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昱辰,別不依不饒的了,好生送老伯回去吧!”耶律德爾掃了一眼在那怏怏不樂、小聲喋喋不休的二弟。


    二弟和顧老弟性子相近,能說到一起,但往往也會因為一件小事爭執不休,他這個做大哥的大多時候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天情況不同。


    顧老弟的身體狀況和倦怠神情是無法忽視的,所以他不能再一次放任二弟在這裏插科打諢。


    “哼,好大的顏麵,竟然要勞動本殿下親自去取。”耶律昱辰坐著不動,有些賭氣似的看著顧清臨冷哼一聲。


    狠話雖然說出去了,但耶律昱辰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跟大哥因為別人這麽的無理取鬧,他也不知道這樣忤逆大哥會不會讓大哥生氣。


    雖然帳中現在就他們四人,可帳外耳力甚佳的侍衛和守在外麵的小廝婢女們卻都能聽的清楚,他的這種無理取鬧無疑在挑戰大哥的威嚴。


    耶律昱辰用眼角餘光細心的留意著耶律德爾臉上的細微變化,心中打定主意隻要大哥露出一點點不悅,他便立馬抬腿走人。


    “二王子殿下怎的如此吝嗇,竟然連這點補藥都舍不得給顧某吃,不若派人去請婉……”


    “去就去!到時候補得你流鼻血,隻怕又得用大黃了。”


    病懨懨的顧清臨坐起身來慢聲慢語,帶著濃濃的挑釁,說到婉兒時便被耶律昱辰當即打斷。


    惡狠狠的丟下這一句後耶律昱辰甩手起身就走,他可不能再給顧清臨可乘之機。


    雖說顧清臨“無緣無故”病倒和小妹有關,但誰叫顧清臨嘴饞呢!


    哼,活該他!


    走到外麵的耶律昱辰看著光線暗淡的帳內氣哼哼的低啐一句。


    帳中留下的耶律德爾和坐在床榻邊的顧清臨都一臉的有所思,一時間,二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耶律德爾再想要不要開口詢問之事,但君子之交淡如水,顧老弟不願意說的事情他也不太好張口過問,有窺探他人隱秘之嫌。


    但古賀老伯的話還在他耳邊和腦中回想,實在是有些擔憂顧老弟的身體。


    顧清臨想的卻是若是耶律兄開口詢問,到底要不要現在就和盤托出,還是找個可信的借口搪塞過去。


    這樣想著想著,二人不約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顧清臨對上耶律德爾和煦包容的目光,登時心中有道慚愧閃過。


    “顧老弟不願意說的事自不必提,但古賀大夫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幾分,一生之中不順遂之事恐會有許多,男子漢大丈夫,能扛起的便扛起,扛不起的便要暫時放下,何須心中鬱結?”


    “況且鬱鬱寡歡也不像顧老弟的一貫做派,為兄還是喜歡看你鮮衣怒馬昂揚自信的模樣。”話一說完,耶律德爾便有些忍不住感到好笑。


    這樣帶這些防止觸碰到對方心底隱秘的小心翼翼實在不像他自己,可古賀老伯那句話他確實是聽進了心裏。


    顧清臨聽出耶律德爾話語中的擔憂和眼底坦蕩的神色,對比之下,隱瞞身份帶著目的接近的自己與他相比便相形見絀。


    “勞煩兄長為小弟擔憂,不是小弟不願說,而是現在還不是一個好時機。”


    顧清臨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歉意一禮。


    “好,既如此,那為兄便靜候洗耳恭聽那一日。”耶律德爾扶起顧清臨,沉聲道一句。


    葉婉茹坐在桌前提起筆後略一思忖又放下,壓低了聲音深情凝重的對坐在椅子上有些渾身緊繃僵硬的鷹九兒吩咐道。


    “鷹九兒,現在我說的話你直接記下來便是,不得傳於他人之耳,傳口信給我爹和兄長,讓他們留意便好,畢竟現在還隻是一個猜測,沒有真憑實據。”


    “是,屬下明白。”僵直著身體隻坐了半邊椅子的鷹九兒聽到吩咐當下便站了起來,脊背微微躬起向前傾身。


    “多留一些李生桐的蹤跡和關係往來,此人可能在販賣私鹽。”葉婉茹提筆將這句在心中揣度了上百遍的話寫在了麵前的紙上。


    輕輕推到鷹九兒麵前,示意他看紙上的字跡。


    雖說現在帳中隻有自己和鷹九兒,外加一隻雪虎,虹玉她們幾人已經被打發到了帳外,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格外謹慎。


    鷹九兒看著麵前雋秀的墨染小楷,視線快速一掃、而後眉間一凝,對著葉婉茹默契的點點頭示意他已經記了下來。


    葉婉茹見鷹九兒記下後便拿起桌上的紙張,想要找一柄燭台將其點燃,但青天白日裏大帳中光線明亮,一時間也找不到火折子。


    鷹九兒猜到葉婉茹的意圖,沉默著上前一步拿過紙張,也不見什麽動作,便有一團火苗在他指尖燃起,隨後那張紙瞬間被點燃。


    看著鷹九兒的舉動,葉婉茹有些驚訝,不過也知道這隻是一些習武之人皆會的小把戲,從前恒毅也時常這樣給自己變戲法。


    果然紙張燃燒成灰燼後,鷹九兒將骨節粗大的手掌放到葉婉茹麵前,指縫輕輕張開,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打火石夾在指縫中。


    “屬下告退。”展示過後鷹九兒恭敬一禮便退出大帳。


    交代完這件事葉婉茹心中不僅沒有輕鬆,反而有幾分沉重,若李生桐真的販賣私鹽,那顧清臨來卓陽國這段時日想必早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


    山匪、流民和逃兵的處置問題已經被顧清臨占了先機,想不到這件事又讓他占了上風。


    葉婉茹十分懊惱,自己怎麽總是落後他一步,總要在他那裏得到提示才能有所察覺!


    和顧清臨的交鋒,似乎自己從來沒有贏過,難道真的是自己技不如人嗎?


    葉婉茹看著麵前研開的墨碟有些出神,顧言在朝為官多年,又為人圓滑善於鑽營,現在嶄露頭角的顧家兒子顧清臨正在一步步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和重視。


    那顧清臨的大哥顧從雲,真的會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紈絝的二弟一點點奪走他父親的關注嗎?


    若顧從雲是個好相與的,恐怕顧清臨也不會隱匿才華多年,隻做出一個風流少爺的假象。


    不過顧清臨這個人雖然頑劣但自身處事的格局卻要比他大哥顧從雲大的多,顧從雲眼裏隻有顧家宅邸的一方天地,而顧清臨卻是胸懷天下的真男子。


    雖然顧清臨是自己的對手,但並不妨礙自己欣賞他,現在該去試探一下顧清臨到底有沒有掌握到什麽真憑實據了。


    葉婉茹緩緩起身離開桌前,臉上揚起一抹自信且堅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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