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朝帥氣俊美的臉揚起嘲弄,“老師,我父母都不管我了,你操哪門子心啊?”


    我火氣驀然上竄,“站起來說話。”這孩子態度惡劣,讓他站起來會有利於他端正態度。


    高朝慵懶地站了起來,謔,他的個子還真高啊,居然比我還高出一頭。


    把家長的電話給我,我取出手機,我職業責任感油然而生,我有義務和他的家長溝通下,怎麽能這樣地輕易放棄孩子呢?


    高朝麵不改色啊,他微薄的雙唇輕啟,吐出了一連串的數字。


    是個座機號,我手指都氣得有些抖,我摁動著手機,撥出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我想我的聲音一定很嚴肅,我沒有等對方先開口就說明了我的來意,


    “你好,我是高朝的監考老師,你的孩子態度傲慢懶散,從開考到現在居然連一個字都沒寫。”


    “……是溫茜嗎?”依舊是磁性的男音,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我的表情頓滯,不確定地反問,“高朝是你的兒子?”


    電話那邊的方凱文笑了,“不是,他是我外甥。”


    我的目光狠狠地掃向高朝,這孩子正一臉看好戲地回望著我,我向他要他父母的電話,他居然給我管轄我的,教育局副局長的辦公室電話,這不是誠心給我穿小鞋嗎?


    “溫茜……”方凱文輕聲喚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沒想到會打擾到你,請你幫我轉告高朝的父母,離高考隻剩下5個月,希望他們不要放棄孩子,監督他學習。”


    方凱文也聽出了我的心情鬱悶,“好,我會轉達的,溫茜,一會兒下班後我會去接你,先這樣,我們見麵再談。”


    方凱文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怔怔地望著手機,直感自己被這孩子牽連得徹底。


    “老師,我可以坐下來了嘛?”高朝開心地提醒我,讓我知曉,我讓他站著考試是多麽的無理。


    我在心裏壓抑著怒火,這個孩子盡管比我高,但他畢竟是學生,我不能衝他發火。


    “坐下吧,先把你自己的名字寫上,就算是交白卷,也要讓人知道是誰交的。”


    高朝很配合啊,他大筆一揮,就提了兩個大字“高朝”,原來是這個“朝”,寫的居然還是很瀟灑的行楷,一看就是練過書法的人。


    下班後我悶悶不樂地從學校裏走出來,這個高朝啊真是有氣死人的本領,他居然今天的兩堂考試,都不客氣地給我交了白卷。


    我掃了眼校門口,沒有方凱文的車子,我的心略微放下,我右轉朝前麵的公交車站走去。


    顯然我高興的太早,我還沒有走到車站,身邊就開過來一輛黑色車子,車窗滑下,方凱文薄唇上揚,正衝著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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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恍然大悟,這高朝的笑容居然和方凱文的有幾分相似,看來高朝的長相大多遺傳至他的母親,也就是方凱文的姐姐。


    我打開車門上了車子,在學校附近還是不要招人眼球的好,我示意方凱文把車子快些開走。


    方凱文也沒介意我急於避嫌的態度,他在前麵瀟灑地調轉車頭,車子向東開去。


    “還在生氣?”方凱文語溫輕柔,似要撫平我內傷的心。


    我微微歎息,“那個孩子為什麽會這麽叛逆,這樣的心態到了高考怎麽辦?他的父母真的要放任他這樣下去嗎?”


    “我說他如果不是在賭氣,那張卷子至少能拿到130,你相信嗎?”


    “你是說他故意考砸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我現在詫異的不是高朝了,而是他的這位舅舅,他居然和他外甥一樣的閑適慵懶,難怪高朝會這麽囂張。


    “小朝他是再和他媽媽打持久戰,他想讓他媽媽去照顧他生病的養父。”


    方凱文很平靜地說著緣由,我卻聽得不平靜,這是什麽意思?高朝他為什麽會有養父,暈,這又是什麽複雜狀況?


    方凱文倒也不避忌我,他語速輕緩地講著陳年舊事。原來高朝初中以前都不姓高,他叫王朝,他的父親王建波隻是一名樸實的技術工人,父子倆感情深厚。


    然,在他小學畢業那年,他的媽媽方凱月卻突然和王建波離婚了,年紀尚小的王朝終隨母親嫁進了高家。這時他才知道王建波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母親改嫁的高霽才是他的生身父親,從此王朝的戶口冠上高姓。


    方凱月和高霽的婚後生活是幸福美滿的,高霽對這個失散多年的兒了自是疼愛不已,但高朝卻忘不了他的養父,他每周末都會去和養父小聚一日。


    去年王建波被查出罹患胃癌,高朝便忍受不住了,他覺得養父太可憐了,照顧他們這麽多年,把他拉扯大,現在卻落得形影相吊,煢煢孑立。


    高朝希望媽媽能去照顧陪伴養父最後一程,遭到方凱月強烈反對,她怎麽可能丟下現在的丈夫而去陪伴別的男人?


    高霽是個成功的商人,他並不在意去花錢救治這個對他妻兒有恩的男人,他們把王建波送去了最好的醫院,為他請了特護。


    隻是高朝不理解,他覺得錢代替不了親情,他認為自己的媽媽太冷血了。因此他從去年開始就不好好學習,考試不是交白卷,就是故意打小抄,讓老師去找家長。


    兒子到了高考緊要關頭卻自暴自棄,這讓方凱月既痛心又無奈,母子倆的嫌隙漸深,到現在還在膠著著。


    我直到坐在料理店小間的榻榻米上,還在想著高朝的身世,沒想到這個看似無可救藥的孩子,卻是這樣的有情有義。


    方凱文體貼地為我倒了杯溫燙過的清酒,“小酌一杯,去去寒氣。”


    我收斂心思,盯著麵前的小陶瓷杯,上麵繪著日本風情的民族圖案,加熱過的清酒更是香氣宜人,引誘著你想一品為快。


    但鑒於上次我的酒後失德,我在考慮著該不該把這清亮透明的東東喝下去。


    “這隻是低度清酒,女士專用,不醉人的。”


    方凱文幽幽地飄來一句,竟讓我的麵頰泛紅,貌似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我錯開目光,舉杯飲盡,嗯,口感甚好,綿柔爽口清香不辣。


    “這段時間你為什麽一直躲著我?”


    某人又幽幽飄來一句,我忽然感覺這酒也很辣,急忙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你也知道,期末學校都很忙。”除了我的音樂課,其它科目的老師的確都很忙。


    我本想低頭找些東西來吃,化解下此時的尷尬,卻不想眼前燈光一暗,方凱文俊逸的臉俯了過來,我措手不及嚇得身子怔在那裏,傻呆呆地望著傾身過來的他。


    方凱文手指幹淨修長,圓潤的指尖抹去我下巴上遺落的水珠。


    “……”


    我直感心髒就要撞出胸膛,我急促地往後挪了挪我微僵的身子,拉開些距離。


    “溫茜,你在害怕什麽?”方凱文的眼神深邃幽暗,仿若要望進我的心裏。


    我勉強扯出微笑,伸手拂了下耳邊的碎發,“你開什麽玩笑,雖然你是我領導,但我也不至於害怕你吧?”


    方凱文笑了,他坐正身子,夾了塊刺身放進我的瓷盤裏,“既然你什麽都不怕,還離我那麽遠做什麽,快過來吃東西吧。”


    我暗籲了口氣,坐回自己的位置,不怕你才怪呢?為什麽老搞這些突發狀況,害得我頻頻失態,讓我引以為豪的智商都在直線下降,快和簡濤那呆子媲美了。


    認識到自己的弱處,我開始加固心理防線,我坐在那裏若無其事地品嚐著美食帶給我的愉悅和滿足。嗯,金槍魚刺身的口感真不錯,入口即化。


    “溫茜……”這叫聲真讓人銷魂。


    “嗯?”我疑惑地望向方凱文,又有什麽事?


    “你忘記沾佐料了。”


    我懊惱地望著筷子上僅剩一半的生魚片,看來方凱文今天是和我對上了,他再一次讓我的慌亂無所遁形。


    我竟然緊張的忘了把刺身佐以醬油了,可是方凱文,你給我夾菜時為什麽就不能服務到位地替我沾一下呢?


    我清了下喉嚨,笑得很從容,“我就喜歡這種吃法,比較原汁原味。”


    方凱文眉眼都在噙著笑,他又殷勤地把為數不多的金槍魚刺身都夾到我的瓷盤裏,


    “喜歡吃就多吃些吧。”


    我心裏鄙視著方凱文的小人行徑,但還是把生魚片認命地放進嘴裏,好吧,誰讓你嘴硬呢?你就好好消滅這些真正原汁原味的生魚片吧。


    煎熬的晚餐終於吃得差不多了,我才從包包裏取出一個略鼓的信封,推至方凱文麵前,


    “方局長,謝謝你上次為我墊付的衣服錢,現在我如數奉還。”


    方凱文很詫異啊,他保持著笑容伸手拿起信封取出裏麵的一遝鈔票看了下,隨即眉宇微蹙,


    “你不是說分期付款嗎?”


    “開玩笑了,哪有還錢還分期付款的,我又不是沒有錢,還是早些把錢還給你的好。”


    我盡量讓我的語調輕鬆愉快,不要讓他感到尷尬。


    其實我也想分期付款,但鑒於此男是危險人物,應該盡量避免與他單獨相處,所以我忍痛割愛地把我銀行的定期存款提前取了出來,就讓我們這場看似正常,實則危險的關係做個了結吧。


    方凱文豈能不知曉我的心思,他的薄唇饒有興味的抿起,穿透力的眸光直視著我的臉,包廂裏很靜,靜得我們都能傾聽彼此的心跳。


    “溫茜,你是在與我劃清界線嗎?”


    他的話問得太直接,直接的讓我頓時失去語言能力,竟找不到合適的句子來搪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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