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祥芷宮離開後,坐在龍輦上的軒帝麵色沉著,微眯著雙眼不發一語,看的高博自脊背處升起一股寒意。


    來自天子的威嚴籠罩在眾人身上,六位抬龍輦的內侍、兩名宮婢外加高博,幾人都小心翼翼的行走,人人麵上噤若寒蟬。


    坐在龍輦上的軒帝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宮殿時,麵上現出一絲冷笑,微微偏首睨了一眼高博。


    龍輦旁的高博感受到來自上方的目光時,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知道這種陛下怒火中燒的時候,最是暴戾異常,若是誰不小心觸到黴頭,便會被不由分說地拉出去打殺。


    龍輦行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才在灼舞殿門前停下。


    “陛下,到了。”高博看著龍輦上沉默的軒帝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道。


    軒帝垂下眼眸凝視著高博,就在高博要受不住這威嚴的眼神想要跪下時,軒帝擺了擺手。


    “落輦!”高博一甩臂彎裏的佛塵,高唱一聲,隨後躬身走到傾斜的龍輦旁,想要攙扶軒帝步下龍輦。


    軒帝一甩龍袍,揮開高博的手臂,冷哼一聲,邁開大步氣勢洶洶的走進灼舞殿。


    灼舞殿大殿中央一年方二八年華的少女隻著一襲白玉蘭撒花紗衣,齊腰的墨發上未簪一支發釵,正額頭抵地跪在那裏。


    大殿兩側齊刷刷跪了兩排的內侍、宮婢,聽見腳步聲時,有一內侍稍稍抬起頭偷瞄了一眼,一雙玄色暗金龍紋的錦靴映入眼中。


    內侍的身體止不住發抖,頭也壓的更低了些。


    軒帝進入灼舞殿後徑直走到大殿中央的少女麵前,似帶著寒意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腳下的人,匍匐在腳下的少女似是無感一般,也不抬頭,隻靜靜地跪在那裏等待發落。


    灼舞殿的大門敞開,偌大的殿中詭異的寧靜,無一絲聲響,一陣裹夾這寒意的冷風卷進時,殿門口上方懸掛的一串紫水晶花鳥形狀的風鐸發出一陣叮鈴鈴的聲響。


    地上跪著的少女驀地抬頭,揚起的麵上帶著一絲倔強,一雙眼波流轉的美目中雖有些千嬌百媚,卻也是滿含淚水,眼淚滴溜溜在眼中打轉,卻始終不肯落下,少女緊咬了咬唇,“陛下可是來看我的嗎?”


    軒帝傾身展臂捏住少女圓潤的下頜,指尖的力度稍大,少女紅潤的下頜上被捏的一片蒼白,他咬牙切齒滿是恨意道:“朕來看看最寵愛的灼妃是如何想要朕死的!”


    “最寵愛的?從前您是最寵愛我,可現如今呢?”灼妃麵上淒慘一笑,眼中的淚終是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滑落到軒帝的指尖上。


    軒帝像是被灼熱的淚水燙傷一樣,猛地鬆開了手,手臂一甩,灼妃便被一股大力甩在地上。


    “這就是你的理由嗎?朕有了新的寵妃,你便要下毒害朕,平日裏你用些爭風吃醋的小手段,朕隻當你年幼性情純真,當做一些小情趣也無傷大雅,卻想不到你是一個黑了心的人!”軒帝怒氣橫生,說話聲也帶了幾分咆哮之意。


    灼妃聽罷含淚的眼中滯了一滯,悲憤的麵上頹然一笑,滿含恨意道:“我從沒想過要害陛下,隻是便宜了榮妃那個賤人,是我她搶走了我的一切,卻沒想到,她沒有死,而我卻要死去。”


    聽到灼妃的這段話,軒帝的眉角微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


    “我死雖不足惜,卻沒能讓賤人陪我同入輪回路,共飲黃泉水,我心難安!”


    語落後灼妃有語中淒涼悲意更濃,“上元節花燈會上一見陛下誤終身,桃紅小轎無喜服一入宮門深似海,錯、錯、錯!”


    三個錯字一聲說的比一聲高,竟隱有泣血之意。


    滿地跪著的宮婢內侍聽見這似泣血的悲鳴之聲,都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軒帝目光深遠的看向灼妃,似是想起了種種過往,目光中隱隱有些動容,良久後麵色冷凝,歎了一聲:“看在你從前頗得朕心的份上,就不滅你九族了。”


    “皇後娘娘駕到!”


    一聲內侍的高唱聲在灼舞殿殿外響起。


    軒帝眼中有些神色不明,回首望去,就見,穿著牡丹飛鳳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的皇後腳步微有急促的走了進來。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聖安。”


    高博等人和跪了一地內侍宮婢們行禮問安。


    皇後進來後看見跪在地中央的灼妃時稍稍鬆了一口氣,向著軒帝微微福禮,“臣妾參見陛下。”


    “皇後怎麽來了?”軒帝扶起皇後時略有驚疑的問了一句。


    “陛下,臣妾身為後宮之主,宮內發生此事是臣妾失職,還望陛下降罪。”皇後說著便跪在地上。


    軒帝上前一步拉起皇後,“皇後本是深明大義之人,掌管後宮多年來都和睦無事,此事怪不得你。”


    “陛下,臣妾有幾句話要問灼妃。”皇後看了一眼地上的灼妃。


    軒帝看了看皇後,轉身走到一旁的主位上坐了下來,口中道:“皇後治理六宮,這件事本該由你來審問,朕原本不想驚動你,不過現在你來了便交給你審吧。”


    他與皇後本就是少年夫妻,情分自然不一般,更何況在他還是王爺時,一次外出遇到刺客,危急時刻皇後更是挺身而出為他擋下一劍,從此在他心中對皇後更是頗為敬重。


    皇後朝著軒帝略一頷首便走到灼妃麵前,聲音稍有嚴厲道:“灼妃,你可知錯?”


    “嗬嗬,臣妾錯了,錯在沒能殺死榮妃那個賤人,而卻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宮婢。”灼妃跪在那裏,渾身氣的有些發抖。


    皇後憐憫的看了一眼灼妃,“你本性純善,為何會做得如此狠毒之事?”


    “臣妾看不慣那個賤人日日霸占陛下,買通了禦膳房的一個內侍,讓他把毒下在那個賤人愛吃的菜裏,卻沒想到那個賤人根本就沒吃!”灼妃句句都帶著濃濃的恨意。


    “去把灼妃所說的內侍綁來。”皇後吩咐了一句侍立在外的侍衛,而後對著灼妃道:


    “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殘害妃嬪,那是何等的大罪!更何況陛下時常在那裏用膳,若是不小心誤食了,你就是犯了謀逆之罪!”


    灼妃一臉的驚慌,口中急急爭辯道:“臣妾沒有,臣妾沒想害陛下,沒有啊!”


    軒帝心裏清楚這件事不是灼妃所為,可她為什麽偏偏要一口應承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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