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憐!」勝楚衣將她撥了一圈,擁進懷裏,耍賴道:「我說了要八個,你偏說要十二個,這不就如了你的意嘛。」


    蕭憐揮手拍在他抵在自己肩頭的腦袋上,「你無賴!」


    「那就給無賴再生個小無賴。」


    「大肚子很煩的啊!」


    「楚郎每天給憐憐捶背捏腿。」


    「會身材走形!」


    「恢復身材就要勤加按摩啊,我最擅長了!」


    「會有雀斑和妊娠紋!」


    「沒關係,美容養顏的湯湯水水、瓶瓶罐罐,都交給我。」


    「可是,生的時候,會很痛的啊!你又不能替我!」


    勝楚衣抱著她晃了晃,「那下輩子,換我給憐憐生孩子,可好?」


    蕭憐無語凝噎!


    勝楚衣!你厚臉皮到這地步,竟讓我無言以對!


    她回身將剛才請到的平安符糊在勝楚衣心口,「給你!」


    勝楚衣將那隻符拈了,「專門給我請的?」


    「撿的!」蕭憐沒好氣。


    勝楚衣笑得更加妖艷,「謝陛下!」


    此時,沙魔的幻像散盡,隻留下一座荒廢的破廟在前,守在遠處的秦止卿的兵馬亂成一鍋粥,等到匆匆忙忙找到這裏來,發現皇帝陛下還在,夫人卻丟了。


    勝楚衣弄醒了兩個倒地昏厥的副將,大隊人馬直接去了秦止卿的軍營。


    秦止卿收到消息出來迎接時,眼眶深陷,麵色蠟黃,卻是精神頭十足。


    「陛下,芊芊呢?」


    蕭憐拍了拍他的肩膀,頗有節哀順變的意味,「大哥,那個嫂子,是假的,乃北漠中的妖魔幻化的,我會盡量快幫你把真的嫂子找回來。」


    「哦。」聽說自家那個夫人是個假的,秦止卿竟然也不著急尋找真正的蘇芊芊在哪兒,反而頗有些遺憾之意。


    蕭憐看了眼勝楚衣,勝楚衣對她不動聲色的地搖了搖頭。


    等屏退了左右,營帳中隻剩下他們二人,勝楚衣道:「秦止卿被沙魔蝕了心智,不過水柔對他倒也算是手下留情,否則,早該成了一具幹屍才對。」


    蕭憐不解,「秦大哥也是意誌堅定之人,他與嫂子也算是情比金堅了,怎麽就會被她迷惑了呢?」


    勝楚衣道:「兩個人關起門來,床笫之間的事,就難說了。」


    蕭憐篤定,「我覺得秦大哥不是那樣的人,他跟大嫂相敬如賓,就算沒有孩子也能恩愛這麽多年,怎麽會就這麽失了本心呢?」


    勝楚衣笑得意味不明,「憐憐整天扮成男人,卻不知男人背地裏喜歡的是什麽?」


    他說完,那胸口就被一根小手指頭戳戳戳,「你知道?你知道?你喜歡什麽?你喜歡水柔那樣的?你老實交代,你被水柔困在綠洲裏時,到底有沒有被她……,內什麽!」


    唄兒!


    腦門上又被爆了個栗子!


    「想什麽呢!胡言亂語!」勝楚衣說著將她捉了,手掌在後麵鼓溜溜、俏生生的屁屁上狠狠一捏!「我的憐憐,天上有,地上無,古往今來獨一份,有憐憐在懷,勝卻人間無數!旁的,皆不入眼!」


    蕭憐這才滿意,推開他,「莊重!也不看場合!朕忙著呢!」


    她轉身要走出大帳,與勝楚衣擦身而過時,隨手在他身後狠狠回敬了一把,得手之後,麻利兒地加快腳步,一溜煙兒地逃了出去。


    可是沒走多遠,就越想越不對,那賤人的話,什麽意思?


    什麽是勝卻人間無數?


    臥槽!


    他是在說她醬醬釀釀時比妖魔還浪!


    浪得天上有地上無,古往今來獨一份!


    勝楚衣!今晚你死定了!


    ——


    如今海雲上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若是全境廣發告示,懸賞通緝,隻怕會過早的將這顆鮫珠有長生之效的消息傳播出去。


    可若是不抓,萬一讓他逃出了朔方,局麵就再難收拾。


    另一麵,真正的蘇芊芊不知所蹤,秦止卿又形容枯槁,丟了魂一般地失了本性。


    蕭憐手頭可用的人不多,收拾這個爛攤子便嫌煩,一個頭兩個大。


    勝楚衣隨她在軍營中,也不露麵,隻是在帳中靜候佳人。


    然而,佳人沒等到,卻等來了弄塵。


    「尊上,我回來了。」他汗流浹背地進來,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懷中抱著一隻用綴著鑲金流蘇的黑綢裹著的事物。


    「劫燼,給您帶來了。」


    勝楚衣起身,將手中調和的一碗藥遞了過去,「你去將這碗藥給憐憐送去,就說給秦止卿吃了,先將虧空的氣血補回來再做計較。」


    「遵命。」


    等到弄塵放下劫燼出去,營帳內就隻剩下勝楚衣一個人。


    他掀起那綢布,漆黑猙獰的劫燼琴便顯露出來。


    「許久不見,你可好?」勝楚衣的手指在琴上輕輕拂過,琴弦嗡地一聲響,似是在回應他。


    「你可是寂寞地太久?想找人陪?」


    他輕撫那琴上被天火灼燒的累累傷痕,就像心疼一個受了傷的孩子,「我隻想讓她以後的日子都能開心度過,所以,隻好委屈你了。」


    勝楚衣抱琴出了營地,尋了處高山,幾下翻飛之間,躍上山頂,找了塊幹淨的石頭,盤膝坐下,將劫燼橫於膝上。


    那雙手食指相互一劃,便滲出血來,落在琴上,空靈浩蕩的琴音隨著淺淡撩撥,悠揚流轉而出。


    那聲音從山頂雖天風流雲散去,沒過多久,崖邊便有響動,接著探上一隻手,再然後,爬上來一個人。


    海雲上。


    「行了行了,別彈了,我受不了了,怕了你了!」


    海雲上理了理衣袍,清了清嗓子,「不就拿了你媳婦一顆珠子嘛,至於這麽拚命?連血脈壓製都使出來了!」


    他摸一下嘴角不易察覺的血絲,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剛才,勝楚衣的這一曲琴音,蘊入了海皇之血,又在高山之上,下麵的人聽不見,可入了五感極敏的鮫人之耳,便是無法抗拒的命令和召喚。


    勝楚衣繼續閑淡地撫琴,「拿來。」


    「不在我這裏。」


    「哪兒去了?」


    「送人了。」


    「要回來。」他撫琴的指尖開始稍稍用力,海雲上就有些吃不消,按了按心口。


    「要不回來了,這會兒,該是已經入海了。」


    勝楚衣的手猛地砸在琴弦上,本來空靈悠揚的曲調戛然而止。


    他抬起頭,眼眸之中全沒了之前的恬靜,「再說一次,不管你將它給了誰,也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都給我找回來!」


    「說了找不回來,就是找不回來,你弄死我也沒用。」


    勝楚衣站起身來,抱著琴,「也罷,看在你在沙漠中幫了不少忙,此前又以天譴雷威嚇水柔,不惜暴露自己,替她解了次危難,我不殺你。」


    海雲上哼道:「我對陛下的好,還用你說?」


    「既然你交不出鮫珠,要你也沒用,跟我走一趟吧。」


    他提步下山,隨手撥了一聲琴弦,海雲上便不由自主地跟著走了一步。


    「喂!勝楚衣!你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勝楚衣!我怎麽說也是天譴祭祀,我是有尊嚴的!」


    「喂!你不要再彈了,我自己走!」


    海雲上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拴著,一路跟著勝楚衣,踉踉蹌蹌下了山。


    當晚,依舊是城郊那片破廟荒地,琴聲在夜空中悠揚響起,幾個身披黑氅的鮫人便悄無聲息出現了。


    勝楚衣一麵撫琴,一麵道:「你們要的人,我帶來了,沙魔呢?」


    海雲上被琴聲控製著,想逃又逃不了,「勝楚衣,你們兩口子,沒一個好人!」


    勝楚衣琴弦猛地一彈,海雲上口中便是哇地一口血,「花樓中的那件事,還沒跟你算帳。」


    海雲上也是皮實,吐血也不妨礙貧嘴,「是蕭憐賣我在前!我賣她不過是換點路費!」


    對麵慎行前來,「勝楚衣,你果然言出必行,既然已將逃犯帶到,那麽我就這就將沙魔給你。」


    勝楚衣也不抬頭,「敢問這位大祭司,此人所犯何罪?」


    「那是海國之事,不便為外人道,你還是不要知道地比較好。」


    勝楚衣撫琴的節律稍稍慢了幾拍,抬眼瞥了下海雲上,「你犯了什麽大罪,連天譴大祭司都不敢說?」


    海雲上摸摸頭,「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管了點閑事。」


    「不說是吧,那就跟他們走吧。不送。」


    「喂!勝楚衣!你太無情了,怎麽說我們也是共患難的好兄弟!你把我送給他們,等於把我往死路上推!」


    「我從無兄弟。」


    「話不能這麽說,雖然我們現在不是兄弟,但是將來也許會是呢,萬一哪天陛下納了我……」


    琴弦錚地一響!


    海雲上話還沒說完,就又是一口血。


    「你……,太殘忍了!」


    勝楚衣神色有了幾分怒意,「再敢覬覦本座的妻子,不必大祭司動手,本座親自動手處置你!」


    海雲上見他真的生氣了,收了嬉皮笑臉,「好了好了,我不氣你了,不過你要是真的將我送了人情,那顆鮫珠,你就一定找不回來了!」


    「鮫珠在哪兒?」


    「你幫我打發了他們,我就告訴你!」


    勝楚衣驟然停了撫琴的手,起身抱琴,「話不投機,不送。」


    他走向慎行,「沙魔呢?換人。」


    慎行的手下從後麵拽出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村婦模樣女子,「被我以雷光禁封印,困在這婦人體內,隨你處置。」


    勝楚衣伸手揪了那女子,竟溫聲問道:「水柔?」


    水柔沒想到勝楚衣竟有一日會這樣同她講話,雖然此時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肉,卻有幾分動情,「你是來救我的嗎?」


    勝楚衣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冰涼,對慎行道:「嗯,確認過眼神,是我要的人,你們可以把那個帶走了。」


    水柔滿心剛升起的歡喜驟然一涼,「勝楚衣……?你耍我?」


    勝楚衣涼涼道:「蘇芊芊是生是死,人在哪裏?」


    「你來救我,就是為了知道她在哪裏?」


    「告訴我她在哪裏,就幫你解脫。」


    水柔想了想,「你不騙我?」


    「隻要你不騙我。」


    「好!我說便是,」水柔依然有些艱難,「她在軍慰所。」


    這個答案實在是出乎了勝楚衣的意料,「什麽?」


    水柔嘟囔,「我本來是把她關在後山的洞裏,留著將來當保命符,可是後來,我看秦止卿那麽喜歡她,我就生氣,我一生氣,就把她給扔去軍慰所當軍妓……」


    勝楚衣也不等她說完,手中血紅冰霜暴起,劈頭一掌,那整個人,連同禁在裏麵的黃沙,全數煙消雲散了。


    一旁擒了海雲上,冷眼旁觀的幾個鮫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那錦刺更是後怕。


    昨日若不是慎行攔了他,隻怕現在煙消雲散的,也算是他自己一份了。


    慎行道:「閣下的冰淵,已至禦血之境,隻怕縱橫世間,無出其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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