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生都會住在監裏,因此國子監占地甚大,密密麻麻的監舍,占據了大部分用地,無甚可看。


    想著自己今後都要被關在監裏,被強製讀書,勛貴子弟們的內心一片哀嚎。


    很快,他們便分到了各自的監舍。不過,他們分到的監舍並不在一處,而是零星分散於眾多的監舍之中。


    大約國子監對這些勛貴子弟們還是挺照顧的,分配給他們的監舍都是一人一間,且是豪華單間,可以帶著自家小廝書童一起入住。


    入監之後,隻有每旬一天的休沐日才能回家或離開監舍外出遊玩。想結束這種苦日子,隻有兩個辦法:其一,刻苦讀書,爭取早日通過考核畢業,入仕為官。其二,鹹魚躺平,國子監不光有畢業考核,每季都會有一次小考核,隻要連續三次季考評級為「下下」,就會被開革出監。


    時傾在家裏,就文武雙修,還考取了秀才功名,既然皇帝把他塞進國子監,給他安排了走監生入仕這條路,他註定了要入朝為官,時傾也認命了,便安心地在國子監讀起書來。


    且說這日,時傾上午在講堂裏聽助教講經,下課之後,聽見走在身邊的兩個監生說話,說下午曲直講要在校場教授監生箭術。兩個監生討論著,要不要去練練。


    騎射也是監生們的一門功課,不過一向不受重視,且不納入考核,騎射功課的開設,更像是監生們枯燥無趣的讀書時間裏,一項少有的娛樂活動。


    讀書讀累了,去射射箭,騎騎馬,換換腦子和心情。因此,每次騎射開課,還是有不少監生前來練習。


    時傾無意中聽到這個消息,手癢得緊,趕快去約了桂承基。等他們趕去小校場時,小校場裏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換腦子,換心情的監生,大約有百十來人。


    國子監的小校場其實不小,至少比莫府裏的小校場大多了。


    百十來個監生,三三兩兩站在兩長排箭靶子前,拿著弓箭,對著箭靶子比劃試射。有些監生想是練過,能於二十餘步開外,射中箭靶。


    看這樣一副散亂的樣子,想是直講還沒有來,監生們已經迫不及待拿起弓箭玩起來了。


    是的,對監生來說,來上騎射課,就是來玩了。


    時傾於射箭一道,不算精擅,但能射獵,自是不差的。


    此時見了一校場的弱雞,不禁生了誇耀之心,走到場邊選了一張硬弓,走回場裏,足足退出五十步之遙,手指一鬆,箭矢飛射而出,插在了靶子上。


    周圍的監生都連聲叫好,有的監生知道時傾的身份,開始吹捧時傾文武雙全,將來必為榮國棟樑。


    時傾正聽得飄飄然,忽有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五十步中靶而已,離上陣殺敵差遠了。」


    眾監生忙抱拳作揖,恭聲道:「見過曲直講。」


    第61章


    掀起你的馬甲來2


    國子監的授課老師分三個等級:博士, 助教,直講。


    時傾一扭頭,便看見了其他監生口裏的曲直講, 感覺身上的血一直湧上了頭, 臉色一下漲得通紅,嘴裏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你、你……」


    你竟然是國子監騎射直講!


    隨離緩步上前, 從時傾手裏拿過弓,問道:「你剛才用的什麽箭?」


    時傾瞪著隨離, 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隨離便朝跟在時傾身邊的桂承基說道:「你去拿一隻剛才莫生所用的箭枝過來。」


    隨離在同樣五十步的距離, 用從時傾手裏拿過來的弓, 射出一樣的箭矢, 最後, 那箭正不但正中紅心, 還透靶而過。


    在一眾監生的叫好聲裏,在時傾的複雜目光中,隨離把弓遞還到時傾手上,然後開始了今天的授課。


    整個授課過程中, 隨離的目光沒有時傾臉上多作停留, 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監生。


    而時傾隻覺得自己全程都處於夢遊狀態, 雲裏霧裏,不知道自己在幹啥。


    這種狀態持續到第三天休沐日。好在那天之後, 時傾沒有再在國子監看見過隨離。


    到了休沐這天, 本來幾個勛貴子弟約好了,要一起出去找京城最大的酒樓,大嗨一頓, 以示慶祝。可如今, 時傾完全沒有大嗨的興趣, 隻想趕緊回家,抓住隨離審個清楚。


    時傾好不容易才擺脫這幫勛貴子弟的糾纏,趕回家裏,進門就問:「東廂那個回來沒有?」


    小廝回說:「哎,少爺問哥爺呀,從早上出去,跟著的家將長隨早回來了,他又不知失蹤到哪裏去了。」


    這幾個月來,莫家並不禁止隨離外出,因怕隨離遭到意外,莫府總會派家將長隨跟著護衛。可家將長隨每次跟著隨離出門,結果總是會被莫名其妙地甩掉。


    時傾輕哼,心道:以前我不知道你上哪去了,這下我可知道,原來你甩掉家將長隨,是跑去國子監授課去了。


    小廝見時傾麵色不善,勸道:「少爺在國子監第一次休沐回來,該去給老爺和夫人請安才是。」


    正好,時傾也覺得自己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便去給祖父請安,把「隨離原來是國子監騎射直講」的事告訴給了祖父,說:「國子監騎謝直講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行當,曲隨離為什麽要瞞著我們?」


    莫老侯爺年紀大了,曾經在戰場上受過幾次傷,每逢陰雨天氣,身上便覺酸脹,很是難受。身上的難受,折磨得莫老侯爺有些心不在蔫,兼且心灰意冷,聽完說道:「我看小曲行事,是個有分寸的孫子,他不願意把騎射直講的身份告訴我們,或者有他的考慮,你跟他自己告訴我們便是,不要對他心存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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