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臨心中氣憤不已,軒帝的這一道聖旨太過突然,竟險些將他的計劃全盤打亂。


    想不到軒帝竟然在這個時候就將柏衍推上這個位置,但細想之下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畢竟瑞王失勢造成了玥王一家獨大的局麵,再想另外快速的扶持一位皇子上位就顯得有些太過刻意明顯。


    四皇子即將成年,若無大事發生且無顯著的功勞,按照禮法是不可能提前封王的。且有柏衍的例子在前,隻要四皇子的功勞沒有大過柏衍的軍功,也是不能提前封王的。


    那麽適合牽製玥王的人選便唯有柏衍一人了,柏衍已經封王,有軍功傍身,又無結黨之嫌。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但雙封號和享親王祿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這些榮耀加身,相當於將柏衍推出去當了出頭鳥,更會讓柏衍成為眾矢之的。


    一時間無論是皇子王爺還是朝中諸臣都會認為軒帝屬意柏衍為太子的人選,皇子王爺嫉妒成恨、朝臣們為了攀附這棵大樹一定會明裏暗裏向柏衍示好。


    明裏暗裏、好的壞的一時間全都會向柏衍靠近,封地中的諸事恐怕已經讓柏衍忙的焦頭爛額,這麽多的人和事,他一定是疲於應付的。


    且以柏衍的性格怕是也不願意與這些個老奸巨猾的朝臣們周旋,這樣一來,依附不成,便會轉化成恨,恨意漸濃便會在暗處下絆子。


    接受不是、拒絕不是,當真是兩難的境地。


    顧清臨在心中苦歎了一聲,旋即,輕閉的雙眼便猛地睜開。


    這件事情是他想佐了,也許軒帝對此事已經早就有所謀劃,畢竟逾製畫舫可是在先的。


    看來這件事情已經早有苗頭,隻是一直被自己忽略了而已。


    論心機、論計謀,自己還是比不上老奸巨猾的軒帝啊!


    他無故稱病不上朝,難道隻是為了謀劃讓諸位皇子王爺奪嫡嗎?


    他這樣做的目的又在何?


    他到底還有什麽陰謀?


    無端地,顧清臨一陣脊背發寒,這樣的軒帝讓他看到自己遠不是軒帝的對手,那件事似乎更看不到希望。


    自己並不隻是在與瑞王、玥王博弈,這幕後的最大推手是軒帝,而他最大的對手也是軒帝。


    軒帝才是整個大耀國獨一無二的掌權人……


    葉婉茹壓下眼底漸漸升起的霧氣,喝停了馬車,掀開簾幔幾步步下馬車後便走到了顧清臨的馬車邊。


    “顧清臨,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看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低吼道:“如此這等榮耀我寧願被加身的是瑞王!”


    “你們求之不得的,卻是我們不想要的,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比誰都想得清楚看的明白,為何還要說出這等風涼話!”


    情緒十分激動的葉婉茹低吼完,更是伸手捶了一下車窗邊。


    二人一個車裏,一個車外,距離卻不過一尺遠,顧清臨清晰的看到葉婉茹眼中的憤怒和屈辱,這種情緒他沒雖表現出來,卻也在感同身受著。


    他心疼這樣的婉兒,但卻不能不說出這些話,因為他們是兩廂對立的。按照立場來說,他理應由這種表現。


    在葉婉茹即將落下第二拳的時候,顧清臨的手先一步貼在了車窗邊,手背貼在車廂壁上,手心朝上。


    當葉婉茹的手落下後正好砸進了顧清臨的手心裏,顧清臨借勢輕輕合攏掌心。


    “婉兒息怒,是某一時情急說錯話了……”


    “顧清臨,這種假惺惺的話就不要說了,恐怕現在偷著樂的應該是爾和瑞王一行。”


    葉婉茹不由分說的抽回了手,雙目狠狠的看了一眼顧清臨,便轉身朝著自己的馬車走了回去。


    顧清臨看著空空如也的手中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險些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瑞王的翻身仗、手中能定罪葉大人“勾結他國”謀逆之罪的信箋、柏衍如何能護住自身躲避明槍暗箭、父親的那件事……


    樁樁件件都壓在他的心頭上,最迫不及待想要找出真像的卻是被排在最後的。眼下的事情不解決掉,也許那件事情永遠不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去軍營的兩名內侍是誰派出去的、又給父親看了什麽才能讓父親毫無理由的相信,且隻帶了三千輕騎匆匆離去,父親和那三千輕騎的屍首有事被誰劫走?那些屍首上會留下線索嗎?


    時間越長能查到的證據就越少,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他從沒有再比這一刻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有多沒用,從前父親像一座山,擋在身前,他不必去擔心風雨雷電。


    可現在這座山倒了,他便要獨自承受所有的風風雨雨。


    也許他不能有看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也許他今生再也無緣和婉兒結青絲共白首、也許他會這一生都會做“顧清臨”而非段恒毅。


    馬車再次緩緩行進,車輪滾動的那一刻顧清臨斂去了心中所有的負麵情緒,重新拾起桌上被丟棄的毛筆。


    要做的事情太多,並沒有留給他多餘的時間去傷春悲秋,唯有扛起這座大山,去阻擋更多的風雨,直到根基穩固、屹立不倒。


    瑜城中經過幾日的治理,已經鮮有先前的混亂局麵,但城中仍有不少流離失所的百姓們聚在城門口等著每日的施粥。


    然,這一日鬧市的菜場口卻聚集了幾乎全城的百姓。


    不為其他,隻因為府衙已經貼出了告示,今日要在菜場口斬首三名貪墨賑災銀兩的官員。


    臨近午時,押解的士兵們還沒有來,但滿城的百姓卻早早的便都聚集在此。畢竟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更何況能親眼看著狗官人頭落地,也算對得起他們餓死的孩兒。


    閔柏衍早早的便來到了行刑場,一身錦袍在身,端正的坐在高台中央的太師椅上,臉上的病容未散,更是止不住的低咳。


    隻要輕輕的一垂眼,這些百姓們便都可納進眼中,看著這些衣衫襤褸卻臉上帶笑的百姓們,閔柏衍卻焦心不已。


    雖然早在洪水退去後各大醫館都已經熬製預防瘟疫的湯藥,但這兩日城外臨時的收容所中還是有五位百姓死去。


    瘧疾正在百姓當中快速的蔓延,也許不止是瘧疾,還有更加可怕的霍亂。


    這兩日來他始終咳嗽,甚至偶爾會高熱不已,也許現在他已經感染了。


    他還有機會在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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