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南的心髒狂跳了幾下,反覆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他摸著牆壁,往下走了幾個台階,便摸到一個釘在牆上的鐵台子。


    台子上有一小截圓柱狀物體和一個方形物體,圓柱體觸手溫潤,能用指甲摳出碎屑,頂上還有燈芯狀的線撚,小方塊像是個小紙盒,用手指一勾可以拉開內層,像拉抽屜似的。


    顧如南福至心靈,這些東西應該是老夫妻以前用過沒用完,隨手放在這裏的。


    他毫不猶豫地劃亮了火柴,點燃並舉起了蠟燭——一是為了照明;二是他知道很多地窖底下氧氣稀薄,如果等下下去之後蠟燭熄滅了,他就得趕緊往上走,免得缺氧窒息,憋死在底下沒人知道。


    道路越走越開闊,仿佛底下建了個防空洞,容納幾百個人綽綽有餘。


    枯燥無聊的樓梯走完,顧如南便看到麵前有幾個木架子,上麵擺滿了一些小瓷瓶和小瓷罐。


    顧如南拿著蠟燭照了下四周,空空蕩蕩,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隻有地下摞著的大缸和白菜了。


    嗯,能夠他吃很多天呢,撐完這個副本沒問題!


    他放下心來,走到木架子旁,舉著蠟燭逐一照亮瓶子上貼的字,有女士用的雪花膏、黃芩膏,還有治跌打損傷的活絡油、紅花油,還有一些治傷風感冒的中藥蜜丸。


    說是下來拿藥,他可不敢吃。


    這老婦人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五,年輕的時候用來美容的東西也都還放在這裏積灰,誰知道這些感冒藥有沒有過期。


    萬一裏麵有蟲卵、細菌、病毒什麽的,吃死他了怎麽辦。東西不能不吃,更不能亂吃。


    顧如南嫌棄地想把藥罐放回原位,一陣冷颼颼的風忽然吹過,把他的蠟燭吹滅了。


    他一失手,便把那藥罐子摔碎在地,碎片濺起來還把他的腿割破了。


    一句話不合時宜地在他腦子中出現:人點燭,鬼吹燈。


    不會的不會的,他下來這麽半天,蠟燭不僅沒滅,他的呼吸也十分順暢。


    看來是這地下室裏修了不少通風管道或是通風口,吹了個迴旋風也不一定。


    顧如南正在猶豫要不要重新摸出地下室,藍色的光亮突然從石頭縫裏透出來,並且越來越亮。


    淡藍的線條縱橫交織,在石壁連成某種類似於星盤圖的東西,看上去像是什麽法陣。


    顧如南可沒有研究的興趣,定了定神,緩緩蹲下身子,想把借著光把碎片撿起來,卻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側麵定定地看著自己。


    他慢慢扭頭看過去,隻見一個麵容蒼白水腫、滿嘴泥土和蛆蟲的男人側身躺在櫃子下,正緩慢勾起嘴角對著他笑。血蛆從他的牙齒縫掉落在地,固湧固湧地朝他爬來,看得他手指尖都麻了。


    啊啊啊——鬼啊——


    「顧如南,你竟然還沒死?」


    男人的聲音響起,顧如南嚇得眼前一黑——這個才是真正的邢巍!


    那之前那個幫他指路的是誰?!他感覺他的天都要塌了!


    顧如南發著冷汗轉過身去,在詭異的藍光下,他發現地下室裏並不是空的——無數個人影靜默地站在黑暗之中,高高低低,有胖有瘦,仿佛一直都在這裏,目睹著他剛剛一切的所作所為,卻始終無聲無息。


    顧如南連尖叫的能力都喪失了,腿一軟便被嚇暈了過去。


    不少觀眾之前看到顧如南一個人離開後院,心血來潮地到顧如南的直播間,想看他會不會有出人意料的表現,剛因為顧如南打開地下室的門、找到邢巍而稍滿意一點,看到這一幕,瞬間下了頭:


    【我不該對他期望過高的,真的,現在就是後悔】


    【他的膽子也就比鳥大一點吧。】


    【鑰匙都遞到他手裏了都不會探索!這跟飯餵到嘴邊不會咽有什麽區別?沒走幾步躺這兒了??exm??fine,這可能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吧】


    【走了,還不如看許優和張淩雲劈柴有意思2333】


    ——


    不知過了多久,直播間裏的人都走光了,顧如南才在冰冷的地窖裏悠悠醒轉過來。


    這地上又冷又硬,他渾身被硌得生疼,揉了半天才勉強爬起來。


    一抬頭,就看到一堆鬼魂在他頭上圍著他轉。


    「顧如南,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胡多貝啊!」一個五官完全模糊,皮膚如肉醬一般糜爛的人撕扯著喉嚨說著,沙啞聲音在地下室迴蕩,字字揪心。他盡量表現得關切,卻毫無用處,他的表情越誇張,隻會顯得越猙獰可怖。


    「胡多貝?」顧如南既害怕又困惑,想伸出手去碰他卻不敢,帶著哭腔道,「你怎麽成這樣兒了?」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啊!」本就在意外表的胡多貝哇哇大哭,掉下黃豆般的血淚。


    「不醜,不醜。」


    「你別哄我!」


    顧如南安慰不暇,又有一對鬼從兩邊扯住了顧如南的手臂,像拉麵一樣拉伸他,他們的肚子被劃了好大一條血口,黑色的血從裏麵汩汩流出來,內髒掉落一地。


    「是那對吃人的老夫妻!」


    「他們像殺豬一樣對待我們!」一男一女說著,嘴裏哇哇吐著鮮血。


    顧如南聲音發抖,雖然那些血隻是片刻地沾到他的身上就消失殆盡:「你是向玲?你是夏徽?」


    「好疼,好疼!我要那對老夫婦償命!」樂楓哭叫著從顧如南的身體裏穿過,顧如南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像被凍住,然後又被人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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