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手中的茶碗咣當一聲掉在地上,什麽都顧不上,拎起裙子就往外跑,衝出門去奪了一匹馬,直奔墮天塔。


    她一路騎著馬在皇宮中橫衝直撞,也不顧死活,直接進了墮天塔的地界,到了門口被紫龍給攔了下來。


    「九皇子妃走錯門了吧。」紫龍冷著一張臉。


    「你們主子呢?」


    「不在家。」


    「去哪兒了?」


    「不知道!」


    秦月明急了,「你會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快告訴我他在哪兒,皇上要打死九爺,國師再不去救她,就來不及了!」


    「她死不死,關國師什麽事!」


    「你現在若是攔著,等國師回來發現九爺被打死了,誰都別想好過!」


    秦月明眼睛都急紅了,紫龍也知道她不是在嚇她,「哎呀,煩死了,主人心情不好,上坐忘峰喝酒去了,三天後回來。」


    「什麽!」秦月明轉身就跑,「我去找他!」


    「喂!你回來!擅闖者死!」紫龍渾身氣都不打一處來,商陽府的各個都狗膽包天,商陽府的各個都不要命!


    她沒辦法,隻好牽了匹馬,跟著秦月明,一起出宮,奔向坐忘峰。


    坐忘峰離璿璣城並不遠,是一座一枝獨秀的險峰,自從勝楚衣來了朔方,就十分喜歡這裏,便跟蕭蘭庸要了,將整座山峰,作為他的行館。


    這山峰如一支毛筆一樣,拔地而起,高聳入雲,周遭盡是懸崖峭壁,根本就沒有正常人能走的路,若是沒有幾分身手,是根本上不去的,所以向來人跡罕至,沒什麽人守衛,那山頂的風景,也隻有勝楚衣一人獨攬。


    此時的峰頂,雲煙繚繞,潔白的樓台水榭,宛若神仙境地。


    入口處,一尊碩大的石碑,上書一個「忘」字,筆力沉靜圓潤,渾厚磅礴。


    而在石碑的反麵,則寫了一個疏狂無度的「妄」字,筆走龍蛇之下,霸氣飛揚。


    不遠處,一株木蘭樹下,分立著一大一小兩隻白玉墓碑。


    一隻上書「璃光聖女蕭白蓮之墓」


    而另一隻則隻寫著「木蘭芳尊」四個字。


    在木蘭芳尊的墓碑下,倚著已是醉意沉沉的人,頭頂的沖雲冠銀光燦燦,微合的眼簾下,睫毛如兩柄小扇,妖嬈的眼尾鳳稍輕挑,薄唇因醉酒而丹紅,兩頰紅粉飛霞,純白如羽的白衣隨著黑髮一同紛紛揚揚彌散開去。


    「阿蓮,叔叔很不開心,你說該怎麽辦?」他恣意縱酒,嗓子有些啞,聲音便分外地迷人,可惜卻沒有活人聽得見。


    「這世間的煩惱,躲也躲不開,避也避不及,還有些紛擾之事,讓你心甘情願的踏出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


    勝楚衣仰麵痛飲,「坐忘,坐忘,江山紅顏兩相忘,坐在這裏,難道就真的能把一切都忘了?阿蓮,你就很好,不用長大,不長大就沒有煩惱。」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若是還不回來,叔叔便也不會再留在這裏,到時候,帶你去東煌,那裏山水明麗,四季如春,有很多好吃的,你一定會喜歡。」


    他喝得有些晃,「她也一定會喜歡……」


    ——


    此時,端方殿前,已經立滿了人。


    皇上賜了九皇子一百釘棍,責成大皇子監刑。


    蕭策擔心,萬一蕭憐發起瘋來摁不住會殺人,於是又叫了八百禁軍,將整個端方殿前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


    後宮之中,來看熱鬧的不少,蕭萼臉上蒙著麵紗,立在蕭素旁邊兒,「都準備好了嗎?」


    蕭素嘴唇不動,低聲道:「母後賜的,放心吧,傷口沾了這東西,一輩子都癒合不了!」


    蕭萼被麵紗蒙上的嘴角冷冷地一牽,「蕭憐,我讓你這輩子趴著做人!」


    端方殿內,蕭蘭庸頭痛地揉著腦仁兒。


    楊公公給他輕輕捶著肩,「陛下,不要著急,派去傳話兒的人說了,看著九皇子妃衝進墮天塔去了。」


    蕭蘭庸急得捶桌子,「那國師怎麽還不來啊!這釘棍若是真的打下去,朕百年之後,就再也沒臉見先皇後了啊!」


    楊公公隻得安慰,「陛下您看,這不還沒開始打呢嘛,國師凡事都有分寸,定會及時趕到的。隻是……」


    「好了,老楊,你不用說了,朕知道,隻是如此一來,他們倆以後怕是拆都拆不開了!」蕭蘭庸的頭更疼,「反正朕也不指望他傳宗接代,拆不開就拆不開吧,總好過在這亂棍之下成了廢人!」


    這時,外麵的小太監慌慌張張來報,「陛下,不好了,九皇子妃跟著紫龍姑娘出宮去了,國師不在墮天塔!」


    「什麽!」


    蕭蘭庸蹭的站了起來。


    這時外麵咚咚咚三聲鼓響,蕭策慢悠悠高唱道:「行刑——!」


    蕭蘭庸一屁股坐在龍椅上,完了!


    此時的蕭憐,已經褪去外袍,脫了皮靴,隻穿了雪白的裏衣,赤著腳,走到端方殿前廣場的正中央。


    滿臉不屑的神情,大大方方地趴在了木凳上。


    蕭策一個眼神,兩旁便有禁軍持了鐵鏈上前,將她從上到下捆了個結實。


    蕭譽一溜小跑過來,拿了隻汗巾遞給她,「九弟,我這個是新的,沒用過,你先咬著,免得待會兒咬壞了舌頭。」


    蕭憐一笑,「謝八哥。」說著跟他擠擠眼。


    她經常管他叫八哥,取得是八哥鳥的意思,可蕭譽從來都不生氣,每每都憨厚地答應,甚是個好相與的人。


    「你要是受不了了,就求饒,父皇不會看著你被活活打死的。」


    「八哥什麽時候見過我求饒?」


    「一百釘棍,若是輕輕打,或許隻落個殘疾,可現在這麽多雙眼睛盯著,那必定一下狠似一下,摻不得半點水分,你會死的!」蕭譽急死了,不知道自己怎麽說這個傻子才能明白。


    「生死有命!我殺了那麽多人,就算以命相抵,也不過分。況且,父皇要做給千淵看,就得把戲做足,否則給綠毛皇帝多了個興兵的理由,我們得不償失,如今的朔方,若是在戰場上與孔雀王朝兵戎相見,為時尚早。禍是我惹的,我就得自己收場。」


    蕭譽眼睛一亮,「你說父皇是在做戲?」


    蕭憐無奈一笑,「父皇說唱戲就唱戲,可這演戲的願不願意來,什麽時候來,就看我的造化了。」


    ------題外話------


    秦月明:國師大人,你這個時候跑出去喝酒,就有點讓人著急了!


    國師:憐憐,亂我心。


    本座凡事都有分寸——這一次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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