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川的話像一把冰封的礪刃,穿過我的血液直抵我薄弱的心髒,從而帶來四肢百胲般的疼痛。


    “不要再說了,夏行川”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竟然這麽聲嘶力竭,“求你,不要再說了”我頓了頓,上前一步,捉住他的手托直胸前,堅定的眼神帶著毋容置疑誠懇,“行川哥哥,我給你生個孩子,好不好”我的聲音嘶啞,瑟瑟的顫抖。


    我伸出另外一隻手,輕輕摩挲他的臉龐,熟悉的輪廓,英挺的鼻子,剛毅生動的薄唇,漂亮的桃花眼,柔軟光潔的皮膚這樣風神雋秀的人物很難不叫人傾心。我的手指能清楚感受到他的緊繃、僵硬,然後放鬆、最後眉目輕簇,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我的伸出食指覆上他的嘴唇不讓他說話。


    我聽見自己對他說:“我們的孩子,會很漂亮。”


    他臉上綻放著無謂的笑容,抬手捉住我的手腕,柔柔的說:“蘇蘇,別鬧”


    “我沒有鬧。”我否決他的話,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夏行川的臉上依然掛著溫柔,可是卻很奇怪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栗,可偏偏改變不了他微微嘴角上的事實,他明明在笑為什麽卻冷的讓人說不出話。


    “蘇蘇,我不需要你可憐我,即使是善意的也不行。”他笑,語氣也溫柔,我聽著卻渾身冒冷,“時間不早了,去樓上休息。”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卻固執的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上樓,右手第一間房子,裏麵自帶衛浴,那是你的房間。”他繼續耐著好性子,不急不緩的將我手給拿開,語氣聽著溫柔卻充滿了命令,“你需要休息,立刻”


    我怔了怔,片刻的遲疑之後,又摩挲著他的衣領開始解扣子。


    對方依然不為所動,沉浸數秒以後將我攔腰抱起向樓上走去,他的步態輕盈,胸膛寬闊,呼吸舒緩,整個神態完全不像是個病人。


    他將我輕放在床上,走進衛浴開始放水。


    “這個衛浴angel沒用過,你放心吧”他從衛浴出來。然後轉身徑直走到玄關處準備關門的刹那,又想起了什麽,“衣櫃下麵第三個抽屜是浴巾,第二個抽屜是睡衣,平時的穿著準備的不多,大都在櫃子裏,你打開便能看見,先湊合穿吧”


    還未待我的大腦徹底清醒過來,玄幻處便傳了闔門的聲音。2yt。


    我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聽樓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直到樓下再也沒了聲響,這才精疲力盡的回過魂來。


    夏行川從來就是個心細如絲的人,他體貼入微,從櫃子裏林林總總的衣服再到抽屜裏擺放整齊的內衣內褲襪子都一一準備的妥帖,分毫不差,全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是一個極好的夢境,有陽光,有山川河流、有鳥語花香、有徜徉的流雲、還有謫仙一般的戀人擁著我看盡山河湖海,吃盡天下美味,唯獨看不清他的臉麵,徒留一個側影給我


    這個夢很美,美到我不願醒來


    翌日,日上三竿,我是被樓梯口反反複複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給吵醒的。夏行川在搞什麽鬼這種毛毛躁躁的做派,完全不似他的風格。


    三兩下翻身下床,走進衛浴開始洗洗涮涮,鏡子裏的女人看起來竟然有些疏離,我是多久沒有照鏡子了濃重的黑眼圈,幹燥的皮膚,顧盼生輝的眼睛,當真女人過了二十五,再也經不起熬夜的折騰


    梳妝台是擺放整齊的一套護膚品,漢方調配,看樣子,他都提醒的這麽明顯了,保養皮膚與身體健康不得不提到日程上來了。


    洗漱完畢,輕拍臉頰,對鏡子俏皮的眨眨眼,這次心滿意足的走近陽台拉開厚重的窗簾,伴隨嘩啦一聲,頓時陽光滿溢,我張開手掌阻止耀眼的光芒,寬大落地窗外,黃浦江的江麵波光粼粼,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汽笛聲,你會仔細發現,運輸的遊輪絡繹不絕,噠噠的發出悶壯的發動機聲江潮兩岸,綠樹尚未成蔭,新興的綠化帶成環相抱後灘將會是繼上海外灘又一個傳奇,隻需時間曆練而已


    走都樓梯口的玄幻處,地麵有靈星幾滴水澤,蜿蜒的向一間雜貨間延伸,我好奇的伸出脖子,貓手貓腳的輕步移動過去


    所謂的雜貨間卻暗藏玄機,別有洞天。穿過雜貨間的小暗道順著簡易的木質梯子很容易就爬到了樓頂。


    我的身子頓住了,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夏行川穿梭在一排排葡萄藤架前仔細的在修剪著什麽,排排壯壯的葡萄架將樓頂占據了大半的空間,目光所到之處,除了葡萄藤,還有絲瓜藤,黃瓜藤這是什麽情況,我是穿進了農家樂園了麽還是我在夢遊


    “蘇蘇,過來”空氣裏傳來他的聲音,暖暖的很熨帖。


    我收起驚掉的下巴,乖巧的一路小跑過去。


    “樓下的早餐吃了嗎”他問,依舊低著頭修煉葡萄藤,他的鼻尖被汗水豐盈,臉頰的輪廓柔和,手上的動作有條不紊,腳上的塑焦靴子沾滿了泥巴。


    我傾斜身子歪著腦袋看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頭,笑著回答他:“不餓”,我頓了頓繼續笑著說,“這房子什麽時候買的”


    “早兩年,正是房價漲幅較快的時候。”他起身脫掉手上的手套,脖子臉上全是汗。


    “噢,那這些都是你栽的”我疑惑的看他,他不是一直都在國外嗎怎麽還有時間搞起園藝了


    他伸手將自己的棒球帽子脫掉,額前的碎發濕漉漉的。


    “葡萄架是我搭的,但是我一直住在國外沒有時間打理它們,便請了一個園藝師傅過來管理。”他不著痕跡的牽著我的手,拉我向樓梯口走,“還有問題吃完早飯,再問也不遲。”


    我被他牽著,腳卻不聽使喚的站在原地不動。


    “乖,吃早飯了。”夏行川彎起食指輕刮我的鼻尖,溫和的笑道,“蘇蘇是個貪睡的貓,還有賴床的習慣,為了等你吃早飯,我還一直空著肚子呢”


    我後知後覺的跟著他的腳步,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個涼拌黃瓜是在樓頂摘的麽”我嘎嘰咕嘁的嚼著脆脆鮮嫩的黃瓜,狐疑的看他。


    他嚼著麵包,吃相相當斯文,眼前碗裏的白米粥已經吃去了一半:“不僅是黃瓜,西紅柿,都是樓頂摘來的。鍋裏有雞湯,吃完粥,自己去盛”


    我不解的看他:“一早就補”


    他狡邪的看我:“不補,怎麽懷健康的寶寶”


    我羞的麵紅耳赤,昨夜的風雲曆曆在目,是誰堵在他的麵前,嘟囔囔的要給人家生孩子的我想我肯定是喝醉了,不然那個沒臉沒皮的人,肯定不是我。


    我乖乖的走進廚房給自己盛湯又給他盛了一碗。


    一碗湯下肚,對方的碗紋絲未動。


    “行川哥哥,你怎麽不喝”我挑眉看他。


    他搖頭:“我吃清淡的,油葷的會吐。”


    我漠然:“醫生建議吃清淡的,你的營養怎麽能跟得上”


    “無妨,我胃口一直不太好。”他笑,“多吃點少吃點,都一樣”


    我頓了頓:“去日本那段時間,有進展嗎”


    “嗯,已經好很多了,你多吃點,這段時間你瘦了不少”他的目光溫柔,端起眼前的湯碗向我靠近,“蘇蘇,沒有我,是不是過的很辛苦”


    “行川哥哥”我接過他手裏的湯勺,低著頭稀溜溜的喝著他那碗的雞湯,聲音悶悶的,“不苦”


    “蘇蘇受苦了,以後會好的,一定”夏行川輕拍我的背,“如果重逢無法繼續緣分,那麽就讓蘇蘇過的好一點吧,至少不要辛苦,不要瘦,不要單薄的叫人心疼”


    我心底流淌著暖暖的暗流,視線漸漸模糊,就連碗裏泛著黃油油的雞湯都看不清。


    半響,我聽見自己說:“我一定盡快讓自己胖起來”


    說完又捧起碗喝了個底朝天,咂吧咂吧著嘴角,大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再來一碗”他訕笑,桃花眼微俏,“我給你盛”


    “好”我不好意思的看他。


    “真乖。”他輕笑,很快又盛了一碗過來,“吃完,帶你去一個地方。”


    “好。”他說什麽,我都會說好,沒有原因。


    秋老虎的尾巴依然不容小覷,沒有空調房的庇護,樓下的露天停車場很燥熱。


    “上車”身後傳來男人好聽的聲音,還是黑色的大眾,內斂不奢華。


    關上車窗,車內的冷氣剛剛好,我微微挪動屁股,將身子向後背嵌了嵌,盡量讓自己坐著舒服。


    “蘇蘇。”他說,“怎麽那麽喜歡貪涼我明明記得,你其實很怕冷的”


    我笑:“我夏天怕熱,冬天怕冷,其實骨子裏混合著寒”


    他不在看我,發動車子目視前方:“路程有點遠,你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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