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親衛護送蒙老頭等人從營地西麵的小路離開後,閔柏衍這才緩步走回到營帳中,而一直跟在他身側的親衛隊長沈斌,進到帳中後臉上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原本閔柏衍心中還在琢磨著梁老醫者的身份一事,見到沈斌這般模樣後,便知道他有話要說,且這話也因方才蒙老頭兒他們在不方便說。


    閔柏衍接過沈斌遞過來的茶盞,卻並未急著喝,而是笑著詢問起來。


    “有什麽事,讓本王向來息怒不行於色的親衛隊長,變成了這般模樣?”


    聽到這句詢問,原本還想著收斂幾分臉上笑容的沈斌,徹底的放縱笑出聲來,“哈哈哈,殿下,咱們這回是徹徹底底的擺了瑞王殿下一道……”


    “可惜了,瑞王殿下到今日才反應過來!”


    沈斌臉上帶著極為難得一見的疏朗笑意,不見了往日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冷肅模樣,這般模樣的他才顯得像個年輕人。


    聽到這話後,像是被沈斌感染了一樣,閔柏衍也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樣,笑了幾聲後,才開口囑咐道:“收斂些,若是這話被大王兄聽見,你我可不是在人傷口上撒鹽嗎?”


    “這等缺德的事,本王可是不做。”


    不料原本已經收斂了些許笑意的沈斌,聽完閔柏衍的這話後,更是笑得有些控製不住的模樣,一盞茶水端在他手裏已經灑出來些許。


    閔柏衍隻笑著輕抿茶水,並未製止沈斌難得的放肆。說到底他身邊的這些屬下於他而言,更像是朋友和親人,並不隻單純是聽命的屬下。


    在不出格且合乎時宜之時,他也樂得對他們寬縱幾分。


    更何況無論是大王兄一事還是今日他的新發現,都算得上是連月來難得的一樁喜事,笑他一笑又有何妨?


    “哈哈,殿下您是不知道,薑管事傳書回來說,在城中瑞王殿下臉都快黑了,就連薑管事提議說去到王府上小坐片刻,都被瑞王殿下拒絕了!”


    “早前屬下安排護衛隨行時,可是親耳聽見瑞王殿下說想要到府上小坐,想來是咱們這營地樣樣不精細,瑞王殿下身嬌肉貴受不得了。”


    沈斌臉上的笑意淡了不少,眉眼間也生出不少的嘲諷之意,雖是在言說當朝的瑞王殿下,可他並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


    “若非為了貪功,這一遭怕是瑞王殿下不會走的。雖是咱們算計了瑞王殿下,可他卻也得了實際的利益,畢竟那些穀種……”


    沈斌口中略帶著些微不忿和抱怨的話語尚未說完,便被閔柏衍所打斷。


    “穀種雖是婉兒不遠千裏又花費了心思從卓陽國送回,但你可知道婉兒帶回的這些穀種,不僅僅隻是為了這一城的百姓?”


    “無論是心胸還是眼界,都不要太過狹隘,否則總有一日會被這些害了自己。”


    閔柏衍這話說的頗重,已經不僅僅是勸誡之意,更多了幾分訓斥的味道。


    “無論是瑜城的百姓,還是大王兄封地瑤城的百姓,都是大耀國的子民,那便是你我的手足。眼下洪峰過境兩地顆粒無收,若是不能穩住這些百姓的心,那麽餓殍遍地便也時日不遠了。”


    “沒了安穩的心,百姓們又如何能安心去夏種?沒了夏種,秋收時不用有天災降臨,百姓們就已經要背井離鄉去討生活。”


    “那麽從前的魚米之鄉,便會變成一座空城,如此循環往複,你可有想過後果嗎?”


    閔柏衍抿了抿嘴角,臉上的神色已經有些冷肅起來,沒了半分笑意。


    “且不說陛下會不會怪罪下來,不過剛剛分撥過來的封地,到了本王手裏不足一年便成了這般模樣,本王又如何對得起這一城的百姓?又如何不會感到心中愧疚?”


    更重的話閔柏衍並不想說,但這會兒的沈斌已經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從前的富庶之地到了殿下手裏後,不足一年便變成了滿目瘡痍的災難之地,就連原本生活在這裏的百姓們都要外出謀生,那麽殿下必然會受到陛下的叱責和問罪。


    且朝中更會有人散播殿下福薄之言,一個福薄之人,是坐不上太子之位的。畢竟向來無論是帝王還是太子殿下,都是要福澤百姓之人……


    想到這些的沈斌不禁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析出,幸好他知道這些穀種來之不易且十分珍貴,早在命人育苗時,便留出了不少。


    雖然那夜他和薑管事商量了穩住瑞王殿下時,便想到了要拿這些穀種做交換,但他那時想的不過是權宜之計。


    說到底他會生出這種有些卑鄙的念頭,全然是因為瑞王殿下實在是一個自私自利之人,且他也並不相信瑞王殿下會把這些穀種盡數用到百姓身上。


    若是被他拿去邀功,那麽不僅僅是葉姑娘的心思白費了,就連殿下也是成了他人之美!


    “殿下您放心,屬下受教了。”


    “你是個穩妥的,我自是放心。隻是日後謹記凡事都要對事不對人,有錯的是大王兄,於百姓何辜!”


    見到沈斌已經想通,閔柏衍便放下心來。原本他還有幾分擔心沈斌過分珍視那些穀種,生怕沈斌陽奉陰違暗中把豐產穀種給私下調了包。


    如此一來,得了沈斌的承諾,又見沈斌心思開闊起來,他才是徹底的放下了那一份擔憂。


    “怕是大王兄快要到了,你先下去命人備些酒菜來,一會兒本王要和大王兄暢飲一番。”


    閔柏衍嘴角上帶著一抹不太明顯的笑,且看向沈斌那一眼卻是有些意味深長。


    “屬下這就去安排。”


    應了一聲後,沈斌便也是眼中帶笑的離開。


    他知道殿下是要安撫發怒的瑞王殿下,可他總覺得殿下這般言行,與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更有暢飲之人也不過是瑞王殿下一人,畢竟那鴛鴦壺可是“做不得假”的。


    遠在金陵的城南範家莊裏,對於段恒毅來說,也可以說得上是好事連連。


    就在一早便要把範智傑、柳三豹等人移交到大理寺之前,柳三豹終是受不住霜痕的“酷刑”哭哭啼啼的吐露了不少線索。


    而範智傑見柳三豹等人爭先恐後地招供後,不知是受不住滿屋子的臭味還是存了想要功過相抵的心思,也終於吐露出了段恒毅想要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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