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茹被這一聲吼叫驚得立時睜開雙眼,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二狗,聲音有些顫抖道:“怎麽回事,你再說一遍。”


    “我家少爺、他,他快不行了,讓小的來請葉小姐。嗚嗚……”二狗跑的麵紅耳赤,臉上全是眼淚,聽到葉婉茹的問話又止不住的低聲哭起來。


    葉婉茹心頭一驚,下意識的轉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大帳的方向,不會是碧璽這丫頭粗心大意認錯了藥,在湯裏下的不是大黃而是其他的毒藥吧?


    這可怎麽辦才好,若是一般的毒藥恐怕早就解了,萬萬不會等到此時。


    更有顧清臨怕是已經知曉湯裏被動了手腳,找自己來怕是也興師問罪的。


    “雪瑩你先回去和叔父說一聲,我晚點過去。”葉婉茹拍了拍呼延雪瑩的手交待一句後便神色焦急的問二狗:“可找了大夫?”


    呼延雪瑩看了一眼淚流滿臉的小廝,對著葉婉茹點頭安撫道:“額格其你別著急,我先回去和王父說一聲,再去大王兄那裏派人去請大夫。”


    雖是那夜醉酒,可醒來後仍記得一些模糊的片段,是以她對那位看似無心實則情深的顧公子印象頗好,現在不免也帶了幾分著急。


    匆匆說完一句後便向著自己大帳的方向跑了過去。


    “沒、沒請,少爺讓小的來請您,”小廝二狗大名羅寶蓮止住了眼淚,開始抽抽搭搭,滿臉乞求焦急的看著葉婉茹。


    “那還囉嗦什麽,你還不快去請大夫。”葉婉茹低喝一聲這木訥的小廝,忠心也得分時候啊,這個時候顧清臨的小廝倒是聽話得很,但自己又不是大夫救不了他家少爺啊。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那您可千萬去看看少爺啊,小的怕少爺他……”


    “閉上你的烏鴉嘴,還不快去!”葉婉茹喝止住小廝的喋喋不休,提起裙裾便向著顧清臨大帳的方向跑去。


    二狗羅寶蓮對著葉婉茹的背影像是在在回應一樣連連點頭,隨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向著相反的方向開始奔跑。


    葉婉茹邊跑邊忍不住有些心中焦急,隻盼著事情沒有小廝說的那樣嚴重,若是顧清臨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她心中將會愧疚萬分,而這份愧疚也將會跟隨她一生。


    顧清臨雖然不是恒毅那樣的少年將軍,不曾征戰沙場,不會一腔熱血灑黃沙,馬革裹屍,但這樣的一個人不應該死於一碗被下錯了藥的薯蕷羊肉湯


    這樣對於顧清臨來說太過不公平,就好像那日倉仁神山上發生的事,所以她才會那樣的憤怒。


    風流才子不該死在宵小之輩的手裏,更不能葬於一碗溫補的湯,這些死法對於顧清臨來說太過齷齪,她心中接受不了。


    可這次的事情卻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的,無論如何,隻要有一線希望,哪怕傾盡全力,她也會去救他。


    哪怕他是自己強勁的對手,會在以後給自己帶來無盡的禍患,可自己還是不願他就這樣剛剛嶄露頭角便默默無聞的死去。


    葉婉茹顧不得大家閨秀的禮儀,提著裙裾飛快的向著顧清臨的大帳方向跑著,劇烈跳動的心讓她呼吸變得越發急促,如玉似的麵頰上一片潮紅。


    她有些恨自己不能像親衛兵那樣用輕功飛,那樣就可以加快些速度,而不是這樣奔跑卻還是到不了終點。


    “你那麽善變,這次也一定會挺住的。”葉婉茹在心中不斷這樣安慰著自己。


    此時的耶律德爾正坐在桌案前處理公務,坐在一旁的耶律雨辰翹著腿坐在椅子上,一臉的幸災樂禍。


    “大哥,你知道嗎烏力吉寶珠當真去打掃馬廄了,並且沒戴幕籬遮麵,看不出來,這丫頭對自己倒是也挺狠的。”


    耶律德爾視線始終落在桌上攤開的奏折上,細細的批注著,聞言頭也不抬道:“她若是不去,難堪的就是她的額祁葛,她雖心胸狹隘但卻十分知道心疼她的額祁葛。”


    “這件事終歸會傳揚出去,遮麵與否不過是個心理安慰。”


    說完耶律德爾放下手中的朱筆,抬起手來疲憊的捏了捏眉心道:“你要是閑得慌不如來幫幫忙。”


    耶律昱辰一聽要批閱奏折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口中連連拒絕道:“哈哈,我想起來,昨夜約了老三今日去狩獵,這會兒也該到時辰了,我就不打擾大哥您忙了啊!”


    說完耶律昱辰就連忙擺手作揖要告辭。


    “等等……”耶律德爾坐直了身體開口叫住要溜走的二弟。


    “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告。”


    帳外傳來一聲聲音不小的稟告聲。


    耶律德爾和耶律昱辰聽出親衛聲音裏一絲急迫,對視一眼後,耶律德爾沉聲道:“說。”


    “殿下,顧公子的小廝讓屬下請您過去一趟,而且屬下匆匆看了一眼帳內,顧公子不知為何倒地不起。”


    “大清早的顧公子不會是醉酒了吧?”耶律昱辰聽聞後一驚,隨後便帶著笑意調侃了一句。


    顧清臨嗜酒,且極好烈酒,尤其是他們卓陽國的柳林酒,顧清臨頗為喜愛,但今日不是要去找烏力吉奪巴爾吉商討正事嗎?


    “不會的,顧老弟不是這樣不分輕重的人。”


    丟下這一句否定的話後耶律德爾的身影身影一掠從耶律昱辰麵前閃過,直奔到帳外,掀開的帳簾被這股風鼓動起來還未落下。


    “還真是了解啊!”耶律昱辰頗有些不是滋味的低語一句後便抬腿走出大帳。


    而此時鬧得眾人人仰馬翻的顧清臨已經忍著心頭的窒息感,像一位垂暮的老人一樣,艱難地挪動腳步躺到了床榻上。


    帳外的清新空氣緩緩流動到大帳中,帶走了不少的血腥氣,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沉浸在那場屠殺中走不出來。


    明知自己現在身處何地,又知自己現在是誰,但被滿屋子血腥氣激起的回憶卻不甘心就這樣退去。


    身披鎧甲騎著高頭大馬手持利劍的父親正向從前一樣板著臉在看他,而下一瞬父親的身影便會滿臉鮮血,種種畫麵不斷在他眼前閃現。


    他知道這件事是埋在自己心裏的一道魔障,而他現在陷入魔障之中無法自拔,更恨的是,爹和那五千輕騎死不見屍,毫無進展的調查,始終是埋在他心中的一個結。


    這個結一日不打開,他便會一日畏懼鮮血,畏懼那些看不見的亡魂,更畏懼自己內心之中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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