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我死的人真是不少,靈芝想讓我死,莫漠想讓我死,就連夏景軒也想讓死又不敢讓我死。


    “真是抱歉,我還活著,讓某人不高興了……”我輕笑,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頸處,璀璨的鑲鑽藍寶石吊墜,透著冷豔奪目的光芒。


    “我本來沒多少話要跟你說,可是想想,忍不住……”


    “怎麽?”我一邊狐疑的看著她,一邊翻攪杯中的咖啡,漾起的漩渦流轉著泡沫,不禁皺眉,表示特級藍山咖啡也不過如此。


    “說實話,我很意外再次見到活的你。”莫漠翹起蘭花指,晃動著中指上的鑽戒,意味深長的說:“想當初,汶川那場大災怎麽沒把你震死?至少把你震殘了…哼哼,你可真是禍害精……還記得,我那個可憐的表哥麽?”


    “誰?”我輕蹙眉頭,將白瓷考究的勺子放下,心底揚起一絲不快,聲音細小:“行川?他怎麽了?”


    “他挺好的,一切都好,自從失憶以後,你不知道他混的有多好,有多幸福……不僅是他,還有我的梁駿,都混得很好,事業如日衝天……”


    女人笑的花枝招展,精致的眼妝裏,閃爍著晶亮,透明的液體,順著女人的眼角下滑,一股酸澀瞬間蓋滿我的心頭。


    不等我開口,女人拿出鏡子,開始補妝,似是嘲笑:“我真是可憐,蘇晴,你知道麽,我連一個死人都鬥不過。哼哼哈哈……”


    我靜默的不說話,窗外的景致甚好,黃浦江上的遊輪跳躍著七彩迷離的醉人燈光,我喜歡上海的夜,美豔妖嬈。


    “看到我手上的婚戒了麽?下個月,我跟梁駿就要訂婚了,縱使這樣,梁駿他心裏還是掛念著你。從當年攙扶著表哥從災區一起回來的那一刻,哪怕死亡登記表上,所有的證件都證明你已經死亡的事實,他還是那麽的掛念你,從未停歇過。你說,我依然還愛著這個男人,你說我可憐不可憐?”


    時間過了這麽久,久到我都以為忘了梁駿這號人物,當聽到梁駿這個久違的名字時,心髒還是漏跳了半拍。


    我跟梁駿的關係也就是師哥和師妹的那點曖昧,僅僅是曖昧,這點曖昧在我開學的初期還未被發展成愛情的時候,就被半路殺出的莫漠攪和的一幹二淨。原以為他出國以後早把我忘的一幹二淨,至少我此後很少想起他。


    “可憐也可悲……”我由衷的輕歎。卻不敢看女人肆意的眼淚,每一滴都帶著怨恨和淒苦。


    這個時時刻刻都將我樹立為頭號情敵的人物,此刻軟弱的不堪一擊。想當年,莫漠可是為了梁駿能跳湖的一個女人,而我那時候隻適合躲在角落裏旁觀,若不是莫漠針尖對麥芒的對付我,我想了又想不可能跟她苦大仇深的到這種地步。


    “我曾也想離開他,可是我發現我根本就做不到。後來我放棄了,我想,隻要我能跟他結婚,哪怕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真心,至少還能留在他的身邊,那也是幸福,也是美的……”


    “是嗎?”我隨手翻開手機,是侯子旭的來電,我按下拒聽,繼續聽女人訴說。


    “這些都跟我無關……”我輕聲的回應。


    “無關?”女人大笑,吧嗒一聲,將手中的鏡子狠狠的摔在桌麵上,神情冷冽:“你要是死了,自然無關,可是你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出現在我的視野裏?哪怕,你晚些出現也好,至少等我結婚以後,你再出現,不行麽?”


    “你放心,我對你的男人不敢興趣,從來也沒有感興趣過。”我召喚服務員,將杯中的咖啡蓄滿,心情沉重,似是有萬般石頭壓抑著,呼吸不暢。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別出現在他的麵前,哪怕一秒也不行。”女人自言自語,聲音低沉:“行嗎?我可以答應你,給你們zw廣告雜誌免費代言。”


    “好。”


    “一言為定。”女人起身,將最新款的lv斜挎在肩頭,明亮的眼眸綻放歡愉的光彩,轉身不看我,聲音卻是嬌媚不屑:“這頓我請,接下來的封麵拍攝問題,你可以隨時聯係我的助理……”


    “等等……”


    “有事?”


    “行川,他,怎麽樣了?”


    “都跟你說了,我表哥自從失憶以後,不知道有多好,跟他的未婚妻有多恩愛,有多甜蜜。當然,這些跟你也沒什麽關係了……嗬嗬…”


    夏行川的母親跟莫漠的母親是親姐妹,梁駿的母親是夏行川三爺爺的女兒,而夏景軒的父親跟梁駿的母親又是親兄妹。如此一來,我兜兜轉轉的這些年,都沒能逃出夏家的桎梏。


    盡管女人離去的背影已然消失,我卻依然沉浸在無限的悲哀與痛苦中難能自拔。我以為那些曾被我一次又一次忽略的情感,可以隨著時間的洪流,消失殆盡,沒想隻是一個漠不相關的人,稍些幾句的話語,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挑起自己漫天的惆悵。


    我倉皇的抹掉不爭氣的眼淚,提起包包,轉身快速向電梯出口邁去……


    迎著江邊的微風,一絲涼意從心底流竄開來,抬頭四處張望,沿江一路觀光的人群越發的熙熙攘攘。似是鬧市,毫無清靜。我回眸,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蘇晴,怎麽不接我電話?”電話那頭滿是責備。


    “死猴子,你膽兒肥了?敢衝我發火?”


    “別廢話,在哪呢?”電話那頭再次發出低吼。


    “我在外灘。”


    “外灘?怎麽跑那去了……說好的,請我吃飯的?”


    “猴子,今天有事耽擱了,過些天,等我清閑了,再請,好麽?”


    “你怎麽?情緒突然這麽低落?”


    “沒事……”


    “你確定嗎?”


    “確定。”


    “你沒事的話,我可有事呢……”電話那台突然輕哼了一聲。


    我側側身子,向邊上空地靠近,豁然大笑:“你有啥事?就你那整天的花邊新聞,從未斷過。嗬嗬,是哪個小護士又傷了你的心了?”


    “知我者,蘇晴也。真的,我又失戀了……”


    “請節哀,我會乞求上帝保佑你的。”我不複愁思,頓時笑開了臉:“好了,改天請你吃飯,聊表心意,順便給你那些年逝去的愛情燒些紙錢,不跟你貧了,掛了昂。”


    外灘不遠處傳來抑揚頓挫的鍾鼓聲,我輕舔著手中的甜筒,絲絲冰涼充斥整個口腔。想來,當初遇見侯子旭,那還是三個月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我的搭檔林安,被父母逼著去相親,我被強拖硬拽著去做陪襯。我清楚的記得,相親的地點就是在附近比較有名的腦科醫院邊上的西式小咖啡廳。而前來相親的剛好就是侯子旭。初見他的模樣,他近乎變的讓我不認識,沒了以前的放蕩不羈,反而一本正經的成熟內斂……


    我稀裏糊塗的想著,卻笑出了聲,就連甜筒化的滿手,都渾然不知。我嫌惡的從包裏掏出紙巾胡亂的擦拭,再次遠眺四處搜尋垃圾桶。


    霍然,視野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身影,迎著湖光琉璃的霓虹燈,那人顯得更加高大、熟悉,眉目分明的臉龐,正是我日夜思念的樣子,我一陣恍惚,錯愕的以為幻覺竟然如此的真實。


    對方漸漸走近,我微微仰著臉,駐足原地,捏緊手中的紙巾,近乎貪婪地注視著來人,他的鼻子,眉毛,嘴巴,一如我心裏想念的樣子清晰明亮,他是行川,我曾經的夏行川……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知道我為這個男人究竟流過多少眼淚,就在剛才的那一瞬,匆匆的一瞥,擦肩而過的刹那,我依然迎著黃浦江的陣陣微風,潸然淚下……


    是的,他就這麽的走了,帶著全然的冷漠與桀驁,擁著懷裏恍若天使的姑娘,談笑風生的向身後更為神秘的夜景裏邁步而去……


    有一陣的恍惚,來不及埋葬心底的隱隱傷痛,我迅速掉頭,尾隨男女緩慢的步伐……


    女孩將頭輕靠在男人頸窩處,嗤嗤的銀鈴淺笑,男人輕撫女人腮間的發絲,樣子輕柔滿是疼惜。我駐足在人潮攢動的人群中,呆呆看著不遠處倚立在燈火闌珊處的男女,一股酸澀了然胸間,似曾相識的情景若隱若現。


    時間倒退到那年仲夏。


    我到上海來投親,他到上海進行一場音樂交流會。我們偶遇在上海的和平飯店,那天原本極好的天氣下起了瓢潑大雨。


    黑壓壓的烏雲沿著黃浦江由遠及近,陣陣悶雷,哄哄作響,刹那間,大雨傾盆而至!夏天的雨總是又急又燥,我並未因為這場大雨的不幸,而顯得格外頹廢!


    盛夏的雨,淋在身上並不覺得有多麽不舒爽,水花濺起地麵,你能感覺到悶熱的氣息順著水流的方向一點一滴都滲透到這個城市的心髒裏!


    來不及整理自己渾身濕透的狼狽,看向身邊來來回回蹦騰躲雨的人們,刹那間,融入這個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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