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憐一夢到天亮,勝楚衣已經去上朝,她叫來秦月明,兩個人劃拉劃拉卷了鋪蓋卷,準備逃跑。


    秦月明忙裏忙外,蕭憐就有些愣神。


    「你怎麽了?昨晚被家法伺候了?」秦月明經過她身邊,扭腰用屁股拱了她一下。


    「沒,我夢到他了。」


    「國師?」


    「不是,天神。」


    「你不是經常夢到他嗎?」


    「這次不一樣,他終於同我講話了,而且,我還看到了他的臉。」


    秦月明立刻抱著一大堆東西湊過來,「怎麽樣怎麽樣?快告訴我,帥不帥?」


    蕭憐見了鬼一樣地看她,「勝楚衣!」


    「切!」秦月明極為不屑,「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每天對著他那張臉,自然夢到的全是他!你要是每天都對著熊北極,我保證你那天神的臉就變成一張熊臉!」


    「……」好吧,其實蕭憐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她一回到商陽府,便被梨棠雙手雙腳緊緊抱著,口中不停地喊著爹爹,說什麽也不肯從她身上下來了。


    一眾姬妾也是呼啦啦圍上來,說什麽的都有,總的意思就是:


    咱們爺真牛!被關進墮天塔都能活著出來!


    咱們爺真帥!從國師手底下逃走失敗,被生擒活捉,居然都可以不死!


    咱們爺真不是蓋的!屁股都被打開花成那樣了,才半個月,就全須全尾地立著回來了!


    如此一來,蕭憐就算是被看在梨棠的麵子上,被假釋幾日,可她死賴著不肯回去,墮天塔那邊兒也沒再派人來抓她。


    蕭蘭庸睜一眼閉一眼,樂見其成,早點出來好啊,早點出來,他的兒子或許還能在魔爪之下保全一點點男人的尊嚴。


    勝楚衣原以為她的傷勢怎麽也要將養一個月,卻沒想到才半個月就已經是個活蹦亂跳的人了,若是再天天關著,早晚關出毛病來,不如就放她出去飛,飛夠了,若是想回來,自然會回來他身邊,若是不想回來……


    好吧,不想回來隻要不去別人身邊,也可以暫時容忍。


    而且,他也的確想靜靜,從孩兒他爹變孩兒她娘的爹,再到重新變回孩兒他爹,這中間的各種滋味,委實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所以除了每天派人繼續將蘭陵泉水送去商陽府,就也不再多過問一句。


    秦壽那邊兒,卻是在家裏跟秦方東還有他夫人偷偷地慶賀了一番,自家姑爺的清白總算保住了,自家閨女的人生還有希望!二子秦方東在這件事上護駕有功啊!


    於是,當霍崇光在早朝上對這件事剛剛表示不滿,立時遭到各個方麵的怒斥,也再無下文了。


    蕭憐踏踏實實地快活了幾天,便有些按捺不住了,習慣了一個人每天縈繞在身邊,習慣了每晚兩個人睡,就會想念他身上的香味,想念他身上的冰爽觸感,想念他在耳邊沉靜又魔魅一般的聲音,像個饞了腥的貓。


    可又不敢去墮天塔找他,生怕一腳邁進去,就又被找個理由關起來,於是就每天都勤奮地去上朝,求偶遇。


    而偏偏勝楚衣一連幾日都不去上朝。


    她的幾個皇兄這幾日,可沒有蘭陵泉水在屁股上做美容,鬼哭狼嚎地替她挨了釘棍後,也都在府裏趴著呢,所以隻有她一個人每每都白白立在朝堂上,陪著一群老頭子站一個多時辰。


    這一日早朝,蕭憐依舊巴巴地去上朝,勝楚衣依舊沒來,卻等來了別人。


    千淵!


    千淵太子親自麵見朔方皇帝,遞交國書,兩國協議,盡釋前嫌,重修舊好,以便各自安心備戰聖朝秋獵,屆時再憑實力一較高下。


    朔方的滿朝文武看著千淵從大殿那一頭,雙手端著國書走上來,一身雪青色的王朝太子盛裝,頭戴點翠鑲金白玉冠,將那如玉無暇的容顏襯托地如同幻境仙山中走出來的人一般。


    於是便有人竊竊私語,難怪千淵太子走到哪裏都要戴著一隻猙獰可怕的麵具,這副模樣這樣嬌嫩,不但像個女子,而且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興兵打仗、問道朝堂時,不但不能唬人,隻怕是將別人的注意力都吸到那張臉上去了,所以不藏起來不行!


    千淵遞了國書,靜靜地立在下方,有意無意看了蕭憐一眼,依然眼神成冰般冷漠。


    蕭憐假裝看不見,吊兒郎當將眼睛看向別處。


    這時,上麵啪的一聲,蕭蘭庸將那國書狠狠一合,「不行!朕不同意!」


    千淵稍微欠身,「皇帝陛下,這是我朝所能接受的和解的唯一辦法。」


    「以皇子互為質子也就罷了,為何偏偏挑最小的皇子?蕭憐是朕的先皇後所出,宗嗣嫡子,不能為質!」


    蕭憐恍然大悟地看向千淵,你丫的,原來你算計我在這兒呢!


    秦壽一聽不幹了,蕭憐若是去了孔雀王朝為質,要麽帶著他的寶貝閨女一起去做人質,從此多年骨肉不得相見,要麽獨身去了那邊,說不定被配個下三濫的公主郡主縣主之類的什麽玩意,到時候還有他家閨女什麽事,絕對不行!


    於是立刻跳出來,「敢問千淵太子殿下,既然以最小的皇子為質子,那麽為何貴國作為交換的是第五皇子,而不是您呢?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千淵殿下才是貴國最小的六皇子。」


    千淵稍加整理衣袍,淡然道:「本宮貴為太子,自然不能為質。故而退而求其次,由五皇兄前來貴國。」


    秦壽沒話說了,蕭蘭庸卻忽然淡定了,「啊,原來是這樣啊,那可巧了,朕這幾天正要宣布一件事,既然千淵太子在這裏提起了,朕不如就提前公之於眾吧。」他回身對楊公公道:「老楊啊,將朕擬好的詔書拿來。」


    楊公公趕緊回身去了,不一會兒,恭恭敬敬端來一卷詔書。


    「宣了吧。」


    「是,陛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第九子蕭憐,為宗室嫡嗣,天意所屬,立為太子,正位東宮,以重我朔方萬年之統,係天下之心。欽此。」


    蕭憐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沒站住,被秦壽趕緊扶住了,「殿下,還不快領旨謝恩!」


    搓手搓手!他好像突然間有了變國丈的極大可能!


    千淵道:「皇帝陛下,還真是巧啊,我朝一提出互換質子,您這就宣旨了。」


    蕭蘭庸一笑,「其實早就該宣了,一來憐兒前陣子身體違和,二來,這封號,朕還一直沒想好,所以耽擱了些時日。」


    這時北辰殿外一個朗然的聲音道:「陛下,不如太子殿下封號雲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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