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上隻有瑞王爺閔柏涵和老四閔柏淵還站在那裏,城牆下的舞龍舞獅隊也早在帝後二人走後便停了下來,隻有那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百姓們依然不知疲倦的跳著。


    瑞王閔柏涵負手而立站在那裏,站在閔柏涵身邊的閔柏淵微怒的臉上還帶著點不甘,閔柏涵悠遠的目光看向被數名侍衛簇擁著離開的瑾王閔柏衍和老六閔柏灝。


    當看著這一眾身影走出寧安門南門,坐上馬車之後,閔柏涵的眼角才微眯了一下,收回了視線,對著閔柏淵道:“老四,你知道嗎?父皇賜給老三的畫舫可是逾製了的。”


    閔柏涵並沒有從老四閔柏淵的眼中看出驚訝的神色,好似他已經知曉了一般,隨後閔柏涵心中有些了然。


    當時他府中侍衛回報時已經說了,還有一夥人遠遠的綴在後麵暗中觀察著耶律德爾一行,看來那夥人極有可能是老四派出去的。


    看來老四和他也有同想,幸好事先他花了幾兩銀子找了幾名無業遊民,來以此掩蓋,才沒讓跟隨在後的侍衛暴露出來。


    “大哥,別說了,四弟知道,派出去的人回來稟報時,四弟都要被氣死了!雖說那艘畫舫不是親王製,但也絕對超出王爺的規格了!”


    老四閔柏淵臉上未退去的怒容重新湧起,一臉的怒氣衝衝,說完閔柏淵又走近閔柏涵兩步,壓低了聲音道:


    “大哥,你說父皇這是什麽意思?將第一個封王的榮寵給了你,隨後卻又抬起二哥和三哥,二哥別有深意的封號已經讓有些搖擺不定的人認定了他,現在又將這艘堪比親王製的畫舫賜給三哥,還有那件披在老七身上的海龍大氅,皇祖母都不能得的東西,現在卻披在了老七身上!”


    閔柏淵顧忌著城牆上的侍衛,雖然壓低了聲音,但說到最後還是沒忍住將聲音提高了不少。


    然而第一句話聽在閔柏涵的耳朵裏卻異常刺耳,在他腦裏已經自動將後麵那些話全部忽略掉了。


    什麽叫第一份榮寵給了他?難道不該是他賑災有功父皇才封他為瑞王的嗎?當然這裏也少不了正王妃的功勞,但歸根結底還是他出眾能力博得了父皇的歡心吧!


    瑞是什麽?是吉祥如意,是祥瑞之兆!


    老四如此說,不單單抹去了他賑災之功,更像是在暗諷他得到瑞王之封號名不副實,閔柏涵的心中升起隱隱的不滿,眼中更是有一絲惱意浮現。


    他閉了閉眼,隨後睜開眼隱晦的看了一眼城牆邊上戍守的士兵,心中沉了沉剛剛的那一絲怒氣,他知道老四也是為他好,看到父皇的搖擺不定和漸漸勢起的老二和老三,他們心中都有些著急。


    “老七體弱又年幼,父皇多疼愛些也是應當的,怎麽,四弟你都多大了,還想爭風吃醋!”瑞王閔柏涵口中笑侃了一句,拳頭輕輕捶在閔柏淵的肩上。


    他這句話聲音不小,他甚至看到身前最近的那名士兵動了動耳朵,他心知不妙,習武之人向來比常人耳聰目明,可見剛剛老四的話全被聽了去。


    閔柏涵心中微有歎息,老四是一心為他,但往往有的時候太過沉不住氣,如今不過是黨爭剛剛開始,老四就已經對各位兄弟紛紛拔出箭矢,如此不知收斂,恐會招來禍根。


    老四閔柏淵也自知剛剛失言,連忙借著閔柏涵的話順了下來,隨後動作誇張的將手捂在肩膀上,口中笑道:“大哥教訓的是,老七年幼當得父皇和兄長們的寵愛。”


    瑞王閔柏涵心中略有忐忑,如今父皇的一係列舉措已是對他之前的太過招搖表現出強烈不滿,而今又有老四今夜對諸位兄弟的唇槍舌劍,大概不出今夜這些事情將被稟報到父皇耳中。


    但也別無他法,他不過才封王不久,勢力還不穩,手更是沒有那麽長能伸到衛城軍中,這個暗虧他隻能默默吃下了。


    他不自覺的苦笑一下,百姓們常說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大概就是此意吧!父皇已經為他樹敵不少,想要挽回那一絲好印象談何容易!


    他心中驀地閃過一道舍棄老四的念頭,隨後他不自覺的搖了搖頭,現在不可,老四雖行事魯莽,但他外家卻是他現在亟需的助力。


    “走吧!都走了,咱們再不走別人該以為本王舍不得這城牆之上的風景。”瑞王閔柏涵聲音極低,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但距離極近的老四閔柏淵卻是聽了個真切,他自知今天太過莽撞失言,恐怕會給大哥帶來諸多麻煩,臉上和眼中的歉意就升了起來。


    “城牆之上的風景再美也敵不過太子之位,待到那時大哥看到的風景才是秀麗無雙的。”


    同樣是耳語般的聲音,閔柏淵帶著歉意的眼神和話語中的寬慰、篤定之意明顯。


    當瑞王閔柏涵看到閔柏淵眼中的歉意時,心中微軟,老四一向與他交好,他拿老四也如親弟一般相待,他甚至在心中暗暗自責方才那不該有的念頭。


    但老四的這句話,聽在他的耳中卻有一絲異樣,老四的外家現在雖然必不可少,但終究能不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卻也是未可知的。


    “大哥知道你的意思,日後的路不會太平,四弟謹記言多必失,今日之事大哥不會怪你的。”瑞王閔柏涵伸出手臂拍了拍閔柏淵的肩膀,眼中帶著深深的信任和期盼。


    在微涼的夜風中呆的久了,蜀錦料子的錦袍上也染了一身的寒氣,閔柏涵微熱的掌心觸碰到這一絲涼氣的時候,眼角忍不住縮了一下。


    至此,一道縫隙出現在瑞王閔柏涵的心中。


    而此時江中的畫舫之上,顧清臨一曲略帶滄桑悲涼的簫聲剛剛隨著靠岸的畫舫落下,畫舫上一片靜默,隻有淒涼簫聲的餘音和著浪濤拍岸的聲音此起彼伏。


    葉婉茹目光有些微征的看著佇立在船頭上的那道背影,心中的疑惑更甚,簫聲裏的淒涼和滄桑之感不該出現在一個世人皆知的紈絝子弟身上。


    而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彷徨無助又是何意呢?難道說顧清臨也在猶疑該不該站在瑞王一側嗎?


    若真是如此,那一路北上卓陽國當是拉攏顧清臨的最好時機,葉婉茹心中為那位傷感青年人微有同情的同時又隱約升起一絲雀躍。


    若能將顧清臨收到兄長麾下,那那些能製出絕世好弓的稀有材料都將為兄長所得,雖無謀逆之心,但也好以備不時之需。


    更何況若是能將此弓裝備給邊陲守軍中精良的弓箭手,以禦外敵,何嚐不是大耀國的一大幸事!想到司徒雷,葉婉茹眼中升起濃濃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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