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巍峨的紫禁城,京城中的那座四貝勒府邸真的算不上什麽豪華的建築。


    即使是在四九城裏,也算不上是最好了,即使它的主人,是皇帝的親兒子。


    在皇族貴胄中,這裏就是一個十分普通的五進的院子,最普通的京城四合院建築,最普通的院落景致。


    但是德妃在入住宜仁居之後,便愛上了這個地方。


    宜仁居,在四貝勒府正房的東側,若是放在平時,應該是為府中阿哥們準備的房間,但是,從舒萍和胤禛搬出紫禁城的時候,舒萍便覺得這裏應該留出來,留給胤禛的親娘,德妃居住。


    舒萍本身是熟悉康熙朝曆史的,知道康熙是一個在位時間很長並且長壽的帝王,而且按照曆史的軌跡來走,康熙之後是雍正,也就是現在的四貝勒胤禛繼承皇位。德妃,是絕對沒有機會在活著的時候出宮居住的。


    但是,那個時候舒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麽,心中就是認定該給德妃留一個住的地方。也許是因為自大婚後和德妃關係不錯,而且胤禛這個自小被孝懿皇後抱養的阿哥與親娘的關係有了很大的修複。也許是其他的原因,當日撒嬌任性求著胤禛留下來的地方,現在竟然真的用上了。


    德妃是匆忙搬出皇宮的,從接到四福晉生產有危險的消息之後她就坐不住了,萬幸的是,主子爺答應了她的請求。


    宜仁居的地龍燒得暖和,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即使是赤著足踩在地上,感受到的也是溫暖。


    靠窗的地方盤著一個大大的火炕,炕上擺著黃花梨萬字方桌,桌上的青花大碟中擺著蘋果,暖香烘托下,陣陣果香沁人心脾。


    德妃倚靠在繡著花開富貴的大軟枕上,看著窗戶外麵。


    宜仁居與其他地方不同,原本應該是糊著窗紗的窗戶上,有幾處鑲嵌著玻璃。


    不大的幾塊玻璃雕琢成花瓣的樣式,在窗戶上拚出了一個睡蓮的形狀。天晴的時候往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宜仁居外,是正房帶著的一個小院子,四季常見的樹木皆有種植,但總有一棵樹是會在當季開花的。


    此時,正是最冷的氣候,窗外,紅梅在白雪的襯托下,開得愈發燦爛!


    這等安寧,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享受過了。


    這樣的景致,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安安靜靜地看過了。


    自德妃住到宜仁居的那天起,李氏和宋氏便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管著的府務交到了德妃手中。


    原本,格格位分的兩人是沒有資格麵見德妃的,隻是如今四貝勒府能說得上話的也就這幾位格格了,而其中又有王氏帶著孩子並且看著侯佳氏生產。


    四貝勒府的孩子們,大格格大雁兒,弘暉弘昀弘時三個阿哥和另外三個小格格由奶嬤嬤看著住在正房西側的房間裏,宋氏李氏交了府務之後便專心帶孩子。


    從德妃進府之後,雪就一直下著,這場雪,下了一天一夜,各處雪堆積得有半米高。因著天寒地滑,德妃便免了孩子們的請安,隻由奶嬤嬤圈著在屋子裏麵玩兒。另外格格們也自行活動不用出來請安。


    之後,德妃又下令保證府中各處地龍暖爐充足,讓秋紅將各處防寒措施做足。


    這樣來來回回地忙碌著,時間又過了三天。


    按照習俗,滿三天的孩子,是要舉行“洗三”的,並且要請到親朋好友來添盆兒觀禮。


    原本,德妃以為講麵對一場需要準備充足的洗三禮,但在洗三之前的那天晚上,大雪壓塌了京城中很多戶人家的房子,而康熙又命李德全到四貝勒府傳旨,洗三禮從簡舉辦。


    德妃咀嚼著康熙的聖旨,實在是搞不明白皇子福晉生產這等事兒這位日理萬機的主子爺會有時間專門傳旨,說是四貝勒已經失寵,又實在是不像。跟著聖旨的,可是十幾箱滿滿當當的賞賜,其中還有一處溫泉莊子。


    但要說得寵,主子爺看中這兩個雙生的小阿哥,卻又親自下令讓從簡舉辦。


    帶著疑惑,德妃帶著秋紅秋蘭兩人去了舒萍的屋子。


    這是舒萍第一次在皇宮之外的地方看到德妃。


    三天的時間,舒萍覺著體力已經恢複了七八成,精神頭也是足足的。今日早晨,吃了奶粥之後看了看奶嬤嬤抱過來的兩個小阿哥。


    兩個小包子和奶嬤嬤住在主屋旁的小臥室中,溫暖舒服。距離不遠,能聽到孩子的聲音。


    此時,兩個小家夥被奶嬤嬤用大紅錦緞的繈褓包裹著,露出一張依然紅撲撲皺巴巴的小臉蛋,眯縫著眼睛,小嘴兒輕輕抿著。


    “奴婢也是見過不少孩子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麽聽話的阿哥呢,平日裏吃了就睡覺,偶爾吵鬧,也是因為拉了尿了。福晉好福氣啊。”


    兩個小阿哥輪換著被送到舒萍的手中,讓舒萍圈在懷中看看。


    舒萍看著小阿哥依然小猴子樣子,心中確是十分柔軟。


    這樣的情況,在生大雁兒和弘暉的時候也有,也許這就是做母親的天性吧。懷胎十月千辛萬苦忍受著各種苦楚,一朝分娩,痛不欲生,但是當將孩子抱在懷中的時候,發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無足輕重的。所有的努力化作懷中這個柔軟的,小小的小家夥,看著他閉著眼睛,看著他微小的動作,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兩個字


    值得


    “福晉,您該歇著了,小阿哥交給奴婢伺候就好。”兩個奶嬤嬤借著丫鬟的手將小阿哥抱在懷中。看著舒萍說道。


    “嗯。”舒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後從小碧手中接過暖爐暖著手,看著奶嬤嬤仔細叮囑道。


    “就麻煩兩位嬤嬤了。希望日後你們能盡心盡力照顧小阿哥,待我出月子了,還有重賞。”


    兩位嬤嬤一聽有重賞,自是喜不自禁。


    “今日該是小阿哥‘洗三’吧,既然主子爺聖旨說了一切從簡,就在這屋裏辦吧。”舒萍說道。


    這樣的禮數,若是放在平常擺也是沒有什麽的,可是如今,數九寒天,她的孩子才出生三天,而她就隻在這個屋子裏麵呆著覺得溫度還夠。


    “德妃娘娘到”這時候,就聽外麵傳來蘇培盛的聲音。


    舒萍一聽,條件反射要從床上起來行禮,還是小碧眼疾手快講她摁住並又給她裹了一件棉襖。


    “福晉,德妃娘娘說了,若是小阿哥在屋中,還讓奶嬤嬤將小阿哥們抱回屋中,免得過了涼氣。”屋外秋紅說道。


    奶嬤嬤一聽,衝著門簾子行了一禮退到小屋中。過了一會兒,德妃進屋。


    “額娘。”舒萍坐在床上,彎了彎上半身,權作行禮。


    “快躺下,快躺下。你剛剛生產,正是虛的時候,可不能隨便動。”德妃抬頭,示意小碧扶著舒萍讓她躺下。


    “那兒媳就從命了。還請額娘不要怪罪兒媳。”舒萍順勢躺在了床上,她枕著高高的軟枕,寢衣外穿著一件寬鬆的厚棉襖。身上蓋著一層棉被一層皮毯子,此時屋中燒著地龍,暖烘烘的,沒有任何涼氣。


    但即使這樣,德妃也是在桌前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挪到舒萍的床邊。


    這會兒,小碧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熱奶,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


    “你這孩子,這回可是受苦了!”德妃微微歎了一口氣,柔聲對舒萍說道


    “有一陣子真的是擔心了。但是現在都過去了,兒媳現在覺得好得很呢。”舒萍笑著對德妃說道。


    “沒事就好,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剛剛我進來的時候看你坐著,這樣對身體可不好,往後可千萬不要再這樣做了。你現在正是身子虛的時候,可是萬萬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德妃說道。


    舒萍笑著,因為德妃的關心,舒萍覺得心中暖烘烘的。過了一會兒才感激地對德妃說道


    “兒媳明白,兒媳已經生過兩胎了,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心中都是清楚的,額娘不用擔心。對了,剛剛兒媳聽到蘇培盛的聲音,可是貝勒爺那邊有什麽事情?這些日子身子重沒有過去看看,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太醫每日都有把脈,可是好些了,有醒過來的征兆了?”


    德妃伸手,止住了舒萍的話頭,緩緩說道


    “我剛剛四貝勒那裏看過,也看了太醫的脈案,聽蘇培盛說,還是老樣子。但萬幸的是沒有往更壞的方向發展。這會兒那邊離不開人,我就讓蘇培盛回去了,再者說了,這裏他進來也不方便,這會兒你就先顧好自己吧。等到春暖花開了,再想其他的。額娘出宮,就是來給你做主心骨的。”德妃說道


    德妃主動提起出宮的話頭,舒萍忙接過來。


    “額娘為何會出宮呢?皇阿瑪又是如何會答應的?這樣會不會……”


    舒萍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的想法,都說孕中多思,她這生完孩子的,思的也不少。滿腦子的想法,都快把她折騰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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