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棠剛剛拿下來的小手,啪嘰,又糊了回去,「哎呀,又親親樂!」


    勝楚衣掰開蕭憐,惡狠狠道:「你要是敢再讓他碰你半分,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說完又啃。


    梨棠無奈了,背過身去,有這樣的爸爸媽媽,讓小朋友到底該怎麽辦!


    她默默走到床邊,蒙住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北珩的眼睛,「棠棠不看,珩兒也不看,羞羞!」


    這時,外麵又響起韋青鳶的聲音,「三請國師大人!」


    蕭憐重重推開他,「去吧。」


    勝楚衣兩眼沉沉地又將她看了看,「自己多加小心。」


    「知道了,你也是。」


    院外,韋青鳶帶了大隊人馬,雖然人多勢眾,但也沒什麽敵意,倒是有幾分迎接貴客的架勢。


    院門打開,勝楚衣一襲黑袍邁出,「韋大人,久等了。」


    他該是被他催的心情十分不好,滿身的肅殺撲麵而來,即便是日光之下,也仿若身披深不見底的黑暗。


    勝楚衣乍一露麵,韋青鳶便是一愣,這人沒見過啊,不是神都秋獵上那個?


    那雅雅整天想著念著的不是這個?弄錯了?


    這時他身後的轎子裏,一個女子輕喚,「尊上!」


    卓君雅掀了轎簾,從裏麵探身出來,隻看了勝楚衣一眼,兩隻眼睛就直了,「真的是你!」


    「我就知道是你!」


    她幾乎有些跌跌撞撞的從轎子中出來,韋青鳶慌忙上前扶她,被她推開。


    卓君雅欣喜若狂,不敢置信地來到勝楚衣麵前,立在門口的兩級台階下,「尊上……」她袖底的手動了動,卻驟然間發覺眼前的人,其實一如當年一樣高不可攀,終於還是雙膝一曲,跪在了他腳下,「弟子卓君雅,拜見師叔祖。」


    女王突然之間跪了,身後的韋青鳶趕緊跟著跪了,於是後麵帶來的千八百的兵馬,都跟著跪了。


    勝楚衣就這麽像個祖宗一樣,被浩浩蕩蕩,恭恭敬敬請回了行宮。


    等那一行人走了,蕭憐在屋子裏已經給梨棠認真梳好了兩隻小丸子,又簪上了院子裏新摘來的梨棠花。


    「我的棠棠,今天真好看。」


    梨棠對著鏡子扮各種鬼臉,笑嘻嘻地看著鏡中的娘親。


    「棠棠,娘親還有一個重要的事要去辦,你帶著銀風,跟白聖手叔叔再玩幾天好嗎?」


    梨棠本來笑嘻嘻的臉,立刻就不開心了。


    蕭憐蹲下來哄她,「喲,棠棠已經懂得跟娘親生氣,懂得不高興啦?」


    梨棠嘟著嘴,不理她。


    這時,外麵有個清朗溫潤的聲音道:「今天棠棠是小壽星,怎麽可以不開心呢?」


    梨棠立刻滿臉開了花一樣,跳下凳子,沖了過去。


    「殿下!娘親不要棠棠樂!」


    千淵的身影逆著日光,立在門口,彎腰將告狀的小人兒抱起來,揪了她的小鼻子,「你的娘親,永遠是你的娘親,無論何時,都不會不要你。」


    他依然是往昔模樣,沒有半分改變,向蕭憐點點頭。


    而蕭憐此時雖然一身樸素的女子裝扮,全沒了從前的犀利,且大概是因為日子過得舒心,人便更加被水浸透了般的滋潤,比之半年前,更加動人。


    千淵將目光強行從她身上移開,仔細端詳了一下梨棠,「棠棠今日,甚是好看。」


    他想贊她,可偏偏無法開口,便將這一句,送給了梨棠。


    「這次,有勞了。」


    千淵將梨棠交給候在外麵的黑寡婦和白聖手,轉而對蕭憐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況且,對本宮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真的決定了?」


    千淵在她麵前,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神色始終是溫潤的,「既然不能一家獨大,那麽北帝南王,平分天下,的確是個好辦法。」


    蕭憐倒了兩盞茶,遞了過去一盞,「好,那就以茶代酒,先敬未來的孔雀王。」


    千淵接過茶盞,「合作愉快,未來的雲極女帝。」


    蕭憐笑道:「誰說女子就一定要稱女帝?」


    「那你還想怎樣?」


    「雲極大帝!」她抬了茶盞,一飲而盡,「走吧!」


    千淵眼中終於有了一抹掩飾不住的欣賞,「好!」


    小孩子總是喜歡新鮮玩意,大狗狗自然是比娘親好玩,所以這次有銀風在,蕭憐與梨棠分別並不十分艱辛。


    而北珩這裏,她留了茉葉、朗清和奶娘來照顧,日常起居和安全自是也不用過多操心。


    隻是白聖手這次更加不開心,扔給他一個女娃娃就算了,現在又扔給他一個小奶娃娃!


    偏偏這些孩子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跟他主子,也沒有半毛錢關係。


    茉葉小心翼翼地將抱著北珩的奶娘引薦給白聖手,之後湊到朗清身邊站好,看著這個臉色不好看,又高又瘦的怪脾氣叔叔,心裏琢磨著,君上和娘娘真是心大啊,兩個寶貝疙瘩,就這麽扔給別人了。


    白聖手在奶娘懷中看了看北珩,第一件事就是把脈,但是這麽小一丟丟的孩子,手腕上的脈搏就不是很清晰,於是就探了手指去脖頸上體察。


    他剛要伸手,一直高度戒備的朗清喝道:「你幹什麽!」


    「幹什麽?還能幹什麽?又不吃小孩,你緊張什麽!」


    「你碰他脖子做什麽?」


    「臥槽,你激動什麽,老子給人帶孩子,自然要先看看是活的還是死的,要是個死得,賴到老子身上怎麽辦!」


    「你敢詛咒我家小君上!」


    「我還詛咒你們大君上呢!大的小的都是臉皮厚的,白吃白住我家殿下的這麽久,就一個謝字就完了?」


    朗清也是個耿直的,「你要錢是吧?我有!開個價!」


    白聖手跟蕭憐計較慣了,每次都是被順利懟回來,越懟越是酸爽,所以什麽難聽說什麽,這次碰到這麽個照單全收的,突然感覺好無聊。


    「好了好了,等你們主子有空了,這筆帳一起算就是了!收拾收拾,等小郡主玩夠了,就啟程。」


    朗清挺著脖子,「去哪兒?」


    「錦都!」


    「大帝姬和小君上要麽回東煌,要麽去朔方,去你們錦都做什麽?」


    「臥槽!」白聖手怒了,「哪兒來這麽個不懂事的!你不知道你們帝後娘娘要打朔方?」


    屋裏瞬間安靜。


    白聖手心想:壞了,老子好像暴露了什麽重要軍事機密!


    朗清心想:兩千貪狼軍加兩千花郎,就要打朔方?臥槽!


    ——


    蘭若城的行宮中,勝楚衣一露麵,就看見秦月明扭著腰肢,甩著滿頭的九隻金步搖,劈頭蓋臉就是告狀!


    「國師!你不在的這幾天,本後好慘啊!這個卓君雅,竟敢軟禁本後!削她!」


    卓君雅跟在勝楚衣身後,一直出神地看著他,忽然聽到有人抹黑自己,立刻反駁,「孤王何曾軟禁於你!」


    「你把本後強留在蘭若城,就是軟禁!」


    卓君雅立刻眼淚汪汪地望著勝楚衣,軟著嗓子,委屈到了極點,小聲道:「尊上,我沒有,我隻是想略盡地主之誼。」


    秦月明本著老公的老公就是老公的原則,拉著勝楚衣的衣袖,「她撒謊!她用了八千重兵,將我們團團包圍,脅迫進蘭若城,她是要公報私仇!若不是我祭出國師的名號,她不知道要怎麽對付我了呢!」


    「你竟敢誣陷孤王!」卓君雅見她拉了勝楚衣的衣袖,急了,「拿開你的爪子!」


    秦月明就更得意了,「本後拉自己的國師怎麽了,有本事你也拉啊?你敢嗎?」


    卓君雅倒是真的不敢,她連碰勝楚衣一下都不敢,可又不服氣,眼睜睜看著他被一個有婦之夫給纏著,心中好痛!「秦月明,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是那太華魔君的帝後,你這樣與尊上拉拉扯扯,就不怕連累了他?」


    勝楚衣被夾在兩個不相幹的女人之間,好煩啊,這邊把衣袖從秦月明的爪子底下抽出來,那邊便是有些不爽地問卓君雅,「太華魔君,怎麽了?」


    秦月明立刻來勁兒了,「對啊,太華魔君怎麽了?你說說看啊?我怎麽就連累國師了?」


    說完,她又要去扯勝楚衣。


    「你住手!」卓君雅伸手將她的手打開,「太華魔君嗜殺成性,荒淫無道,你自己嫁了虎狼,為何還要坑我師叔祖!」


    勝楚衣涼涼看著她,「哦,嗜殺成性,荒淫無道。」


    卓君雅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不如就把想法都吐出來,一咬牙,一跺腳,伸手牽了勝楚衣衣袖,「尊上,東煌雖大,可您天縱之才,屈居人下,終非上上之選。尊尚若是不棄,我藏海願舉國相迎,您留在藏海,國師也好,閑人也罷,就算是……,就算是您想要我這王位,君雅也願意雙手奉上!」


    沒等勝楚衣答覆,秦月明又跳在兩個人之間,「喲!你這是傾國為聘啊!跟我們君上的學的啊?」


    她回頭跟勝楚衣擠眼睛,「國師,她擺明了要娶你啊!」


    勝楚衣受不了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既然藏海女王有心待客,那便恭敬不如從命,暫且叨擾一晚,明日,便啟程,前往朔方,蕭皇那邊,該是等急了。」


    卓君雅:「什麽?明日就走?」我才剛見到你。


    勝楚衣對她倒是依然以禮相待,「本座皇命在身,女王盛情,心領了。」


    「可否再多留幾日,藏海是尊上的故國,我……」卓君雅一時之間情急,也不知該怎麽留他,「我也好陪尊上重遊故地一番。」


    勝楚衣麵上意味不明,說到故國重遊,竟然含了些有些瘮人的笑意,「女王陛下說的是,故國重遊,是必然的,但是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明日,本座午時之前,必定護送帝後娘娘啟程,不得再多做耽擱了。」


    他也懶得再與她廢話,直接拎小雞一樣,拎了秦月明就走了。


    留下卓君雅在空蕩蕩的大殿上,失魂落魄。


    一直立在門口的韋青鳶等人都走了,才走到近前,輕拍卓君雅的肩頭,「雅雅,他既然無心,你又何必……」


    「你不懂!你不懂!」卓君雅抬起頭時,已是滿臉淚水,「八年了,我已經等了他八年了,你看見他沒?八年!他可以容顏不老!而我呢?我做不到!我還有幾個八年?」


    她將雙手鉗了韋青鳶的肩頭,「你告訴我啊,我的青春還有幾個八年?如果我現在還得不到他,我這輩子都別想得到他了!」


    她推開他,神經質地原地徘徊了一圈,「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與他白頭偕老,我隻是,想……,想一償心願而已……」


    卓君雅抬頭定定地看著韋青鳶,「你知道孤王為什麽喜歡你?因為你的出塵風采與他神似,可是,你替代不了他,這世上,沒人能與他相提並論啊!」


    她將頭埋進韋青鳶懷中,嗚咽著道:「我也不想獨占他,我沒那麽貪婪,這世間沒人能真正占有他,我隻想與他親近一下,這一輩子,也就無憾了……」


    韋青鳶麵無表情,由著她抱著,冷冷道:「好啊,那麽,青鳶就替陛下完成夙願。」


    這時,外麵有人進來,「稟陛下,探子有消息回來了。」


    卓君雅從韋青鳶懷中抬起頭來,整理了一下鬢角,重新恢復了女王的姿態,「說。」


    「回陛下,蕭憐已經喬裝為男子,從西城門走了。」


    韋青鳶眼神一厲,「他們果然是有所圖謀,一方麵國師跟著帝後大張旗鼓回朔方歸寧,另一方麵她又單獨行動。」


    卓君雅思忖了一下,「東皇帝後也許並非蕭憐這件事,暫時封鎖消息,另外派人繼續跟著蕭憐,看她要搞什麽陰謀詭計。」


    韋青鳶道:「也許,蕭憐才是真正的東煌帝後,這個秦月明,我怎麽看,怎麽覺得是個假的。」


    卓君雅冷笑,「無妨,既然她站出來了,那就當她是真的,這件事,朔方自然是越亂越好,我等坐收漁人之利。」


    她這樣想,自然是心中有另一番打算,如果這個蕭憐硬是要賴著她師叔祖,那很有可能把秦月明塞給太華魔君,自己繼續跟在尊上身邊。


    韋青鳶附和一笑,「陛下英明。」


    卓君雅:「別忘了你剛才答應孤王的事!」


    韋青鳶:「臣,明白!」


    當晚,卓君雅在行宮以國宴的規格款待頂了東煌帝後名號的秦月明和國師勝楚衣。


    秦月明長這麽大,從來沒在這麽大的排場中坐在這麽重要的位置,如今與女王比肩,就真的有了幾分當皇後的感覺,一時之間也是威風八麵,應酬自如。


    勝楚衣坐在下首淡淡陪著,偶爾抿一口杯中之物。


    直到弄塵悄無聲息的立在他身後,他才回頭看了一眼,弄塵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勝楚衣就放下了酒杯,向卓君雅道:「女王陛下,本座不勝酒力,有些倦怠,先行告辭。」


    他也不等卓君雅同意,也不跟冒充帝後的秦月明打招呼,就自顧自離席去了。


    勝楚衣回到住處,司命、辰宿、紫龍都已在恭候。


    「準備得怎麽樣了?」勝楚衣沉沉坐下,揉著腦仁。


    辰宿道:「回君上,藏海國都及四座重城,都已安排妥當,一切按計劃進行。」


    「嗯,司命,你那裏呢?」


    司命道:「回君上,藏海國軍機分布,經過這幾日貪狼的探查,已了如指掌。」


    勝楚衣又看向弄塵,弄塵趕緊上前,「這些年來種下的樹,已經開枝散葉,隻等君上詔諭,便可開花結果。」


    「紫龍,你這邊呢?」


    紫龍道:「回君上,卓君雅派了人跟著娘娘,隻怕是有所察覺。」


    「替她清了尾巴。」


    「是。」


    「明日啟程後,辰宿不必跟著大隊,去神皇殿方向接應便是。」


    「辰宿領命。」


    勝楚衣合著眼,揉著眉心,「如果沒旁的事,就都退下吧。」


    弄塵心細,很少見勝楚衣如此倦怠的模樣,「君上,您怎麽了?可是哪裏不適?」


    「沒什麽,都退下。」


    「是。」


    等一眾人都退下,關了門,勝楚衣睜開眼睛,回手將桌上的香爐,茶具,一應推倒地上,雙眼驟然血紅,「媽蛋!敢給老子下藥!」


    那神情,赫然已換了方寸天!


    沒過多久,屋內一片寂靜,那門就輕輕地開了。


    卓君雅已經換掉了酒宴上女王的王冠禮服,梳了低垂的髮髻,換了身輕軟的羅裙,肩頭半透,披帛繚繞,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勝楚衣正在榻上麵對著門,撐著頭側身躺著,似是睡著了。


    那身姿,如一尊睡夢中的神祗,正是她朝思暮想了七年的啊,如今就近在眼前。


    卓君雅輕輕走到他身前,嗅到空氣中彌散著一種清冽又妖異的香氣,比起她記憶中的木蘭花,更加沁人心脾,更加迷醉,不覺有些神魂顛倒。


    她在榻邊上坐下,將手輕輕放在他搭在腰間的手上,「楚衣,你睡了嗎?」


    勝楚衣翻了個身,順勢抽了手,背對了她。


    卓君雅的手落了空,就有些寥落,可見他並不如白日間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便又多了幾分欣喜。


    「楚衣,」她坐在他身後柔聲道:「我對你,並無奢求,你若對我有心,我自是願意傾盡所有,博你一笑,可若是你無心,我也隻求你今晚一夜……,善待於我。」她說到最後四個字,滿麵的羞紅,猶如初經人事的少女一般。


    勝楚衣的眼簾緩緩掀開,微微晃了晃脖子,那脖頸便發出骨骼的咯嘣咯嘣聲,他眼光緩緩滑向她,「原來,你隻求一夜春風?」


    卓君雅見他醒了,一語道破心事,更加羞澀,「楚衣,我,我知道我不能奢求更多,從前,你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而我,隻是頂禮膜拜的信徒,我即便心中有千般念想,萬般情懷,也隻能一個人藏著掖著,可如今,你已不再神壇之上,而又來了我藏海,住進我的行宮,我身為藏海女王,隻求你一夜憐惜,也該……,也該不算辱沒了你吧?」


    勝楚衣懶洋洋從榻上坐起來,伸了一個根手指,掂了她的下頜,「長得還算不錯,可惜……」


    卓君雅心頭如小鹿亂撞,聽他這樣一說,就頗為緊張,「可惜什麽?」


    勝楚衣將那手指一收,「可惜有點老。」


    「……」卓君雅立時就有想哭的心了。


    她都厚著臉皮倒貼來了,人家還嫌她老!


    「楚衣,我……,你嫌棄我是嗎?」


    勝楚衣在榻上換了個姿勢坐,全沒了白日間衣冠楚楚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就是個禽獸,他一雙眼睛將她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看得卓君雅覺得自己身上定是哪裏生了角,或者哪裏長了毛。


    「楚衣,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勝楚衣抬手,指尖冰寒如刀鋒,在她臉上劃過,他眯了眯眼,「我在看,我的雅雅到底哪裏生了那麽大的膽子,敢在我的酒中下藥!」


    他說著,那手剛好滑落到卓君雅纖細的脖頸上,就將那脖頸輕輕地攥了起來。


    卓君雅渾身一個激靈,那手寒涼如冰,並未用力,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誘惑。


    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與他接觸,竟然是這樣的,當下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楚衣……」


    勝楚衣笑得魔魅,「楚衣兩個字,喚得甚好,可是,還不夠心癢。」


    卓君雅慌張的一雙眼睛不知該看哪裏,「那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我喜歡聽女人的慘叫聲,你會嗎?」


    「……」卓君雅有些怕了,「楚衣,你待我溫柔一點,好嗎?」


    勝楚衣皺了皺眉,「溫柔?不會啊。」


    「可是我見你對蕭憐,都是那麽溫柔如水……」


    「你怎麽跟我的憐憐比!」勝楚衣驟然發作,攥著她脖頸的手驟然一緊!


    卓君雅立時臉色發青,雙手想去掰開他鐵鉗一樣的大手,卻怎麽也掰不動,她拚命的拍他的手,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聲。


    直到幾乎快要被掐死了,勝楚衣忽然又鬆了手,笑眯眯重新坐在她麵前,「怎麽樣?好玩嗎?」


    卓君雅大口大口喘著氣,痛苦道:「楚衣,你既然不喜歡我,何必這樣對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你?」卓君雅又燃起一絲希望。


    「我喜歡看你垂死掙紮的模樣,雖然有點老,但是老有老的好處,沒那麽嫩,輕易死不了。」


    話已至此,卓君雅哪裏還有心情談一夜情,拔腿就要跑,卻被一股大力,如貓抓耗子一般,又淩空給抓回來丟在床上,勝楚衣飛身從榻上躍下,兩人換了個位置,啪地一聲脆響,一條黑漆漆的蟒龍鞭,猙獰的逆鱗在燈火下閃閃發光,甩在了卓君雅腳邊。


    「敢給本君下藥的,你還是古往今來頭一份!」


    卓君雅向那榻裏爬去,「楚衣,尊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


    啪地一鞭抽了過去!


    卓君雅也不是泛泛之輩,哪裏肯束手待斃,伸手就去抓住蟒龍鞭,剛一觸及鞭子,就是一聲慘叫,那白花花的手掌上頓時鮮血淋淋!


    勝楚衣邪魔一般地笑,「既然有膽子下藥,為何沒膽子在本君的榻上多纏綿片刻?」


    啪地又是一鞭子,卓君雅不敢碰那鞭子了,換來的,便是穿得薄薄的身子上,一條深深的血痕。


    她飛身想多路而逃,可從來沒有獵物能從方寸天的手底下逃走。


    卓君雅被抓了回來,重重摔在地上,「你不是尊上!你到底是誰?」


    「現在想起問本君是誰了?進來的時候,想什麽呢?」


    「你不是芳尊,你到底是誰!」


    勝楚衣順了順鞭子上的鱗片,「兩個選擇,要麽,乖乖地等本君打到爽,要麽,自己脫光了,跪下來磕頭求饒,或許本君心情好了,可以告訴你,本君到底是誰!」


    此時的卓君雅,枉稱藏海女劍聖,一沒有杏花劍在身,二居然想逃都逃不掉,她雖然不知自己到底招惹了怎樣的存在,卻知道眼前這個,絕對不是勝楚衣,但比勝楚衣更加可怕。


    「你不要胡來,這裏是藏海國!孤王是藏海國的女王!你要是敢胡作非為,就是與整個藏海國為敵!」


    勝楚衣笑得更加歡暢,「藏海國,哎呀呀,好怕啊,」他俯身看著她獰笑,她就隻能嚇得向後退著爬去,身子在地上擦出一長串血痕,「小小一國之主,竟敢覬覦本君的肉身,本君是憐憐的!隻有我最最親愛的憐憐才配碰我,才配擁有我。」


    方寸天奪舍了的勝楚衣,神經兮兮地笑,忽冷忽熱,提起蕭憐,便是一陣心馳神往,「你說,本君喝了你這杯中酒,心頭煩躁,若是憐憐在這兒,該有多好,我若是抓到她,必不饒她!」


    啪!又是一鞭!


    卓君雅慘叫一聲,爬著想逃走,卻被蟒龍鞭給卷了回來。


    「可是你!你算個什麽東西!你連給本君提鞋都不配!」


    卓君雅滿身傷痕,趴在地上委屈地哭,「不是這樣的,尊上,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對你,我隻是不甘心,我等了你八年了,我哪裏還有多少個八年可以等啊……」


    她也不管這個打她的人是誰,就將滿腔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哎喲喲,真是的,哭得這麽傷心啊,小可憐兒!」方寸天奪舍的勝楚衣收了鞭子,蹲到她麵前,學著勝楚衣平日裏戳蕭憐的模樣,戳了卓君雅的眉心,軟著嗓子道:「你呀,真是淘氣,以後記得不要隨便給男人下藥啊,吃了藥的男人,禽獸不如啊!」


    他說著將手搭在卓君雅的肩頭,「來,本君扶你起來。」


    卓君雅見他忽然又對自己好了,望著他神祗般完美的臉,忽然心中又升起一絲幻想,「楚衣,你清醒了?你原諒我?」


    勝楚衣臉上幾乎綻出了花來,「傻瓜,說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本君從來沒有怪過你啊!」


    他本君二字一出,卓君雅立刻知道又認錯人了!


    剛要掙脫,手臂上從肩頭到指尖,一陣劇痛!


    勝楚衣的五指如鐵鉤一般,從她的肩頭一路猛地擼下!


    那整條手臂的骨頭,頓時如掐甘蔗一般,四分五裂!


    啊——!


    卓君雅一聲慘叫,撕心裂肺!


    勝楚衣剛剛的魔魅和嬉皮笑臉,頓時消散無蹤,一本正經道:「咳!本君現在就以你師叔祖的名義清理門戶!身為萬劍宗弟子,膽敢做出這般辱沒師門,欺師滅祖之事,禽獸不如,今日就廢去你的手臂,永世不得執劍,從此世間,再無藏海女劍聖!」


    他手中大力一揮,將她直接丟出門口,瞬間又變回了流氓相,「媽蛋,德行敗壞!還敢稱聖!你這種賤人也能稱聖,那老子就是九幽天了!」


    外麵聞聲趕來的韋青鳶帶了大批兵馬,將勝楚衣的住處團團圍住,他慌忙扶了卓君雅起來,「來人啊,將裏麵的人給我拿下!」


    勝楚衣在裏麵金刀大馬地一坐,將染了血的蟒龍鞭向身畔一甩,笑道:「本君身上的藥勁兒還沒過去,正躁得慌,來啊,殺人解悶啊!」他越說到後麵,越是發狠,越是聲色陰沉,嚇得門口的人就都退了一步,誰也不敢上前。


    這時,外麵,司命等人帶了貪狼軍圍了上來,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弄塵從人堆裏跳出來,也不怕裏麵坐著的磕了藥的魔王,大模大樣走進去,「主人,這是怎麽了?」


    方寸天向來對弄塵的印象來不錯,耐著性子晃了晃脖子,「悶!殺人玩!」


    弄塵一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方寸天又出來了,「玩玩差不多就行了,莫要壞了大事,明天還要趕路呢。」


    「本君才懶得理會你們什麽大事,惹毛了,毀天滅地,也是分分鍾的事!」


    「好好好!您毀天滅地,您最大!可是,您要是把這鍋菜給砸了,有的人可是會不高興的哦!」


    「誰!誰敢給本君臉色看!」


    弄塵湊近他一點點,「蓮後!」


    勝楚衣當下神色就緩和了下來,皺了皺眉,不吭聲了。


    弄塵一看有戲,故意加重了語氣,「娘娘歸寧省親,這是盼了多久的事,又是多大的事,要是被你這麽給生生攪合了,你說,你們倆以後,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勝楚衣晃了晃脖子,「可是,本君煩躁,不殺人不爽!」


    弄塵道:「這個好辦,您隻要答應,不給娘娘惹禍,爽的事情,我在行!」


    勝楚衣陰著臉看了他一眼。


    他就陪著笑,坦然看回去。


    勝楚衣想了想,「好,暫且信你。」


    「多謝主人。」


    「快去安排!」


    「是!」


    「還有,今晚的事,誰都不準跟憐憐提起!否則……」


    「明白!誰都不準說,誰說誰死!」


    弄塵回身,快步走到門口,對韋青鳶喝到:「聽見沒,今晚的事,若是敢傳揚出去,誰說誰死!」


    韋青鳶剛安頓了受傷的卓君雅,一身的不忿,「你們傷了吾王陛下,居然還敢如此囂……」


    唰地一聲!一道冰淵極寒刀鋒,從弄塵耳邊直衝過去,又從韋青鳶身上穿過,將他身後一排禁軍,連同包圍在外圍的貪狼軍,一連串十數人,全數穿透了過去。


    全場一片死寂。


    韋青鳶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回頭看看身後的人,齊刷刷如推牌九一般,倒下了整整一排,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一個拳頭大的透明窟窿。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抬頭不可置信,詢問地看向弄塵。


    弄塵聳聳肩,艱難地對他笑了笑,算是送行了。


    他這才想明白怎麽回事——他死了!


    撲通!


    暖玉蘭衫韋青鳶直挺挺倒地氣絕,身上沒有流一滴血,隻有一個大窟窿。


    坐在屋內的勝楚衣舒坦地嘆了口氣,「總算爽了,好了,散了吧,本君要睡覺!」


    砰!


    那兩扇門直接關了。


    外麵的幾千人誰也沒敢再多出半點聲響。


    寂靜的夜中,安然睡在床上的勝楚衣,一動不動。


    腦海中有兩個聲音。


    方寸天:「小樣兒,行啊你,學會放本君出去擋刀了?」


    勝楚衣:「互利而已,他們的恐懼是你最好的食物,不是嗎?」


    「勝楚衣,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大,還要聰明,本君越來越喜歡你了。」


    「我也是……」


    次日,東煌帝後歸寧的隊伍,若無其事地從蘭若城啟程,繼續向西行進,經宛城轉北,慢悠悠向璿璣城進發。


    重傷臥床的卓君雅,痛失心愛的麵首,厲聲對隨侍的宮人道:「拿筆墨來!孤王要修書一封給師兄!」


    小宮女捧來了文房四寶,「陛下,您的手……,還能寫嗎?」


    卓君雅這才想起,她的右手,已經廢了……


    「滾——!」


    一聲歇斯底裏的尖聲咆哮,「這一切都是因為蕭憐!蕭憐!我要殺了你!」


    ——


    藏海國前往神都的官道上,兩匹快馬,風馳電掣,互不相讓。


    蕭憐一旦換了男裝,蹬上皮靴,一身的狂肆便如同野馬般奔騰起來。


    而她身邊那人,馬速則始終不快不慢,與其說是在同她賽馬,不如說是守護在她身邊。


    千淵一路話不多,蕭憐說三句話,他說一兩個字,整個人靜得,如一抹月光。


    這會兒,蕭憐驟然心頭一悸,耳根子發熱,一定又是有人背地裏罵她了!


    兩人一路飛馳,到了神都腳下,便有標準的千淵太子的車馬在那裏等候。


    十六隻鑾鈴的馬車,靜靜停在那裏。


    千淵下馬,「車裏有給你備好的衣裳,先去換了。」


    蕭憐蹭的躥進馬車,千淵就在外麵候著。


    等她出來時,便已經是一副小童兒的模樣。


    「我換好了。」


    「駕車。」


    千淵丟給她兩個字,就進了馬車中。


    可人一鑽進去,就滯了一下。


    這個女人,什麽時候能注意一下!


    剛換下來的衣裳,就這樣丟在裏麵,你讓本宮坐哪兒?


    千淵終於嘆了口氣,伸手將她的衣裳抓起來,本想扔到一邊兒,可一入了手,卻將那衣裳上的溫度,一同抓入了掌心。


    於是便多停頓了一息。


    「喂!幹嘛是我駕車,你的手下呢?」


    千淵緩醒過來,將那一堆衣裳丟在車廂角落裏,「都在給你哄孩子。」


    蕭憐:「……」,好吧,駕車而已,應該不是很難!


    她甩了鞭子,「駕!」


    那馬車就栽栽歪歪地直衝城門而去。


    還沒闖過第六城大門,就被守衛給攔了下來,「幹什麽的?」


    一隻白淨的手從車窗中伸出,攥著一塊祖母綠色的令牌,「千淵。」


    「啊!是千淵殿下!冒犯了,您請!」


    「新來的車夫,手生,見諒。」


    「沒事,沒事,您坐穩了!」


    守門的官兵招呼著,將他的車馬送走,抹了一把汗。


    這哪裏是駕車,分明是喝多了!


    於是,蕭憐就以酒後駕車的姿態,橫衝神都六城,一直衝到了神皇殿腳下。


    等到千淵從車廂中出來時,人已經有些晃,腳也有些軟。


    暈車地厲害!


    蕭憐得意道:「怎麽樣!我駕車比騎馬還快!」


    千淵瞪了她一眼,「沒用的女人!」啊,一陣陣地噁心!


    「喂!你說清楚啊,到底誰沒用啊!」


    蕭憐追在他身後,「喂!你別走那麽快啊!等等我!」


    到了神皇殿門口,千淵遞了牌子,守門的例行公事看了一眼,又看看他身後的蕭憐,「殿下今日來拜見尊上,白先生沒有同來啊?」


    「他最近比較忙,換了他的藥童隨侍。」千淵隨口答道。


    那守衛看了看蕭憐,「白先生妙手回春,鬼醫聖手,想必身邊的藥童也是藥到病除的高手,我家老母親染了重疾,在神都請了許多醫生都不見效,不知能否向殿下借這藥童一用,您晚上出神皇殿時,小的必定將人完完整整給您擺在這兒!」


    蕭憐悄悄扯了扯千淵的衣襟兒,「不行啊!」


    「行!」千淵慷慨地提高了聲調,「日落之前,本宮來此接人,她是個路癡,麻煩看好了,千萬別弄丟了。」


    那守門的一看,這麽容易就要到了人,樂顛顛地道謝,「好嘞!您放心!沒問題!多謝太子殿下!」


    蕭憐傻了,「喂!殿下!我……」


    千淵頭也不回,「好好診病,莫要丟了本宮的臉。」


    蕭憐跺腳。


    尼瑪!日月笙!尼瑪!難怪你姓日!日!


    神皇殿門口,誰敢造次!


    況且這裏認識她的人,各個都能抬手間要了她的命!


    蕭憐隻好老老實實等著守門的臨時找了人頂崗,交了班,換了身便服,帶她回家。


    「我姓王,單字一個霸,小哥怎麽稱呼?」


    「啊,王霸大哥,你好,我姓倪,單字一個瑪。」


    王霸:「喲!名兒不錯,跟哥還挺襯。」


    蕭憐:「哪裏哪裏,都是太子殿下給小的取的。」


    「話說你們這種,整天在貴人眼皮子底下混的,也是好命啊,說不定哪天,貴人一高興,你就飛黃騰達了,不像我們,看城門的,十年八年,就算升職了,還是個看城門的,一輩子,見得貴人比誰都多,卻一輩子沒出息。」


    「大哥,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致。您看我,以前就是給太子殿下倒夜香的,後來太子看我夜香倒得幹淨,就準我跟在白先生身邊學醫,白先生呢,也是個怪脾氣的,平日裏點撥不多,打罵卻不少,我跟著他身邊兩年了,依然是每天倒夜香。」


    王霸的腳步就有些慢了,「你,倒夜香?」


    「是啊!」


    「你到底會不會診病?」


    「不會。」


    「那你跟我來幹嘛?」


    「殿下讓我跟你來,我就得跟你來啊。」


    「可你剛才怎麽不說?」


    「要是讓殿下知道,我跟了白聖手兩年,依然還在倒夜香,他還不一巴掌拍死我?」


    「……」王霸想了想,「我估摸著你跟在白先生身邊,多少也該染了點仙氣,不行,你還是得跟我走一趟!」


    「餵……!我去了也是白去啊!」


    「老子假都告了,難道你讓老子白折騰一趟?」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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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喜歡寫神經病的勝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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