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段恒毅心中便開始有些發慌。


    倘若他的行蹤一直被那看不見的幕後主使所掌握,那麽他今日一行無疑是徹底的暴露了出來。


    霜痕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現在他在意的並不是能吐露線索的範誌傑等人,他們的安危於他而言根本毫不重要,即使他們能為他解決眼下略賣人一案提供重要的線索。


    可唯有霜痕他們的安危才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


    線索沒了可以再找,且範誌傑等人會不會招出實情,也不過是個可能性極小的事情。


    什麽都沒有霜痕他們的安危重要,這件事已經讓父親和三千輕騎死的不明不白,若是霜痕他們再因此事喪命,那他才真是難辭其咎!


    驀地,段恒毅狠狠地打了一個冷顫,清涼又透著暖意的夜風緩緩吹拂,荒草叢中和林間樹梢都發出一陣簌簌的聲響。


    然而就是這種有些令人心驚的聲音卻仿佛讓段恒毅重新活過來了一般,且已經褪去溫度的手也重新變得溫熱起來。


    而那顆被他捏在手中的金元寶則像是一塊燙手的炭火一般,他不禁感到手心有些灼熱起來。


    拇指緩緩碾過金元寶,段恒毅卻發現了些許的異常。


    他舉起金元寶到眼前察看,便發現元寶底部清晰地刻著“十一”的字樣。


    十一,究竟是代表什麽呢?是江湖暗語還是這隻是一個代號?


    那麽顧清臨甩手把元寶丟給自己,是不是也發現了這上麵的蹊蹺?


    “十一……”


    段恒毅輕喃出聲,卻又不解其中之意,且他也感覺仿佛已經見到些許明朗的天,又重新覆蓋上了一層更加濃重的烏雲一般。


    “嗬嗬,讓我等乖乖閉嘴?照本將看,該乖乖閉嘴的是你才對,你一個來曆不明又是戴罪在身之人,也敢妄議,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一名羽林衛許是看不慣顧清臨麵帶嘲諷的模樣,當下便站出來冷著臉麵反諷了兩句。


    若說敢給他們臉色看的“顧主簿”礙於陛下的顏麵,他們忍兩句便也就算了,可這麽一個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不敢以真麵示人的宵小竟也敢出言諷刺,這又讓他們如何能忍?


    一向伶牙俐齒快人快語的顧清臨,又豈能放過這等可以讓他宣泄心中無名怒火的機會!


    況且他方才在林間時見到段恒毅那副耀武揚威的模樣,當真是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舒暢。從前他在金陵隻能算得上是仗勢欺人,然而段恒毅如今的手段比他不知要高了多少。


    如今難得有大好時機,也可以讓他狐假虎威之時,又不必擔心會被家法處置,他又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況且,他才剛送給了段恒毅一份見麵禮,又配合他演戲,於情於理段恒毅也定然會偏袒他。再有他又怎麽會讓段恒毅如此輕易地便得了便宜?


    “不耐煩爾等又能奈我何?陛下尚且沒下旨處死我,你等也隻能逞些許的口舌之快罷了!”


    “哼,某大人大量不與爾等計較,還是乖乖閉嘴吧!”


    兩人的爭吵聲和其他羽林衛嗡嗡嗡的低語聲,讓一心琢磨這個“十一”背後真正含義的段恒毅有些頭暈眼花,且這些聲音摻雜在一起遠比夜晚那些連成片的蛙鳴還要讓他感到聒噪。


    “夠了!你是來添亂的嗎?”


    “還有你們,本就是失職不察,事後不知反省,反而在這吵來吵去成何體統!”


    擰著眉一臉怒色的段恒毅,接連兩聲毫不留情的訓斥才結束了顧清臨等人毫無意義的爭吵。


    “嗬嗬,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們也太小看本官了!”


    “這點微末的黃白身外之物,便想要本官就此放手不查此事,簡直是癡人說夢!”


    眼角眉梢都帶著涼涼的諷刺之意,段恒毅有些淩厲的視線掃過那些羽林衛的臉,旋即手上用了幾分力道,把那顆金元寶擲回了箱子中。


    “既然已經承辦此案,本官便沒想過要三緘其口,這不僅僅是因為本官想要做一個清正廉明的好官,而是本官不想讓那些被你們親手挖出的白骨含冤不明。”


    “略賣人本來已經足夠人心惶惶,又枉死了那麽多條人命,本官豈會視而不見!”


    像是有意要告誡在場的羽林衛一般,段恒毅疾言厲色地大聲叱責著。


    這一次段恒毅沒有再去有意地觀察眾人的臉色,因為他知道但凡是有血性的男兒,便都會對此等卑鄙行徑恨之入骨,而不是會選擇與之同流合汙。


    對此,他對這些羽林衛的考驗便也到此為止。


    餘下的,他便是要盡力的調查這個“十一”背後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他堅信,這個“十一”定然不是隨手刻下的一個印跡,因為他知道設計這一切的背後之人對他自己的心計和謀略相當的自信。


    今日出現在這的六個木箱子有買通他、想要他對此三緘其口的用意在其中,但又何嚐不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和嘲諷?


    嘲諷他像一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卻始終找不到明確的出口;挑釁他即使抓了範誌傑等人又如何?還不是半點緊張都沒有!


    這時的段恒毅心中,對那位始終不肯未曾露麵敵手的恨意已經不能說是恨之入骨,而是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


    總有一日,他要親手手刃了這個奸佞之輩!


    段恒毅狠狠地咬了咬牙,直到兩腮酸痛甚至變得有些麻木時,他才緩緩地吐出心口堵塞住的那口惡氣。


    “壯士談吐間頗有些文雅,想來應是識文斷字的,那麽便有勞壯士將這些黃白之物一一記錄在冊了。”


    語氣雖然放緩了些許,但臉色卻依舊深沉的段恒毅轉而對顧清臨言說一句,旋即便又轉頭對著一旁的羽林衛交代了一聲。


    “勞煩諸位把這些箱子抬到本官的營帳中,且今後的守衛請務必加強防範,至少不能讓他們出入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否則,到最後本官到陛下麵前也是不好交代的。”


    這一次的段恒毅沒有疾言厲色,亦沒有嘲諷,隻是語氣頗為冷淡。


    然而這些話卻遠比先前那些極盡嘲諷之言要更加的能讓人心服口服,畢竟這短短的幾句話中所透露的深意他們又怎會不明?


    隻是這些金銀元寶的用途段恒毅卻並未言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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