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譜被他翻得邊邊角角都翹了起來,顯得有點破爛,上麵用各種顏色的筆標了滿頁的記號。


    這首曲子一個很大的難處是速度太快,不好掌握琴弓和琴弦接觸的位置,最正確的演奏方式是使用琴弓最中間的一段上弓下弓,而這需要多次的練習。


    對於考試,南於夏有那麽一點緊張,主要是擔心讓自己的導師失望。他和別的音樂係研究生不一樣,是那位資深教授直接看上後錄取進來的,總覺得肩膀上有一種別人都沒有的壓迫感。


    一想到後天的考試,南於夏心髒就開始加快速度跳動,隻好深呼吸了幾次調節一下情緒。


    稍微閉眼休息了十五分鍾,他拿起琴剛要繼續練習,練習室的門卻被敲了兩聲。


    南於夏被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把房間占用太久了,有人抱怨,可是旁邊的那間練習室是空著的,有人來也不至於非要進自己的這間。


    他剛想去開門,忽然想到了什麽,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口。


    前兩天剛看了一個恐怖片,女主角一個人在家,聽見外麵敲門聲之後過去開門,結果外麵是個女鬼,正倒立著站在她家門口。


    那個畫麵真的精彩。


    南於夏人差點給嚇沒。


    等他猶豫的空當,門又被敲了兩下,現在是淩晨快三點,門外的不是鬼那是什麽。


    他渾身顫抖了一下,周圍沒有能用來當武器的東西,南於夏就拿了自己的小提琴,握著琴頸舉在自己身前,飛快地握著門把開門。


    「咿呀!!」


    尹遲:「??……」


    南於夏一頓。


    不是鬼。


    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的態度一秒轉變,驚喜又開心地拉著尹遲的手讓他進來,要是有小狗尾巴都搖起來了。


    「你怎麽來啦?」


    「來看看你熬夜熬得還活著沒。」尹遲抱著一個挺大的牛皮紙袋,裏麵散發出誘人的甜香。他放在桌子上後抬抬下巴,示意南於夏打開看看。


    袋子裏麵是一杯加了糖和奶的拿鐵,還有一整個榴槤千層蛋糕。


    尹遲本來想要直接買一整顆榴槤的,但是估計味道太大,怕打擾到別人,最後還是買了榴槤千層。


    拿鐵上麵的拉花是兩個圓嘟嘟的愛心,尹遲提了一路過來也沒有被破壞。


    南於夏眼睛裏麵都是光,也不知道是更開心看見尹遲還是榴槤蛋糕。


    「你知道淩晨三點,在咖啡廳要求店員給你拉花做兩個愛心出來是什麽感覺嗎?」尹遲單手撐在桌子上,站在南於夏身後看他切蛋糕,「店員會覺得你瘋了。」


    他說完就彎下一點腰,極有暗示性地往前探了探脖子,等著南於夏主動親上來。


    南於夏壓根沒看見,都快把他這個人給忘了,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榴槤蛋糕和拿鐵。


    尹遲伸著脖子等了半天,沒等到那個自己想要的吻,最後一把把人撈過來,挑眉看著自己的小男朋友。


    南於夏沒防備,被撈進了尹遲懷裏後還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嗯?」,特別像一隻正睡著覺,被碰醒的小貓咪。


    他知道尹遲在等什麽,趕緊對他笑笑,「謝謝老公。」


    尹遲低頭在他唇上啄了好幾口才罷休。


    兩人歇了一會兒,把蛋糕和拿鐵分了吃掉,南於夏卻說還要再練一會兒。


    尹遲不走,說等著他完了之後一起回家,「練你的琴,練完回家睡覺。」


    「你不困?」南於夏心裏過意不去,「你不用陪著我的呀,真的,你回去睡覺吧。我一會兒就練好了。」


    尹遲輕笑了一聲,抬手揉揉南於夏的腦袋,「練你的琴吧。」


    練習室都是單人間,隻有靠牆的兩張硬邦邦塑料椅子,尹遲卻毫不嫌棄,直接坐了上去,像是坐在什麽舒適的沙發上一樣,長腿一伸,抱臂耐心等著南於夏練完。


    看他這麽堅決,南於夏也不推辭了,早點練完早點回家。


    可看著尹遲仰頭閉上眼睛的樣子,他鬼使神差沒有繼續演奏那首《caprice no. 5》,而是換成了《river flows in you》


    這首曲子音調悠揚舒緩,好似冰川融化後流淌下來的小溪。


    一首小提琴曲演奏完,尹遲似乎已經睡著了,頭往後靠著牆壁,腿向前懶散地伸直。


    南於夏輕手輕腳過去把燈關了,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在黑暗中靜靜望了他一會兒。


    從南於夏大學畢業來算,兩人交往了半年多了,平時都是用動作來表示愛意,一個吻,在床上交.疊的赤.裸身體,還有擁在一起泡澡,卻好像還沒有說過那三個字。


    也許是因為黑暗能夠壯膽,南於夏喉結滾動了一下,輕輕在尹遲耳邊說:「我好愛你。」


    說出這句話,南於夏隻覺得渾身都暖了起來。


    他興奮而又激動,百分之七十的心情是覺得天上的雲彩好似變了一個顏色,從白色變成了可愛粉紅,另外百分之三十的心情是希望尹遲也能說一句同樣的話。


    尹遲應該是睡著了,好像沒有聽見,也沒有睜開眼睛。


    南於夏也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有些失望,他歪著靠在椅子上,視線沒有離開過尹遲。


    過了幾分鍾,南於夏都快要睡著了,卻聽見尹遲說了極輕的一句話,聲音輕得好像隻是他的幻覺。


    「嗯,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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