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的娘家有遠房子侄私鑄銀錢……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敏妃進宮數載一直都是安分守己,且她的性子喜靜,就連後宮常年的爭風吃醋在她那裏都極為少見,似是十分淡然。


    這份恬淡的性子讓她在後宮這麽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他也是願意去到敏妃那裏坐坐的,隻是如今她的娘家子侄私鑄銀錢卻是罪不可恕。


    就是不知私鑄銀錢一事,老三是否知情了!


    軒帝冷哼一聲,目光落在那幅字上時,似是帶上了幾分厭惡。


    對自己恪守本分無可厚非,可若是約束不好親眷,觸犯了律法,便是罪不可恕了!


    隻不過……


    想到今夜丞相李卿家請他出宮的目的,軒帝臉上不禁現出些冷笑來。


    一個兩個的,真是把他當成傻子來糊弄了,犯了事的都是遠房子侄。


    難道這遠房子侄都這般不省心,整日隻知道闖禍不成?


    這其中又有誰人是無辜受牽連,又有誰人是貪生怕死找了替罪羊呢?


    軒帝眯了眯眼,狹長的雙眼中半點睡意都無,有的隻是陰鷙和惱火。


    軒帝輕咳了一聲,隨後對著空無一人的寢殿沉聲道:“出來吧!”


    隨著軒帝的話落,一道身影翩然從梁上翻身而下落到了殿中。


    “陛下有何事吩咐?”來人單膝點地,嗓音帶著幾分沙啞,似是久不開口說話般。


    “去廣元查清喬氏子侄喬石私鑄銀錢一事是否與三殿下有瓜葛,順帶派人前往卓陽國探查清楚經由李生桐之手買入的穀種消息可否屬實。”


    幾乎沒有停頓和遲疑,軒帝便下達了這兩道命令。


    不等那翼龍衛起身離開,麵色帶著沉吟的軒帝又吩咐道:“派人前往卓陽國查探時,順帶查清李氏族人販賣私鹽是否與兩位李卿家有關聯。若是有關,人證物證立即扣押。”


    “是,陛下。”翼龍衛應了一聲,隨後便退出軒帝的寢殿。


    盤膝坐在榻上的軒帝麵色已經有了幾分陰沉,事情是否太過湊巧了?


    他今夜方才出宮前往丞相府,回到寢宮沒多久後便收到下麵人呈上來的密折,偏偏遞折子的是大理寺中人。


    大理寺派人南下廣元調查略賣人一案他是知曉的,隻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略賣人一案進展不大,倒是查出了敏妃娘家子侄在當地私鑄銀錢一事。


    因涉及到後妃,辦案人員不敢擅自懲處,倒是轉了幾手把折子送到他這來了……


    那麽一直督辦此案的小顧卿家呢?他是否也已經收到了消息?


    這其中又有幾分他知情不報的可能?


    一個個疑問在軒帝腦中開始盤桓,這也讓軒帝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看著麵前擺放的那張隱隱有些力透紙背的“恪”字,軒帝眼中情緒翻滾,良久後,才慢慢緩和下來。


    老三那孩子的品行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私鑄銀錢一事他十有八九是不知情的,否則以他對待百姓們的那一片赤誠之心,也不會像如今這般苦苦撐著。


    私鑄銀錢這其中的利益巨大,解決一城百姓的吃住問題自是不在話下,然看現在瑜城的艱難,便可知他對此大約是不知情的。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軒帝心中已經不像先前那般憤怒,麵色和緩下來後,軒帝便是輕歎了一聲。


    他能找各種理由為自己想要扶持的兒子開脫,卻也不能忽視這背後有人,故意把這件事推給老三的陰謀。


    若非有意為之,怎麽會調查略賣人一案毫無進展,偏偏就查到了敏妃母族子侄私鑄銀錢一事呢?


    世上並非有那麽多的巧合,大多是人有意為之罷了!


    想到可能是那個人在背後攪弄風雲,軒帝的臉色又沉了沉。


    一直以來他都想看一看那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也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擔起大任,現在看來他恐怕是要失望了。


    一個顧清臨,便已經讓他亂了分寸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一樣,又豈能堪當重任?


    他以為可以有一番造化的人,原也不過如此。倒是他一直看錯了!


    這樣的人既然不能委以重任,那麽也不能留了,否則遲早會鬧出禍端來,畢竟他的骨子裏就是一個不安分的人!


    心中下定主意後,軒帝微微眯了眯眼,狹長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厲的光。


    步下軟榻的軒帝沉聲道:“來人,擺駕紫菀宮。”


    軒帝拿起衣架上搭著的常服徑自穿好,這時殿外也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想來是在殿外值夜的小內侍走了進來。


    殿門一重接著一重被打開,陛下擺駕紫菀宮的聲音在深夜裏寂靜的皇宮中傳到了很遠。


    這一夜,注定了許多人似是軒帝這般無心睡眠。


    此時在紫菀宮裏已經躺下歇息的敏妃喬玉敏自是不知軒帝要前來的消息,先不說陛下已經許久未踏足紫菀宮,就連近月來陛下已經鮮少踏足後宮。


    就連那幾位昔日盛寵正濃的年輕美人兒們都已經歇了心思,她們這些已經有了子女傍身的後妃自是不會去趟爭寵這灘渾水。


    畢竟也太難看了不是?


    軒帝坐著肩輿尚未走到紫菀宮時,陛下要擺駕紫菀宮的消息便近乎傳遍了整個後宮,就連一向對這些不甚上心的皇後娘娘封於馨那都得了消息。


    與旁人不同的是,封於馨聽到這個消息後,倒是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隨後便擺手揮退了外殿進來傳話的宮婢。


    手搭在錦被上,封於馨麵帶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


    陛下這般雖不知為何,但於老三隻怕是不壞的。


    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瑜城也在這般深夜裏迎來了一位客人。一位早該出現在此的客人。


    衣衫齊整的閔柏衍坐在榻上看著地下有些蓬頭垢麵的青年,語氣不善,“你用什麽能證明,你便是父皇派來給本王診治的禦醫?”


    “這……這……”地上的青年犯了難,陛下當初隻是傳的口諭,又沒有聖旨,他拿什麽來證明?


    青年急得有些找耳撓腮,聽聞這位殿下脾氣不大好,若是他不能讓這位殿下信了,怕是他的腦袋就要搬家。


    當時他憑著三寸不爛之舌這才被放過一馬,卻想不到兜兜轉轉到底還是來了瑜城,且又被抓到了這位殿下麵前。


    “殿下……不知臣下的腰牌行不行?”說著,青年在身上一陣亂翻,最後才從衣襟裏的夾層中拿出一塊腰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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