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狗膽包天的京油子給綁了!”一聲怒喝傳來,竟是張司令發的話。


    守衛的槍口,立馬齊刷刷對準了佟奉全。


    佟奉全臉上並無驚慌之色,隻望向武大帥,泰然拱手道:


    “大帥,剛才您發過話,說隻要我不做得太出格,您就暫不追究,容我慢慢解釋。”


    武大帥愣了片刻,然後瞟了張司令一眼,不怒自威道:


    “在我府上,還輪不到你發號施令。”


    張司令被嚇得雙臂微微一顫,本想解釋什麽,但一看武大帥威嚴的神態,立馬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武大帥擺了擺手,示意警衛下去,又微微攥了攥手指,說道:


    “佟先生,你解釋吧,我聽著。”


    他說話的語氣還算溫和,但佟奉全還是感覺到了淩厲氣勢。


    “成。”


    佟奉全說著竟忽然蹲了下來,開始在地上的碎片中搜尋著什麽。


    藍一貴、梅先生、張司令又一愣,完全不知道佟奉全這是要幹嘛。


    而武大帥則抿了一口茶,麵無表情。


    “佟掌櫃,您該不會是想把地上的茬兒都拾掇起來,然後重新粘好吧?”藍一貴語帶譏諷笑道。


    佟奉全沒接他的話。


    倒是武大帥,竟給了藍一貴一個峻厲眼神。


    藍一貴心領神會,衝武大帥尷尬一笑,趕緊閉上了嘴。


    佟奉全在瓷片中翻了好一會兒,然後臉上忽地露出了笑容。


    他拿起一片茬兒站起身來,說道:“大帥,證據就在這兒。”


    “你說,你手裏這片茬兒,就是證據?”武大帥有些懷疑問道。


    “嗯。”佟奉全點了點頭。


    “你這京油子,少在這兒故弄玄虛,這一小小破碎片,就能證明我送大帥的瓶子是贗品?”張司令語氣很是不屑說道。


    藍一貴則笑嘻嘻附和道:


    “佟掌櫃,您手裏拿的這茬兒,是正宗的琺琅料,剛好印證這東西是真的,您倒好,反而想將其作為證據,來證明這東西是贗品。


    嗬,有意思,今兒咱算是開了眼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誇您了。”


    而梅先生則眉頭深鎖,不由替佟奉全捏了把汗。


    佟奉全沒理會張司令和藍一貴的冷嘲熱諷,隻問道:


    “大帥,您府上可有用來看字畫相瓷器的高倍放大鏡?”


    聽到“高倍放大鏡”這幾字時,藍一貴原本幸災樂禍的笑容,竟忽地漸漸僵住了。


    然後,他臉一沉,猛地皺了皺眉頭。


    仿佛,他在這一瞬間想到了什麽。


    而武大帥,對佟奉全這一要求雖不解其意,但還是對侍從發了令:


    “去我書房,把條案上的放大鏡取來。”


    等放大鏡被盛上來,佟奉全走到大帥麵前,將剛才拾起的小碎片遞給他,並說道:


    “大帥,您隻要對著這茬兒的縱切麵一瞧,我什麽都甭說,您一樣明鏡兒。”


    聽到這話,藍一貴原本陰著的臉崩得更緊了,還忍不住攥了攥拳頭。


    武大帥將信將疑接過茬兒,透過放大鏡看了起來。


    “佟先生,怎麽什麽都沒看見啊我?”武大帥疑惑問道。


    “大帥,來,我幫您拿著,您再看。”


    說著,佟奉全從大帥手裏接過碎片,然後慢慢轉了起來。


    “大帥,您現在再看。”


    忽然,武大帥一直麵無表情的臉竟露出了抹笑容,脫口而出道:


    “哈,原來如此,梅先生,您也來看看。”


    等梅先生瞧過之後,也恍然大悟歎道:“原來是這樣。”


    站在不遠處的藍一貴,則氣得眉毛都快擰到一塊兒了。


    唯獨張司令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一頭霧水問道:


    “大帥,您看到什麽了,難道這茬兒上有花?”


    “花?”武代帥頓時臉一拉,“你自己來看吧。”


    張司令過來後,還不忘瞪佟奉全一眼。


    等他接過放大鏡一瞅,頓時手猛地一抖,將放大鏡掉在了地上。


    這時,武代帥又問道:


    “佟先生,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瓶子無論從哪兒看,都是如假包換的正品,為什麽這碎片的縱切麵上,會刻有一個小小的‘槌’字?


    難道,仿造的那人姓‘槌’?”


    佟奉全嗬嗬一笑,“大帥,定是造假那人惡作劇,同世人開玩笑。我猜,如果打碎另外一隻瓶子,其茬兒的縱切麵,一定刻有一個‘棒’字。”


    “嗬,棒槌。”一直不苟言笑的武大帥,竟再次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接著,他又問道:


    “佟先生,可是您還是沒說,這從器型、釉麵、紋飾、胎體、圖案、款識、用料上都看不出破綻的東西,為什麽偏偏是假的呢?


    連這個叫什麽藍半張的,他都沒看出來?”


    佟奉全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望向正惡狠狠咬著牙的藍一貴,“大帥,這個,要不讓藍掌櫃親自跟您說道說道?”


    武大帥板著臉,“藍掌櫃,說吧你。”


    藍一貴滿臉尷尬,勉強擠出一枚笑容,有些吞吞吐吐說道:


    “大帥,其實這很好理解,因為這造假的人,他,他本來就是宮裏造辦處的人。”


    “不錯。”佟奉全補充道,“自打滿清沒了後,原本的造辦處就被裁撤了,那些官窯的師傅便散落各地。


    其中不乏靠造假作舊為生的主,他們以清官窯的用料、燒製手法、繪法來仿清官窯,所以才真假難辨。”


    “原來如此。”武大帥點了點頭。


    佟奉全心想:


    “這下,你張司令還有什麽話說,待會兒,看武大帥怎麽給你甩臉子。”


    可就在這時,一個懷疑的聲音忽地傳來:


    “大帥,雖然佟掌櫃證明了,這對兒瓶子它不是真玩意兒,可是,保不齊另外一對兒,它也是贗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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