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裏,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贏得別人的尊重的。”


    沈清子說著這些,眼裏發著光。


    小賀看到沈清子現在過得很開心,心裏也為她高興。


    沈清子在家裏是什麽樣的狀況,小賀是知道的。現在小賀看到沈清子和以前比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大方得體且自信,也高興的不得了。


    從小時候,小賀就喜歡和這個姐姐一起玩兒。


    那時,賀媽媽告訴小賀,這是沈清子,是你沈大伯家的女兒,你要叫她姐姐。


    從此,小賀見到沈清子便“沈姐姐”“沈姐姐”的叫。


    沈清子雖然比小賀大不了幾個月,但是沈清子聽到小賀叫自己姐姐,就覺得自己應該保護這個小家夥兒。


    那時候,小賀個子小,清子比他高一個頭,有時候同村的男孩子仗著比小賀高,就欺負他。


    小賀天性純良,不善與人爭鬥,個頭又比不過那些孩子,隻能任他們欺負。


    有一次,那些孩子又在欺負小賀,讓他趴在地上學狗叫,不叫就要打他。


    那時是盛夏,天氣熱得不得了,那群孩子在一棵大樹下麵的陰涼裏,樹上傳來一陣一陣的蟬鳴聲,讓人心裏煩得不得了。


    那些孩子手裏一人拿一個冰棒,一口一口地吃著手裏的冰棒,順便欺負著小賀,讓他學狗叫。


    清子的奶奶讓清子去那棵大樹旁的小賣部買些冰棒回來,小清子正在心裏忿忿不平奶奶隻會支使自己做事情,抬頭就看見同村的孩子正抬著手要打小賀。


    清子一看到平日裏笑眯眯著叫自己“沈姐姐”的小賀趴在地上被他們欺負,心裏竄上一團火,大喊一聲,“住手!”


    那幾個小孩子見有人來了,有所忌憚,但一看是沈清子,又橫了起來。


    “這不是沈清子麽,沈家不知道哪裏來的小雜種!”


    沈奶奶平時在村子裏和人聊天時並不會收斂自己的言行,時間長了,那些個嘴碎的婦人們也這麽說起來,慢慢的,孩子們也知道了,也開始這麽說沈清子。


    沈清子平時在家裏被罵慣了,那是顧忌著媽媽,怕自己頂撞了奶奶,奶奶會遷怒於媽媽,所以才會不反抗。


    但現在奶奶不在身邊,沈清子又聽到那幾個孩子這麽說自己,心裏的火更是大了,大喊一聲“啊”,然後就向那個要打小賀的孩子衝了過去。


    那幾個孩子雖然嘴上罵的挺過癮,但是他們也沒想到沈清子會突然向自己衝過來,頓時也慌了神。


    這一慌神不要緊,可他們沒注意身後有一根管子。看著沈清子衝了過來,向後退了兩步,最後麵的孩子一下被管子絆倒了,前麵的孩子又被後麵倒下的孩子絆倒了,這一下,全軍覆沒。


    那幾個孩子“啊啊呀呀”的喊著,引得小賣部的老板娘出來查看。


    一看是那幾個孩子在自家門前倒作一團,也板起臉來,“平時你們幾個就總是來我這兒搗亂,今天還把我的管子給弄得亂七八糟,看我不一個個找到你們家去和你們娘老子的告狀!”


    那幾個孩子在地上亂作一團,又聽到老板娘要找到家裏去告狀,頓時麵麵相覷,又是說好話,又是好聲討饒。


    沈清子見老板娘出來教訓他們,也不打算和他們糾纏了,拉起地上的小賀就跑。


    這邊老板娘還在罵著那群孩子,那邊沈清子和小賀已經跑到了小賀家門口,這才停下來大口喘著氣。


    自打那之後,小賀開始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吃飯,快些長個,快些變強壯,這樣別人才不會隨便欺負自己。


    後來,小賀就開始好好吃飯,果然個子長了不少,力氣也變大了,賀媽媽不知有多開心。變高變壯之後,小賀在村子裏就沒受過什麽欺負了。


    可那件事也給沈清子帶來不小的麻煩。


    那群孩子挨了老板娘的罵之後,心裏很是不舒服,他們把這一切都歸咎於沈清子和小賀,認為是他們兩個把他們害得這麽慘,決心要報複。


    可他們知道小賀的父母很寵愛小賀,就不敢從小賀這邊下手。於是,沈清子就成了他們的出氣對象。


    於是,他們就在村子裏散播謠言,說沈清子喜歡小賀,有一次見到沈清子拉著小賀的手跑,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也不知道拉著他去做了什麽。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就是因為它會越傳越厲害,最後不知道被傳成什麽樣子。


    也許一開始的版本大家不記得是什麽樣子的了,但是沈奶奶聽到的是“沈清子引誘小賀,說要和他私奔。”


    那個時候沈清子和小賀也就不過八九歲的年紀,但是卻被傳成這個樣子,就算他們還是孩子,也是讓沈家人覺得丟盡了顏麵。


    沈奶奶的反應最為激烈。


    當她聽到這件事情時,便衝回家拿了雞毛撣子,一邊叫嚷著“沈清子這個小蹄子你給我出來!看我不打死你!居然小小年紀就出去引誘人了!”


    沈清子當時正在房間裏睡午覺,聽到奶奶在門外的叫喊聲就醒了。清子剛清醒過來,沈奶奶就衝進了沈清子的臥室,拿著雞毛撣子就要打她。


    清子年紀尚小,雖然平時經常被奶奶罵,但是還沒有遇到過沈奶奶拿著雞毛撣子追著她打的情景,於是就隻會哭著躲閃了。


    沈奶奶的叫罵聲不光讓沈清子清醒了,也吵醒了沈父沈母。


    沈父沈母第一反應是上去攔著沈奶奶,但是被沈奶奶推開了,沈母還被沈奶奶用雞毛撣子狠狠地打了一下,“就是你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平時不知道都教她些什麽,教的她出去引誘人!”


    沈母跪在地上,委屈的看著沈奶奶,嘴裏說著,“媽,您誤會了,清子不會的,她還那麽小,怎麽會出去做那種事情呢!”


    清子看到媽媽跪在地上為自己辯解,而自己的爸爸則在一邊扶著奶奶,沒有一句向著自己的話,心裏對沈父死了心。


    也就是從那時起,清子便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帶著媽媽離開這個地方,這個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的房子。


    即使沈母不住地為沈清子求情,可沈奶奶本來就不喜歡這個抱養來的孩子,現在又被傳出這種話,一句其他的話也聽不下去,仍然隻追著沈清子要打她。


    沈清子早已經被嚇得不知往哪裏逃,看媽媽挨了打,心裏正心疼,沒注意沈奶奶朝著自己的方向衝了過來。


    沈奶奶看沈清子不跑了,一下子逮住她,拿著手上的雞毛撣子就往沈清子身上打去。


    清子被打了,“嗷”的一聲喊出來,出於本能的要逃,卻被沈奶奶死死按在了原地,隻能一邊挨打一邊哭喊著扭動身子。


    沈母見清子挨了打,心裏心疼的不得了,趕緊衝過去攔沈奶奶,“媽,別打了,清子還小,她受不住的!”


    說著,沈母把清子摟到自己懷裏,自己背對著沈奶奶,那些雞毛撣子自然而然就一下不落的落到了沈母身上。


    沈母一邊挨著打,一邊向沈奶奶求饒。


    打罵聲,求饒聲,哭喊聲充斥在沈家清子的臥室裏,也占據了沈清子那個夏天的記憶,任她怎麽抹都抹不去。


    後來,沈奶奶打累了,也就不打了,沈父攙著她回了房,剩下沈母和沈清子抱在一起哭泣。


    沈清子像是被打的沒了神兒一樣,眼神空空的,隻會本能的抽泣。


    沈母見狀嚇壞了,忍著背上的疼痛把清子從地上抱起來放到床上,喊了她好幾聲才讓她回過神來。


    “媽媽,我們走好不好,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好不好?”清子回過神後,說出了這句話。


    沈母聽到之後,泣不成聲,“對不起,孩子,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把你抱回來,你就不會受這些欺負,是媽媽對不起你!”


    沈母抱著沈清子哭,心裏很是後悔當時把沈清子抱回了家中,讓她跟自己受這些氣。


    “媽媽,我們走好不好?”沈清子還在執著的說這句話。


    “清子,我們沒有地方去啊,我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靠我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養活你啊!”沈母一邊擦去清子臉上的淚水,一邊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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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子看著麵前哭泣的母親,心裏下了決心,一定要努力學習,以後逃離這個地方,帶著媽媽走,永遠都不回來!


    此後,沈清子愈加努力地學習,成績總是全年級前三名,老師非常喜歡她,也很看重她。


    那些本來想找她麻煩的孩子們看她這麽受老師的喜歡,也不敢再隨便欺負她了。


    隻是那件事對她和小賀的關係有了影響。


    本來這件事發生在兩個八九歲的孩子身上,大人們也就一笑了之了,過後根本不會有人想起來。


    但是沈清子心裏記住了。每次看到小賀,沈清子就會想到奶奶的辱罵和毆打,這讓她心裏非常的壓抑。


    所以她不再主動去找小賀玩耍,小賀來找她時,她也推脫說自己要在家看書就不出去了。


    小賀也大概知道了關於他們兩個的傳言,又看到沈清子是這樣的態度,心裏也怕給沈清子惹麻煩,一次兩次被拒絕後,就也不再專程來叫沈清子出去玩耍了。


    小賀心裏很是喜歡這個姐姐,所以他在街上碰到沈清子時,還是會非常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沈清子雖然不會和小賀在一起玩耍了,但是在街上看到小賀向自己打招呼還是非常歡喜的,因為她也喜歡這個弟弟。


    就這樣,沈清子和小賀由最好的夥伴,變為了隻能在街上打個招呼說幾句話的同村村民。


    沈清子失去了村子裏唯一的一個好朋友,等到她想明白這件事時,已經晚了,他們也長大了,關係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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