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麵,跪著的,都是些孤兒寡婦。


    他在那隻一早被搬出來的王位上坐下,腳上穿著馬靴,蹬在上麵,絕世的風華,慵懶狂肆的模樣,還有不可捉摸的肅殺,在他身上,渾然天成如一尊魔,「風都王室,都是些好兒郎,就這麽砍了,可惜。」


    身邊的白公公連忙上前,「請王上示下。」


    風君楚眯了眯眼,「十歲以上的,餵狼,十歲以下的……,」他頓了頓,下麵立時已是哀嚎聲一片,卻依然有年輕的宮妃抱了身邊的幼子,存了一絲希望。


    他就喜歡看這些人有了希望,再絕望的模樣,於是唇角一鉤,淡淡道:「餵狗。」


    白公公對這樣的事,早就習慣了,毫無意外躬身領命,順便問了一句,「王上您覺得,在哪兒餵好?」


    風君楚的指尖微微拈了拈,「神武營的戰狼此番屢立奇功,孤王很想念它們,就在這兒,與它們親近一下吧。」


    「遵旨。」


    「還有,」風君楚望著下麵雖然跪著,但是腰身拔得筆直的風後,忽然從這個無聊的殺人遊戲中找到了點興致,「準他們逃。」


    白公公慘白的臉,附和一笑,「奴才明白。」


    很快,十裏王庭,成了狼群的狩獵屠殺樂園。


    風君楚坐在王庭最大、最高、最豪華的宮室屋脊上,擺了桌酒,幾道小菜,看戲。


    雪婉瑜,白公公,還有幾個親近的將領都侍立在身後。


    風都的王庭中,還有遺妃,皇子,公主,大大小小不下千人,在神武營的戰狼露麵的第一刻起,就瘋了一般地四下逃竄。


    風君楚的兵一早得了令,也不攔著,任由這些婦孺在王庭中尖叫著瘋狂逃命,跑得慢的,被戰狼撲倒,當下活著開膛破肚。


    跑得慢的,隻回頭看上一眼,便更加沒命地狂奔,卻一頭撞上從側麵撲上來的狼,被拖進禦苑的花叢。


    而那些根本嚇得跑都跑不動的,就隻能縮在角落,看整整看著血淋淋的狼口,白森森的牙滅頂而來。


    一場屠殺,聲情並茂,風君楚坐在偌大的屋脊上,慢悠悠自斟自飲,雪婉瑜即便早已習慣他嗜殺成性,卻也不禁在背後暗暗凝眉。


    隻是這一個細微的動作,風君楚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般,「怎麽?你不喜歡?」


    他將玉壺拎高,那酒就一股細流傾瀉注入杯中。


    雪婉瑜一個激靈,「不,臣妾終歸女子,難免婦人之仁,有些可憐那些孩子。」


    風君楚手中的玉壺輕輕放在桌案上,拈起酒杯,送到唇邊,他越是平靜,就越是可怕,雪婉瑜太清楚了。


    「當年,靖王府的慘相,比起今日,不遑多讓,隻不過那些四條腿的,都換成兩條腿的罷了。」


    他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重重砸了下去,「可憐那些孩子?孤王的母妃,向來安守本分,與世無爭,當時已身懷六甲,誰曾憐憫過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風君楚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在下方依然跪得筆直的風後。


    她倒是倔強,也夠聰明。


    狼群喜歡追逐獵殺,她就偏偏一動不動,反而能在殺戮中獨善其身。


    他踏上宮室飛簷,俯視下麵那個年近不惑的女子,身為王後,這麽多年,保養得倒是不錯,半點沒有老相。


    「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為旁人指婚嗎?不管別人喜不喜歡,願與不願,一生的姻緣,都要任你擺布。」


    他冷冷對視風後那雙鳳眼,她一生為後,自有一身傲骨,一身膽魄,「很好,無所畏懼,孤王剛好也想試試你這個嗜好到底樂趣何在。」


    他回身對白公公招招手。


    白淨淨連忙哈著腰,小心走過屋脊,來到近前。


    「連年殺伐,將士勞苦,孤王今日也做一回媒人,將下麵那個女子,許給三軍將士,讓孤王的三軍,人人都嚐嚐榻上為王的滋味。」


    他說完,重新看迴風後,她那雙驕傲的眼睛終於有了一絲恐懼,之後是決絕。


    風君楚嗤之以鼻,「對了,小白。」


    「奴才在。」


    「一定要照顧好新娘子,不到最後一個人盡興,千萬別死了。」


    「是,奴才遵旨。」


    白淨淨向下麵揮揮手,便有人上前拖走風後。


    風後在被拖倒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尊嚴和驕傲都徹底崩潰,「風君楚!你會遭報應的!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你這個瘋子!你這個魔頭!……唔……!」


    她被人堵了嘴,被拖行間,隻能憤憤地瞪著負手立在宮室之巔的人。


    風君楚無所謂道:「不得好死,斷子絕孫的,隻怕不止孤王一人。」


    他重新做回桌前,重新為自己滿了一杯,一飲而盡。


    雪婉瑜立在他身後有些發抖。


    毀了風君楚那樁姻緣,害死他全家的,不止是風王與風後,還有她這個始作俑者!


    他既然能滅絕屠盡自己的母國,那麽有朝一日,她沒用了,他會如何對她?


    想到這裏,她不禁不寒而慄。


    雪婉瑜小心上前,重新替風君楚斟滿,小聲道:「王上,風後畢竟是一國之後,王上將她許以三軍,那便是人人都可稱王,如此個個與您齊名,這可是大不敬啊。」


    風君楚斜睨著她,微微一笑,「有勞王後提醒,不過有件小事,忘了跟你說,如今風雪兩國合二為一,你的東床駙馬若隻是稱王,是不是有點虧了?」


    他唇角一勾,雪婉瑜拿著玉壺的手就是一抖,「您要稱帝?」


    風君楚謔地站起身,俯視跪坐在腳邊的人,「有何不可?放心,朕為帝,你依然為後,一生一世,你都是朕的皇後!」


    他回望宮室前整齊列隊的三軍,將手中酒杯如墳前祭酒一般,在身側半空一劃,淅淅瀝瀝淋在了地上。「這杯酒,敬即將上路的霜雨二王。」


    他魔魅般的笑,傾倒眾生。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幾個親信將領立時跪下高呼。


    三軍山呼跪拜。


    雪婉瑜也隻能沉沉跪下,小心抬眼看著風君楚如玉樹般的背影,卻如仰望滅世的魔頭。


    ……


    風君楚回營時,已是午夜。


    蕭憐因著眩暈,就特別嗜睡,這會兒早就睡著了。


    他回了營帳,屏退左右,自己動手去了外袍,先在爐前烘了烘手,又換了套幹淨的裏衣,確定身上沒有半點涼氣和血腥味後,才來到床前,輕輕地坐下,癡癡地看著她。


    這個他想了十年的人,如今竟然就躺在他的床上,裹著他的被子,睡得正酣。


    她熟睡的姿態,像個無拘無束的孩子,無所顧忌,仿佛早已與他已熟稔許久,從來不曾離開過一般。


    「我就這樣鎖了你,你都不恨我,還要冒死救我,為什麽?」風君楚的指背,虛浮在她臉龐上,卻不敢落下,用幾乎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問。


    是愛的太深?他皺了皺眉。


    不可能,她與他,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


    既然不是愛,那是什麽?是鎖與不鎖,她都不在乎,想走的時候自然就能走?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頭不由得一陣抽搐般的劇痛。


    「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他由著她裹著被子,就在她身邊端端正正躺下,側麵看她的臉。


    「憐憐,隻要你不走,這一生,哪怕隻是這樣看著你,不染指半分,我也心滿意足,甘之如飴。」


    他這一日,也是疲累,說完便沉沉合了眼。


    大概那些幾句輕的不能再輕的話還是吵到了蕭憐。


    忽的,一隻手,搭在了他身上,接著,一顆腦袋,蹭在了肩頭,拱了拱,溫軟的身子,隔著被子,擠到了他身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楚郎啊……你回來啦?我等了你好久啊……,困死……」蕭憐哼唧了一聲,將臉頰緊緊貼在風君楚的肩頭,繼續睡。


    她居然在惦記著他,在等他!


    風君楚再也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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