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時候,我尿急,迎著火光,輕巧肅然的爬起,還未邁開步子,腳下失重,重重的向後倒去,夏景軒這個變態,竟然趁我睡熟,將我腳給捆了起來。


    我吃痛的一拳打在邊上的男人:“夏景軒,你這個老男人,給我起來。”


    男人微皺眉頭,身子向帳篷裏攢了攢,迷糊的說:“發什麽神經。”忽而又清醒的坐起,慌張的看我:“怎麽了,滿臉淚光的。”


    我撇撇嘴,難以啟齒的小聲叮嚀:“快幫我解開,我解不開,我要尿褲子了。”


    男人單膝點地,跪在我腳前,迎著月光一邊大笑,一邊快速的將繩索解開:“怎麽不早說,至於憋成那樣,還哭上了。”


    我尷尬的避開他伸過來的手,一邊爬起一邊擦掉眼淚,急忙的向深林裏跑開,並大聲對身後的男人警告:“不許跟來。”


    須臾,身後響起夏景軒的叫喚聲:“好了沒?這麽墨跡,這裏蟒蛇最多,雖然很笨,對付你這樣的小女子,綽綽有餘了。”


    我整理好衣服,並不理會夏景軒的叫喚,貓著腰,準備伺機逃竄的時候,身後一道人影閃過,瞬間掐住我的喉嚨,粗暴的捂著我的口鼻。


    “不要出聲,否則弄死你。”陰冷狠咧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男人鬆開我的口鼻。


    我抓住領口,舒了一口氣,一顆心怦怦亂躥似乎要跳出喉嚨一般,回眸偷覷眼前光頭的陌生男人,皓月下,身形彪悍粗獷,濃眉大眼,續起的胡子濃密繚繞。


    “那個……你是誰?”我舔了舔唇,局促的向後退了一步。沒想叢林密布的荒山老林,這麽不安全。


    “你忘了?是我從岷江河裏把你撈上來的。”男人頓了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報恩的時候到了,別說話,快走。”


    想來這個自稱救我的光頭男人就是黑鷹了,按道理來說,他不可能隻身一人跑到夏景軒的地盤,隻是為了抓我。


    忍著腳底的麻罹感,不情願的被男人推搡的往前走。我眺望遠處的夏景軒正狂躁不安的向這邊靠近。


    “你抓我,就是為了威脅那個男人?”我疑狐的指著正在靠過來的夏景軒,小聲嘟噥的說。


    “你怎麽不說是為了圖色,我黑鷹向來好色,從不忌口。”男人目露凶光,奸邪的將手探入我的領口,粗糙的指尖滑過我的脖子,冷意四起。


    我向後扭開脖子,嫌惡不滿的說:“夏景軒的地盤,縱使你色膽包天,還是勸你收斂一點,免得丟了小命。”


    “你以為我會一個人來嗎?夏景軒一日不兌現承諾,你就一日別想好過。”


    “你太高估我在夏景軒心裏的位置了,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失望……嗬,我黑鷹從不做虧本買賣。”


    不等我明白什麽意思,男人振動胳膊肘,用力向我後腦勺擊去,一陣眩暈,便沒了知覺。


    此生做夢也沒有想到,劫後餘生以後,我第一個相逢的熟人,竟是王雪。那個青春明媚的女子,有著亭亭玉立妖嬈的身姿和一副貌美如花令人心生豔羨的臉蛋兒。


    “是蘇晴嘛……你是不是蘇蘇……”王雪推開拴著我雙手的男人,搖曳著我的胳膊,一臉哀傷的看著我。


    “你是王雪?小雪,是你嗎?”我幹裂的嘴唇輕起,虛弱的盯著眼前的年輕女子,一身裹衣旗袍,性感撩人。心中無限感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她竟變的讓我認不出來,錯愕的以為隻是黑鷹身邊逢場做戲的風塵女子。


    一連數日,黑鷹用鐵鏈將我架在山寨裏的鐵木架上,奈何高原晝夜溫差很大,白天暴曬於烈焰下,晚上置於寒露中,黑鷹比我想的要狠決冷漠,這幾日隻在我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才稍許喂我些水喝。


    我盯著王雪,心中升起久別重逢的喜悅,絲絲暖意浸滿心田,不覺雙眸迷蒙,霧氣盎然起來。


    不等我語,王雪淚流滿麵。隻感覺她緊緊擁住我的身體,聲音低泣溫婉:“蘇蘇,好久不見,此生還能再見,小雪心裏很安慰。”


    “小雪,你別哭了,你怎麽在這?是被拐賣來的麽?你到底怎麽回事,當年怎麽突然退學了,讓我一直內疚至今。”


    “蘇蘇,你怎麽樣,我求黑鷹放你下來。”王雪匆忙抹淚,向身後一副看好戲的黑鷹發出可憐的哀求。“求你放她下來,隻少不要這麽吊著她,你的目的緊緊是要回滇西暗道,並不是為了為難一個弱女子。”


    男人不悅的一腳踹開王雪,淡然冷漠的說:“你敢教訓我,簡直是欠收拾。”隻見他蹲下身子,捏緊王雪的下巴,目光與她對視,複又鄙夷似的說:“今天這身打扮,我很喜歡,將我服侍好了,我一個高興,興許就放了你的舊相識。哈哈……”


    “隻要你放她下來,我都答應,求求你了,看在我這一年多服侍你的份上,放她下來吧。她若是吊死在這,滇西暗道真的就要不回來了。”


    黑鷹起身不看地上的王雪,認真嚴肅的看著我自言自語的說:“吊你幾天了?好像三四天了,噢,不對,連著今日,剛好五天。你竟然還有氣,性子真野,我喜歡。夏景軒那個小子,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難不成我判斷錯了,你連個暗道都不值?”


    “呸,最好別讓我活著,否則,我保證,你活不長久,逃不過法律的製裁。”我嗔目,咬牙切齒的說。


    “你這個女人,嗯,有點意思,好在,把你給掠來了,不然,我黑鷹得後悔死。哈哈哈……”男人瘋狂大笑,倏然停頓,指著邊上的隨從,麵無表情的對王雪說:“來呀,將她放下來,好生伺候著。別叫她死嘍。”


    我看著那個神情猥瑣鄙夷的男人,揚長而去,才長長舒緩一口氣,靜靜的看著迎麵走來的王雪。緊緊一年的時間,什麽都變了,天翻地覆。王雪抿嘴淺笑,好看的酒窩在嘴角漾起,有那麽一瞬,讓我錯愕的以為又回到了成都,回到了當年意氣風發的c大。


    “小雪”


    “嗯。”


    “還記我們怎麽認識的嗎?”


    “記得,新學期報道的時候,係裏的主任總是將我倆混淆,把學生證給發錯了。還是我們自己私底下互換了過來。當時你很大方,請我搓了一頓,你知道我是從大山裏走出的農村姑娘,從沒吃過那麽好吃的點心,為了表達我要跟你深交的心意,我幾乎折磨了係主任整整半個月,才同意我搬進你的宿舍。嗬嗬,現在想來,一切都仿佛在昨天似的。”王雪一邊低眉淺笑,一邊幫我清洗後背。


    她什麽都記得,我一把捉住王雪的手,輕聲幽怨的說:“小雪,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麽?”


    “我指的是梁駿。”我低下頭,眼眸暗淡,聲音低沉的說道。


    “青春年少無知,最是容易將好感當成喜歡,將喜歡當成是愛。我從來就沒生過你的氣,怪隻怪自己對感情比較朦朧青澀,你不要多想。”王雪拍著我的手,低吟淺笑的說著。


    “小雪,其實你走以後的那年暑假,我戀愛了。”


    “噢,嗬嗬,是梁駿嘛,他當初很絕然的跟我說,喜歡你,我猜他一定會追求你的。”


    “不是他,是夏行川。”我帶著些羞澀,安靜的說著。


    “哈,怎麽是夏學長?他那麽孤高一切,桀驁不馴的,怎麽喜歡你這種類型的。你還記得我下足狠心,請你吃飯的那次嗎。我跟韓瑩好不容易才請動他的。”王雪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竟然笑出了聲,輕拍我的背,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隨口問:“韓瑩怎麽樣了。”


    “韓瑩也戀愛了,很幸福。”


    “是嗎?真是太好了,小雪好羨慕你們!不像小雪,墜入這魔窟一樣的地域,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王雪停頓了一下,歎息一聲:“水涼嗎?給你再加點水?”


    “小雪……我的心很痛……”我將頭埋在王雪的懷裏,哀傷愁絕的哭了起來。


    “怎麽了,怎麽好好的,哭了。”


    “汶川地震,把一切都震沒了……全沒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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