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


    要說起僵屍來,那曆史可就長了,咱們倒鬥行內稱僵屍為大粽子,也不是隨隨便便按上的名字,話說這人死之後,入土為安,入土不安,既成僵屍。


    一個安葬死人的風水佳,不僅能讓死者安眠,更可以蔭福子孫後代,使的家族人丁興旺,生意紅火,家宅安寧。


    但是有的地方不適合葬人,葬了死人,那死者便不得安寧,更會禍害旁人,入土不安可分為這麽兩種情況。


    一者是山凶水惡,形勢混亂,這樣的地方非常不適合埋人,一旦埋了祖先,其家必亂,輕則妻女淫邪,災舍焚倉,重則女病男囚,子孫死絕。


    第二種情況不會禍及其家子孫後代,隻會使死者不寧,屍千百年不朽,成為僵屍,遺禍無窮,當然這不是防腐處理的技術好,而是和墓的位置環境有關係。


    在風水學上,最重要的兩點是勢,指墓所在的地形山形,指這處地形山形呈現出的狀態。


    勢一旦相逆,地脈不暢,風水紊亂,就會產生違背自然規律的現象,埋在土中的屍體不腐而成僵屍,便是最典型的現象。


    胖子笑道:這個真有意思,好象還真有那麽點理論依據,挺象那麽回事。


    大金牙不象胖子似的拿這些當笑話聽,他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問了些細節,感歎道:這風水好的地方,還真不好找,但凡是形勢理氣諸吉兼備的好地方,也都被人占光了,中國五千年文明,多少朝多少代,把皇帝老兒們湊到一起,怕是能編個加強連了,再加上皇親過戚,有多少條龍脈也不夠埋的呀。


    我給大金牙解釋,龍脈在中國有無數條,但是能埋人的龍脈不多,尋龍訣有雲:大道龍行自有真,飄忽隱現是龍身。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脾氣秉性,才能相貌,都不一樣。


    這龍脈也是如此,比那龍生九子的不同,還要複雜得多,昆侖山可以說是天下龍脈的根源,所有的山脈都可以看做是昆侖的分支。


    這些分出來的枝枝杈杈,都可以看做是一條條獨立的龍脈,地脈行止起伏即為龍,龍是指的山嶺的天下之大,龍形之脈不可勝數,然而根據勢的不同,這些龍脈,或凶或吉,或祥或惡,都大有不同。


    從形上看確是龍脈,然而從勢上分析,便有沉龍潛龍飛龍騰龍翔龍群龍回龍出洋龍歸龍臥龍死龍隱龍等等之分。


    隻有那種形如巨鼎蓋大地,勢如巨浪裹天下的吉脈龍頭,才能安葬王者,再差一個級別的可作千乘之葬,其餘的雖然也屬龍脈,就不太適合葬王宮貴族了,有些凶龍甚至連埋普通人都不適合。


    大金牙又問道:此中奧妙真是無窮無盡,胡爺您說這龍脈真的管用嗎想那秦始皇是千古一帝,他的秦陵風水形勢一定是極好的,為何隻傳到秦二世就改朝換代了


    我說:這龍脈形勢隻是一方麵,從天地自然的角度看,非常有道理,但是我覺得不太適合用在人類社會當中,曆史的洪流不是風水可以決定的,要是硬用風水的原理來說的話,也可以解釋,民間不是說風水輪流轉嗎,這大山大川,都是自然界的產物,來於自然,便要順其自然,修建大規模的陵寢,一定會用大量人力,開山掘嶺,不可不謂極盡當世之能事,然而大自然的變化,不是人力能夠改變的,比如地震,洪水,河流改道,山崩地裂等等,這些對勢都有極大的影響,甚至可能顛覆整個原本的格局,當時是上吉之壤,以後怎麽樣誰能知道,也許過不了幾年,一個地震,形勢反轉,吉就變凶了,這造化弄人,不是人類所能左右的。


    三人連吃帶喝,談談講講,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幾個小時,飯館裏的食客逐漸多了起來,來這種地方吃涮羊肉的人,都是圖個熱鬧,吃個氣氛,食客一多就顯得比較亂。


    我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便約定暫時不去古玩市場做生意了,準備兩天,然後一道去陝西收古玩。


    由於這次去,雖然是去偏遠的縣城村鎮,但畢竟不是去深山老林,所以也沒過多的準備,攜帶的東西盡量從簡,三人坐火車抵達了西安。


    上次跟陳教授等人來的匆忙,不到一日便走,這回沒什麽任務,純屬觀光,遊覽了幾處象碑林大雁塔鍾鼓樓之類的名勝古跡。


    如此閑玩了三五日,我本來計劃先去李春來的老家,但是在西安聽到一些消息,說是今年雨水極大,黃河水位暴漲,了黃災,南岸莊陵一帶,被洪水衝出了不少古墓,我們一商量,便決定改變計劃,先過黃河南下。


    於是又坐長途汽車向南,跟司機說要過黃河去古田縣,車在半路出了故障,耽擱了四五個小時,又開了一段,司機把車停到黃河邊一個地方,告訴我們:要去古田就要先渡河,前邊的渡口還很遠,現在天已經快黑了,等到了渡口也沒船了,今年水大,這片河道是比較窄的,原本是個小渡口,你們要想過河可以在這碰碰運氣,看看還有沒有船,運氣好就可以在天黑之前,過河住店睡覺了。


    我一想也好,免得到了前邊渡口天黑了不能過河,還得多耽誤一日,於是就和胖子大金牙下了長途汽車,坐在河邊等船。


    等車走了,我們仨都有點後悔,這地方太他媽荒涼了,路上半個人影都沒有,後悔也晚了,隻能到河邊找船過河了。


    還離河岸老遠,便聽得水聲如雷,到得近前,三人都是一震,先前隻聽說今年雨水大,沒想到這段河麵如此寬闊,濁浪滔天,河水好象黃色的泥漿,翻翻滾滾著向東流淌,不知以前有沒有渡口,就算是有,現下也應該已經被淹沒了。


    我們挑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觀看黃河的景象,這時天上陰雲一卷,飄起了細雨,我們穿的單薄,我和胖子還算皮實,大金牙有點抖。


    胖子取出一瓶白酒,讓大金牙喝兩口驅驅寒氣,別凍出毛病來,隨後我把我們買的牛肉幹之類的食物拿出來吃,邊吃邊罵那長途汽車司機缺德,肯定是嫌咱們仨太鬧,沒到地方就給咱們騙下來了有船能過河啊。


    我看著腳下奔騰的大河,也禁不住愁,當年在蘭州軍區當兵的時候,見過那邊的老鄉使羊皮筏子渡河,可這附近連個放羊的都沒有,更別提羊皮筏子了。


    眼下隻好在雨中苦等,我也喝了兩大口白酒,身上寒意稍退,時辰漸晚,天地間陰晦無邊,四周細雨飄飛,被風吹成了無數歪歪的細線,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經一起的戰友們,隻見河水愈加洶湧澎湃,越看越覺得心裏壓抑煩躁,忍不住扯開嗓子對著黃河大喊一聲。


    自己也不知道喊的是什麽,反正就是覺得喊出去了心裏痛快。


    胖子和大金牙也學著我的樣子,把手攏在口邊大喊大叫,三人都覺得好笑,細雨帶來的煩悶之情減少了許多,沒一會兒,三人就折了兩瓶白酒。


    胖子可能有點喝多了,借著酒勁說:老胡,現在到了黃河邊上了,咱是不是得唱兩段信天遊的酸曲啊


    我學著當地人的口音對胖子說:你一個胖娃懂個甚勒,憨得很,不放羊你唱甚酸曲,你聽我給你吼兩嗓子秦腔。


    胖子終於逮到了我的把柄,不失時機的擠兌我:老胡你懂個六啊你,在這唱什麽秦腔,你沒聽說過飲一瓢黃河水,唱一曲信天遊嗎這可是在折的,到什麽山頭,就要唱什麽曲。


    我怒道:你哪攢來的那麽多臭詞什麽喝黃河水,這水你敢喝啊我他娘的就知道才飲長沙自來水,又食武昌塔嘛魚。


    大金牙連忙做和事佬:一人唱一句,誰想唱什麽就唱什麽,反正這地方沒人,算不上擾民。


    胖子大咧咧的說道:我先唱兩句淚蛋蛋沙窩窩,你們哥兒倆聽聽,聽舒服了給哥們兒來個好。


    我問道:你沒喝多吧


    胖子卻不理會有沒有人愛聽,拿著空酒瓶子當麥克峰放在嘴邊,剛要扯開脖子吼上一曲,卻聽得遠處馬達聲作響,一艘小船從上遊而來。


    我們三個趕緊站起來,在河邊揮動手臂,招呼船老大靠岸停下。


    那船上的人顯然是見到了我們,但是連連搖手,示意這裏沒辦法停船,我們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盼到一條船過來,如何肯放過它,否則在冷雨中還不知要等多久。


    胖子掏出一把鈔票,舉著錢對船上的人揮動手臂,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前方有道河灣,水勢平緩,波瀾不驚,船老大把船停了下來。


    胖子過去商量價錢,原來人家這船是艘船上都是機器零件之類的,要去下遊搶修一艘大船,最近水大,若不是情況緊急,也不會冒險出來。


    船上除了船老大,還有他的兒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我們說好了多給雙倍的錢,把我們送到對岸古田縣附近下船。


    船艙裏都是機器部件,沒有地方,我們三個隻好坐在甲板上,總算是找了艘船,過河之後找個旅店,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吃碗熱呼呼的喬麥麵,好好休息休息,剛才河邊蹲了兩個小時,可凍得著實不輕。


    河水湍急,很快就行出很遠,我們想得正美呢,忽然船身一陣猛烈的震動,好象是在河中撞到了什麽巨大的東西,我當時正在跟胖子商量吃什麽好,這一震動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天上的雨也不再是斜風細雨,天上陰雲翻滾,電閃雷鳴,那大雨如瓢潑般傾瀉下來,船老大趕忙過去查看船頭,看究竟撞上了什麽東西。


    這河水正深之處,應該不會有礁石,又是順流而下,竟然撞上如此巨大的物體,實屬異常。


    船老大剛在船頭張了一眼,那船身緊接著又是一歪,眾人緊緊拉住船梆,惟恐順勢掉進河中,船體連續晃動,河水潑將進來,人人都喝了一嘴的黃泥湯子。


    我在岸邊時河了不少酒,這時候頭暈腦漲,被河水一潑,清醒了一些,趕緊把灌到嘴裏的河水吐出來,說不出的惡心反胃,卻見船老大已經嚇得縮成了一團,他是開船的,被嚇成這樣,船怎麽辦。


    我想把他拉起來,船老大說什麽也不肯站起來,臉上盡是驚恐的神色,我問他:你怎麽了河中有什麽東西


    體如篩糠的船老大指著船外:河神老爺顯聖了,怕是要收咱這條船啊。書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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