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飯店大門,夜風微涼,那桂芸不禁打了個寒噤,王學禮連忙脫下身上的長袖外套給她披上。


    王學禮停下腳步想攔輛出租車,被那桂芸擺手製止了:“我的胃真的有點不舒服,好像什麽東西沒吃對勁兒,我們步行回去好嗎?”


    “好吧。”王學禮攬住愛人的腰,試圖把關懷和愛意傳導給她。


    “學禮,你侄兒真孝敬你啊,知道他叔為啥事兒鬧心,居然安排了這麽個妻妾成群的場麵。”那桂芸調侃道。


    “芸芸你不要亂說,我隻有一妻好麽,哪有什麽妾?那兩朵奇葩都已經名花有主了,跟我王學禮半毛錢關係也沒有,你可千萬別把她們往我身上扯。”王學禮辯駁說。


    “還說沒有,祁麗娜連懷孕這樣女人私密的事情都主動跟你說,一般的朋友能這樣麽?”那桂芸不依不饒。


    “她呀,從來都是這種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樣子,主動說出懷孕的事一點兒也不奇怪,她如果憋在肚子裏不說,那倒奇怪了。”


    “沒想到祁麗娜這麽快就有喜了,真好。這下子,她那個小男朋友該死心塌地跟她過日子了吧?”


    “也未必。反正我是不看好這樁婚姻。那個小賈,年紀輕輕的,憑什麽要跟祁麗娜在一起,還不是因為家裏窮給鬧的嗎?將來手裏有了錢,麵對花花世界的誘惑,他還能把持住自己嗎?我真的持懷疑態度。所以,我一直覺得祁麗娜的選擇,背後暗藏著巨大的危機,不過她自己心甘情願,我們外人不好給她潑冷水。而且,祁麗娜是個內心極其強大的女人,或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也未可知。”王學禮說。


    “學禮兄,我也想要個寶寶,你要給我一個寶寶!”那桂芸停下腳步,用兩隻手拉住愛人的手臂左右搖動,像個任性的小女孩兒。


    “這,應該不是什麽問題吧。不過不是現在。你我都剛剛調轉工作,新家還沒有安頓好,許多事情等著我們做呢。”王學禮認真地說。


    “可是,可是學禮兄,我怎麽覺得最近有點兒不對頭呢,我的大姨媽,倒是一貫都不怎麽準,這次又過了一個多月。而且,我最近食欲也不好,特別是今晚看到鍋裏的大魚,一個勁兒地反胃。”那桂芸憂心忡忡地說。


    “芸芸,不會是真的吧?”王學禮驚訝地問。


    “你不希望是真的嗎?”那桂芸反問道。


    “我一個男人,新媳婦懷孕了,當然是喜事。我是擔心你,若果真懷了寶寶,到新單位怎麽給學生們上課?另外,老人都那麽大年紀了,誰幫我們照顧孩子?你呀芸芸,真是太不小心了,也怪我考慮不周。”王學禮不無憂慮地說。


    “你還怪我了!還沒確定是不是懷上呢,你就左一盆冷水右一盆淨水潑過來,有你這樣當老公的嗎?”


    那桂芸生氣地摔下手中握著的王學禮的胳膊,快走幾步,攔了輛出租車,打開車後門坐了進去。


    王學禮趕緊跟上去,在副駕駛的位置坐下,指揮司機向南山小區方向駛去。


    第二天早晨,已經日上三杆了,莊嚴和那老太太下樓遛彎兒,早點都買回來了,那桂芸懨懨地還沒有起床。


    “芸芸,胃好些了嗎?要不今天去醫院看一看吧。”王學禮輕輕在那桂芸耳邊說道。


    “老公,我好困啊,你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嘛!”那桂芸迷迷糊糊地說。


    “還睡呀,日頭都照屁股啦。起來收拾收拾,我陪你去醫院。”王學禮耐心地勸說道。


    那桂芸因為要檢查身體,所以沒有吃早餐。趁愛人梳洗打扮的工夫,王學禮草草地喝了杯豆漿,嚼了根油條。


    “芸芸,怎麽了,要上醫院?”那老太太擔憂地問道。


    “沒什麽,就是胃有些不舒服。”那桂芸安慰母親。


    來到市立醫院婦產科,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早孕!拿著化驗單,王學禮和那桂芸兩個愣在那裏,不知是歡喜還是憂愁。


    “那教授,怎麽不說話了?這不正合你意嗎?你應該高興才是啊!”王學禮明知故問。


    “學禮你什麽意思嘛,幸災樂禍嗎?真像你說的,這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要不,咱趁小把他給做了吧。等到江城後,一切安排得四平八穩了,再考慮要孩子的事。”那桂芸無奈地說。


    王學禮伸手摸摸那桂芸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麽說起胡話來了?這是昨天晚上跟我回家的那個媳婦兒嗎?芸芸你可要想好,這輩子如果想要孩子,就是這個,你我都多大年紀了,你以為想懷就能懷上嗎?”


    “可是,你昨晚不是說了嘛,懷了寶寶,到新單位怎麽給學生們上課,老人都那麽大年紀了,也不能幫我們照顧孩子。”那桂芸說。


    “我說的是假設。而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事實是,寶寶已經在你的肚子裏安營紮寨了,咱就沒有假設了,隻能勇敢地麵對現實。走,回家!給我媳婦兒和肚子裏的娃做點好吃的犒賞犒賞。”王學禮拉起那桂芸的手,堅定地往家裏走。


    二人剛進家門,那老太太就急切地迎上前去詢問:“怎麽樣芸芸,身體沒事兒吧?”


    “還沒事兒,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王學禮故意誇張地說。


    見那老太太和莊嚴都表現出驚愕的神情,王學禮忙補充道:“芸芸有啦,您二位就等著當姥爺姥姥吧!”


    “啊?真的呀!我老太太要當姥姥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那老太太拉起女兒的手,激動不已。


    “您還樂呢,新單位還沒報到呢,就出了這麽檔子事,我都不知道怎麽跟學院領導說。”那桂芸表現得十分苦悶。


    王學禮望了眼那老太太的臉,遞了個眼神兒過去,意思是您老別多說了,交給我解決吧,邊扶愛人進屋邊說:“我陪陪芸芸,於阿姨您跟爸爸如果一會兒出去,順便買點兒菜回來,我今天要親自下廚做幾道拿手好菜,犒賞一下我們家的大功臣。”


    那桂芸回到屋裏,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想起十五年前自己獨嚐意外懷孕偷偷流產的苦果,夜深人靜之時躲在小屋裏暗自垂淚,得不到一點關懷的照顧,那個該死的沈翰林自己布下了罪惡的種子,卻避之唯恐不及。如今雖然也是意外懷孕,但是境遇卻是完全不同,母親滿心歡喜,愛人悉心照拂,人生有此經曆,足矣!


    那桂芸早孕反應強烈,王學禮不離不棄照顧。當那桂芸靜下來睡熟時,王學禮常常會想:“莊月梅當年懷王碩時是什麽情景呢?我怎麽一點兒也回憶不起來了呢?”想到這裏,更覺此生欠下這位莊姐姐的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讓他感到無比難過的是,這情債再無機會償還。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莊嚴和那老太太又去樓下遛彎兒了,王學禮還在床上熟睡,那桂芸在衛生間裏忽然驚恐地大叫:“學禮快來啊,出事兒啦!”


    王學禮一骨碌下床跑出去,見馬桶裏滿是鮮紅的血跡,那桂芸站在那裏,大驚失色。


    王學禮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將那桂芸送到醫院急診科,檢查的結果是,因為孕婦年齡偏大,孕激素和黃體水平都比較低,已經自然流產了。


    得到了這樣的結果,那桂芸當場就大哭起來。


    王學禮抱緊那桂芸,安慰她說:“媳婦兒,別難過,這次怪隻怪咱準備不足,完全是個意外。麵包一定會有的,孩子也一定會有的。再者說,你這幾天不是一直愁著不知道怎麽跟新單位交待嘛,人家小家夥一看自己原來是個不速之客,就知趣地走啦!”


    “學禮,你真好。怎麽什麽事情到了你的嘴裏,都能從積極方麵考慮,由壞事變成了好事呢。這輩子,我一定要生一個我們的孩子!”那桂芸緊緊依在愛人的懷裏,動情地說。


    今年年初時,在選擇王學禮還是沈翰林的問題上產生爭執時,她還與母親討論生活中遇到大風大浪時男人的表現,自己懷孕這前前後後的風波可不就是遇到大風大浪了麽。在這件事情上,她的丈夫自始至終站穩腳把穩舵,總是把她的冷暖安危放在首位,表現出了一個男人應有的責任與擔當。丈夫,不正是關鍵時候能讓女人可以依仗的那個男人嗎?那桂芸此時已經完全確信,把自己此生完完全全托付給學禮兄,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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