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妍說不出話了,啪嗒一聲掛了電話。


    那之後宋晏上樓喊他吃早飯,又在彎腰幫他墊墊子時,不慎露出半個還沒消下去的牙印,於是不經思考地,陳若景問他,「要不我們去紋個紋身吧。」


    陳若景想紋的是一對牙印,雖然紋牙印已成了爛大街的老梗,但他還是很想要。


    他想把自己昨晚失控時,在宋晏肩膀上留下來的那個印記,以及宋晏情動時,送給自己的紀念永遠地留存下來。


    過後仔細想想,其實話說出口的一瞬間,他也有一些屬於他自己的私心。


    一個紋身對他來說不算什麽,隻要宋晏不背叛他,他可以一直愛對方直到死,這個紋身就是他對對方愛意的證明。


    但如果很不幸,半年、六年、九年……


    有一天,宋晏跟宋文煊一樣,受夠了他,愛上了別人,決定離開他,那麽他希望後來者在宋晏的身上看見那個牙印,能夠知道這個男人曾經屬於他,曾經那樣熱烈地愛過他,能夠在決定清洗掉那個紋身時,感受到他心裏的痛。


    他知道這個想法很幼稚,很自私,但他其實本來就不是多麽大方的人。


    青鬼紋身店裏,宋晏長久地看著陳若景,有那麽幾個瞬間,陳若景覺得他的目光好像穿過自己的軀體,看進自己的內心,讀懂那個最陰暗的想法一樣。


    但他其實一點都不害怕被看穿,愛一個人就會想要占有,被拋棄會覺得不甘心,這些都是人之常情。


    如果宋晏這時就感到害怕,想要退縮,那就隻能證明自己又一次地看錯了人,再一次地愛錯了對象,雖然會很難受,但他會也及時止損,而不是一味地繼續投入。


    比起被對方厭棄,他寧願揮刀的人是他自己。


    他不喜歡被人拋棄的感覺。


    他真的、真的很討厭被人拋棄的感覺。


    「怎麽隻顧問我?你呢?到現在你都還沒表態,你要好好想想嗎?」陳若景不躲不閃地同宋晏對視。


    宋晏卻笑了,他說,「你覺得呢?」


    陳若景沒說話,宋晏便牽起他的手,送到唇邊印下一個吻,「好了。我們都不想了。我現在隻擔心明後天出去玩,你會不會不方便。」


    陳若景倒是驚訝,「我們明後天要出去玩?」


    紋身師過來了,陳若景脫了鞋,捲起褲腳,把腳放到椅子上,紋身師埋首工作,宋晏端一張凳子坐在紋身師旁邊。


    陳若景的右腳腳踝內側印著一個無比清晰的牙印,除了那個牙印,他的腳上其實還有諸多其他痕跡……


    宋晏心虛地看一眼陳若景。


    陳若景動了動自己的腳指頭。


    紋身師咳嗽一聲,抬手指牌匾:


    【別他媽亂動!】


    【我讓你別他媽亂動!】


    陳若景不敢動了,老老實實地坐著。


    紋身師非常專業,忽略諸多痕跡,目不斜視地取酒精棉,為陳若景腳踝處的皮膚消毒。


    宋晏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某一刻開始,感到一股熟悉的燥熱在自己的身體裏逐漸積聚,同時積聚起來的,還有類似嫉妒和獨占的情緒。


    陳若景的腳,他不想給別人碰。


    陳若景的腳,隻有他可以碰。


    宋晏暗自嘆一口氣,覺得托陳若景的福,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徹底的足控。還是占有欲爆棚的那種。


    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宋晏對陳若景說,「本來準備昨天晚上跟你講的,結果忘了,你明後兩天有時間嗎?」


    陳若景想了想,「有點困難。」


    ……但時間就像女人的胸,擠一擠,總能擠出來。


    陳若景,「你想帶我去哪裏?」


    紋身師開始下針,血珠子冒出來,又很快被擦去,宋晏深呼吸一口氣,移開目光,告訴陳若景,「我在山裏訂了一間木屋,這時候去,可以爬山,也可以看臘梅,那附近還有一大片自然形成的湖泊,劃船和釣魚也方便。」


    陳若景覺得挺有意思,「行啊。我讓辛喜和卓寺幫我重新安排一下工作。」


    他拿出手機聯繫辛喜和卓寺,兩封郵件發出去,一個電話打進來,陳若景看向宋晏,宋晏正在看他的腳,察覺到他的目光,朝他看過來,「怎麽了?」


    陳若景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前夫。」


    宋晏失笑,「已經是前夫了?」


    陳若景張了張嘴,「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紋身師聽著他們的對話,輕嘆一口氣,深感自己的作品又要被浪費了。


    陳若景對此一無所知,他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舉到耳邊——


    「趁我現在記得。」他告訴宋文煊,「你下周什麽時候有時間,帶上戶口本,我們去一趟民政局。」


    宋文煊笑起來,「這麽巧,我找你也是為了這件事,聽說你今天請假了,下午有時間嗎?我約了律師,你來我辦公室,辦手續之前,我們把其他事情理清楚。」


    結婚的時候沒想著離婚,自然也沒想到要簽婚前協議,現在離婚了,房子股票基金債券……那麽多的牽扯要分開,沒有律師的介入恐怕還真的很難做好。


    陳若景想了一會,點點頭,「好。四點鍾吧。四點鍾我去找你。」


    宋文煊點頭,陳若景掛斷了電話。


    「他怎麽忽然這麽幹脆?」


    宋晏坐在陳若景身邊,陳若景聽見的話,也一個字不落地進到宋晏的耳朵裏,宋晏覺得奇怪,在他印象裏,宋文煊似乎還愛著陳若景,怎麽會這麽容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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