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輕呷了一口杯中酒,臉上的笑容已經隱去不見,在他眼中卻是盛滿笑意。


    少爺這招……還真是夠損!


    這個李獨日後怕是沒法在金陵混了,就連瑞王府上,這回也要跟著丟臉了,隻可惜李獨是二殿下的人這事知道的不多,否則讓二殿下也丟一回臉才是真格。


    美食配美酒,又有好戲看,才不枉費今日苦等了兩個時辰。


    霜痕吧唧了一下嘴,臉上露出些許的譏諷,隻是這戲未免有些汙穢難以入眼,隻一回他便想吐。


    樓下大堂裏的食客們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而樓上雅間裏的食客們有聽到響動又愛看熱鬧的,這會兒已經站到了走廊上相互詢問著。


    姍姍來遲的店夥計一臉歉然地看著幾位食客,忙作揖賠罪,“對不住了各位,許是有客官醉酒了,打擾了您幾位的雅興,實在對不住。”


    “小二哥兒,到底發什麽了什麽事啊這是?”


    “哈哈,你個夥計隻嘴上賠罪可不行,新開壇的酒來一壺才是正事!”


    “還是老兄你的鼻子好使啊!這酒館哪一日新開了什麽酒,都瞞不過你!”


    ……


    幾位食客旁若無人地說起話來,倒像是忘了為什麽出的雅間。


    夥計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臉上陪笑,“幾位客官稍等,小的過會兒就給幾位爺來一壇今日新開封的酒。”


    說罷,夥計對幾人連連作揖告罪,隨後便貼著牆邊朝著那間雅間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這會馬禦史正臉色漲紅一臉怒容地看著裏間那衣衫不整的二人,若不是他拎著茶壺,恐會讓人誤以為他便是醉酒想要鬧事的無賴。


    受了驚嚇得春杏兒臉上得潮紅尚未褪去,眼中有些迷茫又有些驚慌地看著馬禦史這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而衣衫大敞的李獨則是在百忙之中把褻褲提了上來,這才沒有讓自己那點子隱私暴露在旁人的目光之下。


    心中同樣慌亂不已的李獨分出那麽一點理智,把仍在軟榻上的外衫照在了隻穿著肚兜的春杏兒身上,這才怒視著來人。


    “大膽醉鬼!喝多了酒趕緊滾回去,別跑到爺跟前鬧事,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界,容得你在此撒野!”


    李獨有些色厲內荏地怒吼一聲,說話時還不住地把目光瞟向馬禦史身後,他生怕引來食客圍觀,更怕是他的發妻趙詩妍前來捉奸……


    與相好的私會,私下裏說出去頂多算一樁風流韻事,可要是鬧到明麵上,未免就有些太傷顏麵,若是再鬧大了,他在嶽家那邊也是不好交代。


    李獨心中的思量多,已經有些發懵的春杏兒則是思量更多。


    她這一回是撒謊說要買胭脂水粉才和側妃告假出了王府,萬一要是被抓去送官……王府怕是要把自己投井了事。


    這個時候,她能指望的,隻有這個男人。


    想到這,春杏兒不由地抓緊了李獨的手,瑟瑟發抖的指尖讓她看上去頗為無助,這也更加惹得李獨心生憐惜。


    “什麽地界?你還知道這是什麽地界?”馬禦史冷笑一聲反問道。


    “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之下,你便與女子在此行苟合之事,你的羞恥心呢?你的廉恥呢?你還敢在此大放厥詞,簡直豈有此理!”


    本就滿心憤怒的馬禦史見這男子不知悔改一副強橫的模樣,便更是生氣,抬手便把手中的茶壺甩了過去。


    李獨被春杏兒拉扯著避閃不及,茶壺打在他赤落的胸膛上應聲碎裂,已經有些微涼的半壺茶水盡數地落在他衣襟上褲襠上。


    活像是尿了褲子一樣,茶葉沫子也沾了一身,好不狼狽。


    春杏兒尖叫一聲,卻是手忙腳亂地去擦拭李獨身上的茶漬和茶葉,她一動,蓋在身上的外衫便滑落下來,圓潤白皙的肩頭便露了出來。


    馬禦史一見飛快地撇開眼,口中卻是大罵一聲,“不知羞恥!不顧廉恥!簡直敗壞風氣!”


    馬禦史口中接連的辱罵讓李獨深感麵上無光,更讓他感覺在春杏兒麵前丟了顏麵,那自高中又入朝為官的優越感也蕩然無存。


    惱羞成怒的李獨恨恨地咬了咬牙,“呸!你個臭無賴敢在此撒野,壞了爺的好事不說,還口口聲聲大喊禮義廉恥,你要是知廉恥,也就不會闖入旁人的雅間自說自話!”


    李獨雖然心中憤怒,但總歸還是壓了幾分火氣,他並不敢真的把事鬧大,他的倚仗不過是嶽家,乃至是二殿下。


    而這等醜事一旦被散播開來,嶽家那裏他定是討不著好,而二殿下也難免會對他心生失望。


    能搭上二殿下這條線,他暗中已經變賣了不少發妻的嫁妝,若是失去了二殿下的器重,那他就會成為從前一無所有的窮書生。


    受盡白眼、聽盡諷刺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人人誇讚見麵揖禮寒暄,才是他想過的生活。


    “莫要狡辯!本官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白日宣淫也就罷了,還在人來人往的酒肆,簡直是畜生不如,你以為這裏是花街柳巷嗎?想喝花酒你怕是找錯了地方!”


    “若是你在花街柳巷自是礙不著本官的眼,隻是你在此處,不僅汙了本官的眼,也髒了這酒館的地,本官還就要管到底了!”


    馬禦史本也沒想不依不饒,隻是他的性格注定了他對在酒館發生這樣的事不會坐視不理,然而李獨的態度,卻是徹底極怒了馬禦史。


    而李獨聽得馬禦史這話,心下雖有些驚慌,但卻仍就梗著脖子吼叫,“你又是什麽官?這金陵大大小小的官多了去了,爺還是官員呢!你又算哪根蔥?少多管閑事!”


    春杏兒聽罷李獨的話,心中卻是猛地一凜,她暗暗閉眼在心中罵了一句,“蠢貨!”


    這個男人嘴皮子不如人不說,還蠢到自報家門,生怕旁人會不知道他們的醜事嗎?她就說李朗總是到這樣的地方不行,人多眼雜難免會生事端。


    好端端的有客棧不去,偏要來酒肆……


    腸子都要悔青了的春杏兒咬了咬唇,卻是坐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馬禦史一聽這個毫不知廉恥的人同是官員,當下更是來了精神,抽出隨身攜帶的紙筆便厲聲道:“報上姓名官職,本官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是誰人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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