在破舊的草席上——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不是怕那送來的食物被人投毒,而是根本沒人送吃的來,就連口水都沒有——饑餓,寒冷,惶恐,驚懼,暗無天日的囚禁,已經讓她成了驚弓之鳥,全盤崩潰。


    “吱呀”的一聲,門忽然開了。


    破舊的門扇都起了木茬兒,來人推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陣低聲咒罵——木刺勾進了指頭裏,鑽心的疼。


    圖佳眯著眼睛看過去,強光處,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連日來水米未進,眼睛都有些昏花。待那人緩步走進屋子,站在陰影處,圖佳定睛細細看了,才認出那月貌花顏的宮裝麗人正是她的嫡親侄女——


    “蕊兒,救我!”


    圖佳想都未想,就撲了過去,蓬亂的頭發,暈紅的臉上還附著了一層油垢。


    仙蕊低下頭,看著圖佳涕淚橫流地伏在自己腳邊,褲管邊,繡鞋上,似乎都沾了她的鼻涕。不禁一陣惡心。


    “姑姑,事到如今,沒人救得了你!”


    她說罷,冷冷地甩開她,走到那狹小簡陋的窗子邊;窗欞上滿是蛛網灰塵,可也好過在屋子裏聞那股子酸臭的黴味。


    圖佳看到仙蕊厭惡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半晌,臉一分一分的慘白下來,“是你……是你出賣了我……”


    若非是她,旁人怎會知道她將一個假額駙帶進了宮。當初,是她信誓旦旦地保證會護公主府周全;也是她,一口答應了裏應外合的謀劃。可如何想到,到頭來,竟然也是她出賣了自己!


    對於圖佳的指責,仙蕊並沒有否認;


    強弩之末,再沒了昔日勢力。沒了勢力,便是沒了用處,在後宮,沒有用處的人,就隻有死路一條。


    “姑姑,我不過是順應時勢。”


    仙蕊如是道。


    圖佳狠狠一顫,“這麽說……額駙那兒……”


    “沒錯,父兄已經承諾皇上保衛京師,自然不會和奸人同流合汙……”仙蕊睨下眸子,眸光一寸寸的漠,連唇邊的笑都是涼薄的,“至於額駙那兒,不過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


    既然她都可以與嫡親姑姑虛與委蛇,父兄也當然能與那個平西王的世子假意交好。當初,父兄確實答應過幫額駙共同起事,將京城一應兵權控製於掌中;可畢竟是個南疆的棄子,野心勃勃,也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材,父兄審時度勢,縱橫朝堂十餘年,又怎會將寶全數壓在一個扶不起的人身上呢。


    她說罷,複又將目光落在圖佳的臉上,輕歎了一句,“姑姑早就不在乎額駙了,不是麽。何必非要插手呢?到頭來,又弄成這個結果。”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為妻的,莫說婦道,就算是恩義,也全數給了那梨園出身的入幕之賓;為夫的,表麵本份,可聽說在那煙葉花柳巷也早是聲名狼藉。既已然同床異夢、假意虛情,何必又要跟著賠上身家性命。


    圖佳臉上陡然有忿恨的表情,須臾,瞪著通紅的眼睛,眼角流下的不知是淚還是血,“本宮是不在乎額駙,可額駙倒了,公主府還剩下了什麽?”


    她是貴為天家公主,可依仗的卻隻有那點兒可憐的身份。下嫁質子,既然注定要落得個慘淡收場,管他什麽犯上作亂,大逆不道,她偏要放手一搏。


    可她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姑姑,不是蕊兒說話刻薄,隻是螳臂當車,到底是注定了的敗局。何苦。”仙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搖首。


    圖佳的神色瞬間有些僵直,半晌,轉過身來,忽然淡淡地問道:


    “你們把那個人怎麽了?”


    仙蕊愣了愣,似乎花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圖佳問的是誰,臉色之間不禁浮出了一抹嘲諷,“到了這個時候,姑母還想著一個聲色伶人!”


    “他怎麽了?”


    仙蕊被她突然抬高的語調嚇了一跳,可還是笑了,笑容裏含著一絲殘酷,“到了酷吏的手裏,那細皮嫩肉的小官兒還能好得了麽?宮人們是認定他**後宮,下手自然就不會留情,姑姑也曾是這宮裏出去的,應該再明白不過,這樣的罪名會有什麽樣的刑罰吧……”


    仿佛一道閃電直直從頭頂劈入,圖佳霎時就呆住了。


    瞪得滾圓的眸子,翻騰著猩紅血絲;那僵硬的身子,卻如同被魘住了一般,久久的,久久的不能動一下。


    是,宮刑……


    仙蕊冷眼看著圖佳的反應,唇角挑起了一抹殘忍的弧度,股惑,輕笑:“冤有頭,債有主。等入了那陰曹,姑姑可別找錯了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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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十三年六月初三,和碩恪純長公主欲內亂宮廷,被幽居南三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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