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於掩藏和示威的女人,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她對著我笑,溫婉賢淑。看不出一絲笑容背後的那抹盛氣淩人的嘲弄。


    別人對你笑嫣如花,你能做到的便是笑著回應。


    能笑,能裝,在此刻看來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她臉上的氣色可比昨天好多了,眸子裏溢滿臉幸福。


    她比我熱絡,懂得攀交情。


    她對我笑,掙開夏景軒寬厚的懷抱,與我打招呼:“難得月底的時候,陽光能這麽暖,昨日還陰沉沉的像是要下一場大雪,今天便陽光滿溢,暖暖的一如初春。我想,簡艾,你會歡迎我住進來的吧?”


    我歡不歡迎,她不是也住進來了嗎?這跟我有什麽關係,院子不是我的,這裏的一花一木也不是我的,她住不住我都沒意見,何況我說我不歡迎她,她難道就不住了嗎?


    我對她俏笑,連著眼底的光也很溫柔,能裝的人不止她一個。


    我看著她,卻對他說:“歡迎,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隻要簡艾不介意我的到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相處的一如從前,親似姐妹。”林安大言不慚,性子溫婉的讓我覺得她轉了性,她竟然好意思開口說親似姐妹,她確定她講的不是笑話嗎?


    我訕訕的看著她身旁一直置身世外的男人,說:“親似姐妹?我生命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姐妹,曾經沒有,即使以後有,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林安笑嗔:“沒關係,姐妹做不出,我們今後好歹也是妯娌一場,之前的誤會還請簡艾原諒。”


    “原諒?我們之間有什麽誤會?我跟你很熟嗎?我們也不過才見了兩次麵而已,我們根本就不熟?你讓我原諒你什麽?”


    她眼底是一晃而過的慌張,片刻的沉寂以後,傳來她的聲音。


    ”蘇蘇,你確定你就那麽恨我嗎?就是因為我懷裏景軒的孩子?”


    “我為什麽要恨你,跟我有什麽關係?蘇蘇,蘇蘇是誰?”


    林安側過臉去看夏景軒,眸子水水的發亮:“景軒,我還是回去吧,之前住的小區挺好的,清靜,也有利於胎兒的發育,我想無論是蘇蘇還是簡艾,她們都不會喜歡我的。”


    夏景軒的眸子一直落在我的臉上,他的臉上沒有風雲,隻有一貫的高冷。


    他的手耷拉在林安的肩上,另一隻手撫摸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他垂下眼簾,不在看我。


    他的聲音充滿磁性,有著魅惑人心的本領。


    他寵溺的對她笑道:“傻瓜,我喜歡你就好,好好照顧孩子,你是夏家的大少奶奶,誰敢說你?”


    她的頭安靜的伏在他的肩頭,嬌羞的對他點點頭:“我都聽你的。”


    他就那麽摟著她,與我擦肩而過,向我身後更為悠遠的盡頭走去。


    我的心悶悶的,堵得有些難受,夕陽落在他的肩頭,金燦燦的光芒晃得我眼睛刺疼。


    生活從來都是充滿了無法預估的精彩,那麽竟然精彩已經開始了彩排,就讓我們都各自扮演好自己本來的色彩,去生活吧。


    夏景軒住在西廂房,與我們的東暖閣,足足隔了一個大庭院。


    大庭院的正中央有假山、有荷花池、有涼亭、也有修葺不錯的小花園,靠近假山的一角,有這幾株紅梅。我想要不了多久,這裏的紅梅便會開滿枝頭,顏色一定會比林安身上的那件旗袍還有絢爛。


    我站在古色古香的窗戶口,隔著一池破敗的荷花池,眸子幽暗的落在對麵的那座房子上。漆紅色的琉璃瓦片,深褐色的雕欄,緊閉的窗戶上映襯著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男人似乎在親吻女人,動作激情的熱烈,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底撕碎了,狼藉的一片。


    對麵的窗戶突然打開,他那麽熱烈的在她身上索取,她的臉因為動情而顯得嬌羞,他們將窗戶開的那樣大,難道不會冷嗎?為什麽我會覺得冷,荷花池上的風像裹了一層冰刀似的,吹的脖子還有臉都是冷的。


    明明隔著那麽遠,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狂野的落在我的臉上,他明明在享受愛的欲望,卻還能一臉風輕雲淡的對我打招呼。


    他的聲音從荷花池的那一頭空靈的飄來。


    他說:“嗨,親愛的鄰居,簡艾小姐,看別人做~愛你不怕長針眼嗎?”


    我對上的眸子,林安正叫的誇張,她的手臂雪白的搭在他的脖頸上,上半身與他的身子貼的十分緊密,大著肚子,仰麵靠在窗戶口,這動作確定不會傷到肚子裏的寶寶?


    我覺得我是個瞎操心的人,主人翁都不會覺得孩子有問題,我瞎操什麽心。


    我沒有覺得羞憤或是難為情,我隻覺得心底那份悲涼在此刻被無限的放大了,我知道我在吃醋,盡管我不承認。


    我沒有要回避的意思,我甚至可以看著他們身上一顫一顫、有規律的節奏,還能與他開上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即使隔著不太遠,但我的視力卻沒之前的好,眼前有模糊,但依然不影響我看好戲的心願。


    我眯眼看他,對他以及他身下的人說:“有人表演香豔的、免費的、激情片,我為什麽不看?長針眼這種事,做的人不怕長,看的人更不怕。”


    夏景軒的鼻尖上似乎還有細密的汗,因為光線不太好的原因,天色又漸暗,我隻能落微的感知他現在似乎十分的在賣力。


    我笑他,神采飛揚的說道:“年紀大了,這活還是少做點的好,怎麽說還是要保重身體的同時也要注意一下,肚子裏的寶寶。”


    盡管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空氣傳來的冷漠,隔著老遠我還是能感覺到,他此刻肯定不爽透了,臉肯定比鈦合金還要剛硬,還有冰冷。


    很快,他果斷的將窗戶合上,動作快的驚人。


    我無趣的將脖子縮了回來,室內的光線昏暗,明明才不到六點鍾的樣子,就已經那麽暗了。


    冬天的夜,總是那麽漫長,長到你不知道何時會入眠,何時會從夢裏驚醒,隻覺得夜挺長,長的令人感到疲倦。


    我回眸,目光落在床鋪上。他睡的正熟,呼吸平穩有力,明明安靜起來像個翩然若仙的人物,誰也不會將他歸類到殘疾智障那一塊。他這一覺睡的有些長,從下午練完琴以後,一直在睡,就連夏景軒搬家弄的那麽大動靜都沒能將他吵醒。


    我將窗戶合上,對著玻璃哈哈氣,頓時便有一層水汽將玻璃弄的模糊掉。外麵的空氣至少比房間裏要低上兩度左右,房間裏還好。行川不喜歡空氣幹燥,索性我也不太冷,所以便沒有開空調。


    我蹲在床頭,低頭看他,他的皮膚幹淨通透,薄薄的嘴唇微微揚起一個弧度,我猜他一定是做了一個什麽好夢,不然他不會笑出聲。


    我的手指不自覺的劃過他的臉頰、鼻子、眉毛,還有眼眶,這些恰到好處的輪廓,剛好是令人心動的弧度。


    他睡著的樣子,跟一年之前甚至跟我初見他的模樣一樣,令人沉醉的著迷。


    想到我就要跟眼前的男人結婚了,我心底的那抹潮濕的心安便隨之變得感動。


    想想幾經漂泊,我曾經乃至到現在我一直我會結婚的對象,一定會是他,不會是別人。


    盡管,經曆了那麽多事,愛也好不愛也罷,與他相守,無論對我還是對他都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我與他的結合,除了愛,除了那些年給予的承諾,那剩下更多的便是責任,愧疚、還有罪責的補償……我對行川的愛已超乎了男女之情,我覺得這種愛已經向另一個方向延伸,我想那大概是一種不離不棄一輩子不能相忘的親情吧。


    夢裏的人,聲聲念念的在喚蘇蘇……一遍又一遍,直到從夢中驚醒。


    他突然拽著我的衣袖,坐了起來。他張開雙臂下意識的抱住我,我想他剛剛一定是做了不好的夢了。


    他跟我撒嬌,聲音濕嚅嚅的:“簡艾,行川怕怕……我夢見蘇蘇不要我了,簡艾也不要了……全世界都沒人理我……”


    我安慰他,撫摸他額際的碎發:“乖,行川哥哥不怕,蘇蘇會走,但是簡艾不會。”


    他眼底有著晶瑩,眸子水盈盈的發亮:“真的?簡艾,不要騙我。”


    “好的,簡艾不會騙我的行川哥哥……”


    他怔了怔,這才放心的對我露出一整排的牙齒:“行川,喜歡簡艾。”


    我笑他是個傻瓜:“行川哥哥,你已經說過了,簡艾知道了。”


    “簡艾是不是也像行川一樣,喜歡我呢?”大齡兒童總是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我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眼眸,問:“行川哥哥,肚子餓不餓?”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他低頭去摸自己的肚子,笑著對我說:“簡艾,肚子餓餓……”


    “簡艾帶你去吃飯,好不好?”我笑著看他,站起來去衣架上給他拿來衣服,“穿好衣服,我們就去前廳,那裏有好多你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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