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戰說話的同時將腰間手槍又解了下來,遙遙指向了地上哭鬧的民眾。


    這些民眾哭鬧不休隻是報仇心切,倒不是真的尋死。


    他們眼見秦戰是動了真氣,遂不敢再吵鬧,將目光都轉向了最後麵的那個中年男子。


    “這膽小的中年男子是這群民眾的頭兒。”


    趙烺暗道可笑,也沒多說繼續觀察。


    地上民眾哭鬧聲減弱,最終慢慢沉寂了下去。


    “咳!”


    中年男子看著秦戰手中短槍縮了縮頭,又看著身周一直看著他的鄉親父老,又壯了膽子,借著咳嗽掩飾著自己忐忑的心情,而後抬頭道:“秦署長說的可是真的,三天之內破案,給我們一個公道?”


    “我秦戰說話從不食言!”


    秦戰右手一動甩動,隻聽“咻”地一聲手槍便歸入槍袋之中。


    中年男子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道:“秦署長是廣州城的大人物,說話自然是算數的,鄉親們我們撤吧!”


    沒了鬧騰的理由,地上的民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在那中年男子的帶領下慢慢離開。


    “散了,都散了!”


    圍觀之人頗多,使得周圍的街道都擁堵了起來。


    警察一陣忙活,周圍人群才漸次散去。


    鬧騰的街道終於恢複了平靜,隻有趙烺跟秦戰等人待著。


    雙方人馬寒暄了一陣,秦戰精神卻總是提不起來。


    趙烺心中雖能猜個大概,還是問道:“秦署長,你這是怎麽了?”


    “難啊,真難!”


    “秦署長的意思是……剛才那些鬧騰的村民?”


    趙烺試探著問道。


    秦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看著一臉疑惑的趙烺等人道:“剛才哭鬧的是王莊村民,一個星期前他們村子有小孩莫名死去之事,我已經親自過去看過了,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沒有辦法我隻能給省城發電報,讓省裏麵派點有經驗的仵作過來。


    隻是省城裏的仵作查了一番還沒有線索,沒想到這法國醫官恰好去王莊義診,還被冤枉成了凶手,也倒是令人無奈。


    這案子既然接了,那是破也得破不破也得破了。


    前些天白蓮教衝擊教堂之事剛有了眉目,離著省廳給的破案時限也隻有不到一個星期了,沒成想又攤上了這個案子,可真是頭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趙烺附和道:“秦署長為人正直,又能力非凡,這十八甫的治安還需要你多加操勞才是!”


    “自當多勞,趙公子說的是這個意思,但是十八甫亂事不休,秦某人一力難擔啊……”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戰話才說了一半,一個神色匆忙的警察就氣喘籲籲就衝到了秦戰身前。


    “慌什麽慌,有話好好說!”


    “署長,這……”


    警察隱晦地看了看趙烺一行人,跟秦戰使了個眼色。


    秦戰瞪了那警察一眼,道:“在這的都是自己人,趙公子還是我特批的外事警員,有事情直接說就好!”


    “那……那我就說了!”


    警察使勁喘了口氣,急聲道:“副署長,王署長在上海遇刺身亡了!”


    “什麽?”


    秦戰聲音徒然拔高,道:“伯元他……他死了?怎麽會這樣,他不是去上海休假了嗎?這消息從哪得來的,是否屬實?”


    “是真的,這是省裏發過來的文件,副署長你看看!”


    警察將一個蠟封的文件袋遞了過來,秦戰細看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明明是去上海休假,怎麽會就死了呢?”


    秦戰口中呐呐自語,報信的警察遲疑了下,輕聲道:“道上的一個小兄弟在我來之前跟我說了些事情,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


    秦戰臉色陰沉如水,瞪了那警察一眼。


    警察縮了縮頭,道:“我那兄弟說上個月底去廣州酒店吃飯時,看見王署長跟孫大元帥一起去了那裏,也不知道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孫先生?”


    “嗯,我那兄弟雖然隻認錢,但從不說謊!”


    “好了,這個事情我知道了,記得不要在外亂說。”


    秦戰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跟兄弟們說一聲,我們準備回省署!”


    “是!”


    警察行禮完畢就離開了這裏,秦戰歎了口氣走向了趙烺,將手中文件遞了過去。


    “這……合適嗎?”


    趙烺看著臉色沉鬱的秦戰,問道。


    秦戰將文件塞到趙烺手中,道:“你是我親自簽署任命的十八甫外事警員,就看個警署內部文件而已,怎麽不合適!”


    “那就多謝秦署長信任了!”


    趙烺雖然將警察與秦戰的一番低語都聽的一清二楚,但對於這份文件還是極為好奇的。


    文件上麵幾行正體公文寫道:王伯元署長於昨日正午時分邀約歌姬藍玉兒時,在上海和平飯店遭人刺殺身亡。今廣州府特命秦戰副署長回省署支持大局,接到文件之時立刻執行!——民國八年一月十九日。


    文件後麵一個大紅印章赫然在目,正是廣州府的公章。


    趙烺苦笑著將文件遞回,道:“省署的警察署長被刺身亡,廣州城整個警察係統群龍無首,於情於理,秦署長都必須要回去主持大局的!”


    “唉,十八甫警署這個爛攤子才剛剛重建完畢即將走上正軌,沒成想就又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秦戰歎了口氣,道:“關於王署長身死的事情,我也不想隱瞞,他去上海之前跟孫中山大元帥見過麵。


    依我來看,王伯元去上海休假尋歡作樂是假,受了孫先生的委托去做事是真。


    歹人將王伯元除去,其目的怕是要阻礙孫大元帥行事。


    我警察署在廣州各大勢力間周旋,也不好做明確的站隊,不然有心之人將我們警察署的人當做炮灰使了,來個徹底的大換血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這般,孫先生在十八甫這裏的安全,趙老弟就要多多費心了!”


    “這個自然了,孫先生也多次救我性命,別的不論,單是這恩情就必須要報的!”


    “如此甚好,趙老弟這樣說來我也就放心了!”


    秦戰拍了拍趙烺肩膀,本欲帶著警察眾人離開,隻是他走了一步又懊惱地拍了拍額頭走了回來,道:“剛才接下了調查王莊孩子死亡之事,沒成想就出了這麽個事情。


    十八甫警署原來的那些警員上次被暴民衝殺之時都受了極重的傷,雖然修養了大半個月恢複了些,但要想痊愈怕是還需要十來天的功夫。


    如此一來,這個調查王莊之事就是個難題了!”


    秦戰說話的同時不斷拿眼神瞟著趙烺,趙烺見狀苦笑道:“我於十八甫多次遭難,多虧秦署長關照。


    我既然身為十八甫的外事警員,秦署長要是信的過我的話,這個案子就交給我賴辦吧!”


    “好,好。趙老弟為人仗義,以後來到廣州省署之後找我喝酒!”


    秦戰連聲叫好,趙烺還沒來得及回話他就帶著一眾警察匆忙離開了這裏。


    “哼,這個大胡子伯伯忒不好心,就這樣將挑子撂下給了我們,哥哥你說是不是?”


    秀秀拉著趙烺胳膊,氣鼓鼓地說道。


    趙烺沉吟不語,李廣沉吟了一下也說道:“秀秀說的有道理,王莊小孩身死之事秦署長說他自己也去看過來,並沒有發現什麽頭緒。


    他一個專業的都調查不清楚,交給我們,我看又是一樁麻煩事!”


    “麻煩是麻煩,但這忙卻必須要幫啊!”


    趙烺歎了口氣,看著秦戰等人離開的方向,道:“秦戰為人正義,他雖然沒有明確站隊,但在廣州勢力之爭時多次都暗中偏向孫先生這邊。


    孫先生於我們有恩,秦戰又多次在我們遇到險事之時過來幫助我們。


    在這風雲劇變的勢力爭鬥中,秦戰所要麵對的考驗比起我們的來說,可是要艱難百倍千倍了。


    再者一個個小孩子就此身死,如果案子不破,指不定後麵還有更多小孩會就此死去。


    我如果不知道就算了,但既然插手了此事,自然是要盡全力去偵辦的!”


    李廣點了點頭,暗自思考。


    秀秀也若有所思地出聲道:“還是哥哥想的周全,我就隻想到了安全方麵,沒有考慮那麽多事情!”


    “好了,已經快中午了,大家回去好好收拾一下,然後出去吃飯吧!”


    嚴寬等人洗澡洗了一半,出來時衣服早已被浸透,又被外麵的寒風呼呼吹著,整個人都凍的渾身發紫瑟瑟發抖。


    趙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自然不會再多耽擱時間,趕忙將他們帶了回去。


    出來的這點功夫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二十來分鍾而已。


    澡堂裏四周封閉沒有寒風侵襲,熱水還在呼呼地冒著熱氣。


    嚴寬等人將裹著的衣服除盡,便趕忙衝進了池子泡在了熱水裏,整個人才感覺好了很多。


    趙烺親自將他們隨身的幹淨衣物拿出,一件件地放到了澡堂外麵的衣櫃上,看著泡在熱水裏仍舊渾身抖個不停的警衛隊員,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這些兄弟們跟著我,可是當真受苦了!


    衣服放好,趙烺便跟李廣、秀秀二人在外等待。


    十來分鍾之後,警衛隊員身著新衣煥然一新地站在院中。


    趙烺看著麵色恢複了很多,但肚子卻咕咕叫個不停的警衛隊員,朗聲道:“兄弟們跟我走,帶你們出去吃好的!”


    院子裏爆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夜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戰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戰歌並收藏夜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